萧遥挑了挑眉:“孙家四公子好南风,是有确凿的消息来源吗?”
    夏天的脸红了起来,低声道:“听说被他的好友亲眼瞧见了,当时被吓着了,叫嚷起来,好些人都看见了。”
    萧遥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十分同情庞三姑娘。
    可是这种事,她就算看不惯,也没处使力啊。
    不过,总可以试试的。
    萧遥想到那个脸蛋圆圆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开始吩咐人暗中收集相关的消息,看能不能帮庞三姑娘一把。
    然而还没等她收集到消息,就传来庞三姑娘和孙四公子的婚事提前的消息,据说打算下个月办妥。
    萧遥一边让人加快收集消息的速度,一边想办法破坏这事。
    她刚收集好消息,又正要开始让人行动,叫庞三姑娘的爹亲眼瞧见孙四公子跟男子鬼魂,外面就传来,庞三姑娘登楼赏雪时从楼上跳下,跳下之前曾大叫,宁死也不嫁孙四公子,还叫了两句诗:“若为自由故,万事皆可抛!”
    听到这个消息,萧遥吃了一惊:“人怎么样?没事吧?快去打听。”
    虽然和庞三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姑娘实在太惨了,她能帮一把,还是希望帮一把。
    后续消息很快传来,庞三姑娘从高楼跃下,原本不可能生还的,可因为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因此人还活着,只是脚踝处扭着了,请了大夫,大夫说这只脚以后怕是有些瘸了。
    庞家据说因此事丢了面子,勃然大怒,要将庞三姑娘逐出宗族送去家庙关起来。
    知道人没事,萧遥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愧疚。
    若她跟庞三姑娘联系,让庞三姑娘知道可以想办法解决,或许庞三姑娘就不会那么不顾一切了。
    可是更多的,是愤怒。
    庞三姑娘都这样了,庞家居然还在意面子,真是,女子的性命不如面子啊。
    庞二姑娘难过地看向庞三姑娘:“你怎么这么傻,说跳就跳了?现在祖母和我爹还有二叔,都说要送你去家庙。我打听到,还有族老说,勒死你以全家族面子的。”
    庞三姑娘看着自己被包着的小腿,红着眼睛道:
    “你不用多说什么,谢谢你给我请大夫。从前我觉得,如果我回到了古代,我也会像那些聪明的女主一样,安分守己地生活,不挑战规则,尽可能在规则内为自己谋福利,冥婚哑嫁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我回来了,才知道,我做不到。在这里的每一日,我都觉得窒息,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变成疯子。我多希望,自己能像萧大姑娘那样随心所欲啊。”
    庞二姑娘一边哭一边抹眼泪,道:“可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从此以后你吃穿住行,都得靠自己,再有,在这样的世道,你一个女子能怎么过?你就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豁出去一切都会改变。可是,根本不会。”
    庞三姑娘看向她:“说真的,与其过这样的日子,我宁愿死。如今没死成,也算我命大。”
    庞二姑娘知道劝不了庞三姑娘,心里很绝望:“都怪萧大姑娘,若没有她,你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庞三姑娘摇摇头:“不,我很感谢她。如果不是有她这样张扬恣肆的人活着,我以为,这个世界都是死的。包括你,我的堂姐,你自从到了这里,你就变成和她们一样的人了。”
    庞二姑娘不住地摇头:“不,你疯了。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都该入乡随俗,你这样的想法就是异端,是错的。”
    这时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说二太太来了。
    庞二姑娘连忙站起来,叮嘱庞三姑娘:“你不要跟二婶对着干,说几句软话,回头我想办法。”她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庞二姑娘想了想,决定去祖母那里给三姑娘求情,让三姑娘到庄子上去,到时她将积蓄以及一些金银给三姑娘,总比让三姑娘一辈子老死家庙的好。
    去到庞老太太的院子里,得知老太太跟大老爷二老爷并大太太议事,不许人进去,庞二姑娘本能地觉得不妙。
    她没办法进去,便带了丫鬟,小心翼翼地绕到后面,攀了一小段墙跳进去,躲在窗下偷听。
    当听到里头二叔说外头都在传三姑娘宁可跳楼也不肯嫁给孙四公子,是因为有意中人,必须要遏止这事,提议明日就将三姑娘送去家庙时,庞二姑娘变了脸色。
    这时她娘亲开口道:“三丫头是个不安分的,若进了家庙,又悄悄跑了,可如何是好?我们府上,可再容不下这样的丑事了,大姑娘是嫁了,其他丫头都还没嫁。若再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来,我们家几个丫头就不用嫁了。”
    这时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怕不用送家庙。三丫头那性子烈得很,知道要送去家庙,说不得,今晚便自尽了。”
    这话一出,里头沉默了下来。
    半晌,庞二姑娘听到她爹、她二叔和她娘都附和:“说得也是。”
    庞二姑娘捂住嘴,心中惊骇莫名。
    等里头的讨论声没了,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丫鬟原路返回,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自己的积蓄以及一些不常用的金首饰包起来,揣在大氅里,直奔庞三姑娘的院子。
    见了庞三姑娘,庞二姑娘将包起来的银子和首饰给她:“他们要杀你,让你上吊,你快跑。”说完看到三姑娘伤了的那只脚,眼圈瞬间红了起来,“你这脚,能走吗?”
