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袁旭、唐二公子和李公子带着张余年来到了五皇子的营帐内。
    唐二公子上前,朗声说道:“禀五殿下,张余年带到。”
    萧遥抬头看过去,见张余年这个老东西一脸怒容,仿佛受了冤屈似的,顿时觉得手痒,下意识地去摸刀。
    这时张余年开口了:“皇上还没定老夫的罪,五殿下便要代皇上定老夫的罪了么?”
    萧遥听了这话,不得不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比起朱参将诬陷她一个小小的千总故意构陷他,张余年这老东西一开口就指责五皇子越过皇帝给他定罪,无疑诛心很多。
    要知道,大凡年纪大的皇帝,都很爱猜忌正值壮年的皇子有取代自己的心思。
    五皇子冷笑一声:“你这个老匹夫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啊,可惜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说完还要再说,见军医已经检查好了,便看向军医。
    唐二公子和李公子几个刚回来,不知道五皇子跟萧遥的争执,只以为五皇子是叫军医来保住朱参将跟张余年对质的,因此并没在意,马上上前将朱参将说的文书交给五皇子。
    五皇子接过文书,却阻止了他们继续说话,嘴上道:“此事先不忙,我们先看看朱参将身上的伤。”说完森然看了萧遥一眼。
    张余年通敌叛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倒可以不必那么急切,反而是萧遥这个桀骜不驯的美人,需要好好教训教训。
    萧遥看了一眼五皇子的蠢样,默默下定决心,如果将来是五皇子登基,她就造反。
    不然让这等蠢货管理偌大个江山,很快便要亡国了,浪费她和那么多将士的付出。
    唐二公子看出萧遥跟五皇子之间的不对付,忍不住上前一步:“五殿下这是?”
    虽然他对萧遥有偏见,可是来到战场上这么多天,他还是觉得,萧遥比五皇子靠谱很多的,所以直接问五皇子,而不是问萧遥。
    五皇子冷笑一声,说道:“萧千总认为自己同朱参将那一刀不是什么致命伤,反是之前逼问更严重。本殿下不同意萧千总的看法,自然要请军医过来一观了。”说完看向军医,“你说罢。”
    军医脸上闪过为难之色,但还是道:“朱参将的刀伤伤口没有伤及内脏,不是致命伤,倒是肋骨间的钩子,伤及了肺腑,更严重一些。”
    原本胜券在握的五皇子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这个庸医!”
    军医脸上露出几分激愤之色:“老夫所说属实,五皇子不信大可请其他军医前来!”
    五皇子见军医一脸被人冤枉的愤怒,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不过,他很快想起袁旭,便道:“袁旭,你去看看。”
    袁旭不用他说,已经走到朱参将跟前了,他当时是看着萧遥捅朱参将的,可没发现那竟不是致命伤。
    李公子、唐二公子几个也很好奇,忙走了过去。
    很快,袁旭检查完毕,一脸复杂地看了萧遥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五皇子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
    不用袁旭特地说明,只凭这一句话他就知道,萧遥捅朱参将那个伤口,的确不是致命伤。
    萧遥淡淡地道:“先审问张余年吧。”
    这的确是正经事。
    五皇子脸上讪讪地,马上开始审问张余年。
    张余年比朱参将更加难对付,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肯认罪,相反,还一脸正色地斥责萧遥等人对朱参将屈打成招,让朱参将不得不诬陷于他。
    这种不仅不认罪,还倒打一耙的行径已经够气人了,他还一副自己铁骨铮铮的模样,着实把五皇子、唐二公子和李公子等气了个半死,因此马上让朱参将跟张余年对质。
    朱参将本就不想认罪,而是希望跟张余年一起戴罪立功,此时见张余年不认罪,五皇子拿张余年毫无办法,当即改口,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的。
    萧遥听了,冷笑一声举起刀:“要我说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呢?朱参将你知不知道,虽然我原先捅你那一刀不是致命伤,可是再来一刀,你必死无疑。所以,何必为了张余年而即刻受死呢?”
    朱参将看到萧遥那刀,身体再也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你、你不能无辜杀害朝廷命官。”
    萧遥微微一笑:“我早说过,皇上需要我,不会跟我计较那么多的。”说完看了脸色阴沉的张余年一眼,“你们两个一起死吧,到时皇上无将可用,便不会怪罪我太多的。大不了,我不要任何赏赐,功劳都拿来抵了杀你们的过错了。”
    朱参将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抖了起来:“你、你不敢的……”
    萧遥轻笑一声,目光冰冷,拿着刀的手对着朱参将就捅过去。
    朱参将看着萧遥杀意凛然的双眼,吓坏了,马上大叫:“我招,我招,是张余年——”
    张余年厉声喝道:“你不要中了她的阴谋诡计,她是故意吓你的。”
    可是朱参将已经彻底崩溃了,直接将两人密谋的细节一一说来,一再力证是张余年指使的。
    朱参将其实知道,萧遥有可能是吓自己的,可是,他并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再者,若萧遥当真杀了他,届时张余年将一切推在他身上,他岂不是吃了大亏?还不如认罪,将张余年这个真正的指使者推到自己跟前,要死大家一起死呢。
    张余年自然不肯认罪,马上跟朱参将据理力争起来。
    可惜,朱参将手头上有证据,又将两人的密谋说得头头是道,根本不由张余年抵赖。
    待得张余年开始往朱参将身上泼脏水时,朱参将勃然大怒,将张余年过去做的一些坏事全都抖了出来。
    最终,张余年这个老匹夫无可推托,狠狠地瞥了朱参将一眼,再不反驳。
    五皇子松了口气,马上命人将张余年看管好。
    萧遥站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明天估计有一场恶战,今晚一定要尽可能地休息好。
    张余年被扭出去时,回头看向萧遥一行人,嘿嘿冷笑道:“你们全都活不了,只能给我陪葬!因为我的人,已经跟北戎将领碧眼郎君联系上了,他们翌日一早攻城。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以三万兵马抵挡住十万北戎兵的攻击!”
    五皇子大怒:“你这个狗东西!”冲出去踹了张余年一脚,又厉声