    庞三姑娘道:“不能也得能。”又问消息是否确切,得知是庞二姑娘偷听到的,忙下床将厚衣服穿上,又将自己仅剩下的金银和攒下的银子全部收拾了。
    庞二姑娘叮嘱她:“钱和金银一定要藏好,不要叫人看见。出去了,别去小地方躲,去大酒楼住着,你化个妆,别让人瞧出来。我会尽力让家里不去找你,你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换了男装……”
    庞三姑娘听着她乱七八糟的吩咐,也忍不住抽泣起来:“那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从前说话不好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受不了。或许你是对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认命……”
    庞二姑娘不住地点头:“我知道的,我不怪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创造精彩,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若二婶知道,我们一起来到这里,我却没能照顾好你,她一定会怪我的。”
    萧遥第二天傍晚,才从自己的人那里收到庞二姑娘跑了的消息。
    她吩咐人,人如果遇上庞三姑娘,暗中照顾一二。
    而庞家,则对外宣称,庞二姑娘不满世人说她有意中人才不肯嫁孙四公子,以死明志了。
    因为有庞三姑娘的以死明志,庞家原本极差的名声,一下子好转起来。
    当然,庞二老爷不免被人说逼死亲女。
    不过京中事情多,没几日,便又有别的消息,将这个消息盖过了。
    到了十二月份,将军府的皮草生意被抢了,人也被打伤了几个,还有一个重伤,救治不及,就这么去了。
    而将军府的铺子里因没有好料子,皮草生意一落千丈,收益连往年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大管事给了死去的手下抚恤金,便去找人交涉,可是人家连见都不肯见,只传出异常傲慢的话:“将你家里有资格跟我对话的人叫过来。”
    大管事很生气,回来跟萧遥禀告就道:“他也不过是个管事,论资历还不如我,却如此说话,分明是看我们将军府落魄了,故意为难我们。”
    萧遥冷笑:“这弱肉强食,可不是人之常情么。”又道,“你多给受伤和死去的伙计一些银两,尤其是牺牲的那位,务必使他的家人衣食无忧。”回头就在纸上记下王丞相的名字。
    这数九寒天,萧遥自然不会让老太君出门的,原主娘、二婶和几个嫂子,身体虽然好了许多,精神头也不错,可也不适合谈判,所以萧遥便亲自前去。
    王丞相管皮草生意的大管事姓张,叫张大管事。
    见了萧遥,张大管事脸上一派客气,可是打量萧遥的目光,却近乎羞辱,嘴上道:“人人都说,萧大姑娘是京中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萧遥想都没想,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这一鞭,正好抽中张大管事的下巴和脖子处,瞬间便留下了疤痕。
    张大管事痛呼一声,又惊又怒地看向萧遥:“萧大姑娘不是来谈生意的么?何故一言不合便打人?”实在太痛了,他的身体也因为这剧痛而颤抖不已。
    萧遥冷笑:“谈生意?你抢我家生意,还用目光冒犯我,语言羞辱我,抽你一鞭子,算便宜你了。”说完又是一鞭子。
    “啊……”张大管事痛得惨乎起来。
    萧遥放下鞭子,冷冷地看向张大管事:“现在,可以谈了么?”
    张大管事羞恼得涨红了脸。
    他以为,这种未出嫁的姑娘绝不好意思说冒犯这种话的,被自己那样看着,调笑几句,只能吃个哑巴亏,加上自己是丞相府出身,才敢调笑两句,却忘了,萧大姑娘不是普通的小娘子。
    接下来张大管事不敢作怪,毕恭毕敬地跟萧遥谈。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张大管事要求萧遥将皮草一条线全部让利给丞相府。
    萧遥冷笑:“丞相府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你说,若皇上和百官知道将军府的皮草生意全被丞相府拿走了,还被闹到名面上,会怎么说?”
    张大管事瞳孔紧缩,但很快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们是正经做生意,便是人言可畏,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也不会惧怕流言。”
    萧遥站起身:“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大管事连忙叫住萧遥:“萧大姑娘何必这么急?有话好好说。如今将军府占一成,的确有些少,不如两成?”
    萧遥冷笑:“你当打发叫花子呢?六成,不然我闹出去,让天下人知道,丞相府生财有道。”
    张大管事马上道:“不可能!”
    萧遥道:“我觉得你可以回去请示过你的主子再来说话。”
    次日萧遥便跟王丞相的大儿子见面。
    王大老爷道:“这事被传出去,根本不值得五成的利润。”说话时,他不敢肆意打量萧遥——昨天张大管事被抽,他已经知道了。
    萧遥道:“那我们便试试。据我所知,北边很多将领从我萧家先祖时就跟着了,他们知道皇上善待将军府,都很放心,你说,他们若知道我爹和二叔刚失踪,王丞相便来抢将军府的产业,他们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王大老爷听了这话,目光凌厉地看了萧遥一眼,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萧遥没有错过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心中暗暗留意。
    其实,她并不想得罪王丞相,可是,如果不争一口气订下章程,任由王丞相欺负到头上的口子一开,以后将军府的其他产业,只怕也会被直接吞掉。
    如果她和老太君的谋划能成功,未来很长时间她都不在府中,到时府里一干孤儿寡母,估计被吃得渣也不剩。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地谋划。
    过了半晌,王大老爷笑着看向萧遥:“萧大姑娘不愧是将军府的姑娘。不过,你六我四不合适,我只能接受你四我六。”
    萧遥也笑了起来:“丞相府能让步很有诚意了,因此,我也愿意退让一步。五五开,再不能改了。”
    王大老爷看着萧遥坚决的神色,知道再说没有用,沉吟半晌,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双方签字画押,做成合作关系。
    处理了这件事,王大老爷看了一眼窗外:“如今雪大,萧大姑娘不妨等雪停了再回家。”
    萧遥含笑摇了摇头:“我出来时间不短了,家里人要担心,再者有马车,不妨事。”说完便领着丫鬟下去了。
    外头下着鹅毛一般的大雪,目光所及,一片雪白。
    两旁店铺的屋檐下,有几个乞丐挤在一起取暖,可身体依然瑟瑟发抖。
    萧遥见了,对撑起伞的春天道:“跟我过去买些包子馒头。”
    春天忙将伞撑在萧遥头上,陪萧遥一起到对面买包子。
    买了包子,萧遥让车夫跟夏天过去,将包子发给那些发抖的乞丐,嘴上说道:“我们城外的李子庄不是说大雪压垮了李子吗?这些人也不算多,让他们到我们庄子上铲雪去吧。”
    车夫和夏天听了没有多话,很快拎着包子馒头过去了。
    将军府常做善事,萧遥这行为,再正常不过。
    千金楼内,林稽看着一身大红斗篷的萧遥立在雪中,宛如一幅画,不由得看痴了。
    袁大人见他看着外面出神,便道:“发什么呆?”
    林稽回神,忍不住指着萧遥问:“这是谁家姑娘?竟如此心善。”
    袁大人看了一眼,见雪地上萧大姑娘一身大红色的斗篷,容光灼灼,怔了一下,薄凉的薄唇轻启:“将军府的萧大姑娘,行事无所顾忌,跳脱非常。”
    林稽看向他:“看来,你对她的评价很不好,我进京这些时日,也常听人提起她,说她不好。可是,她分明很善良。”
    袁大人道:“京中各户人家都会施粥。”所以萧遥送包子,压根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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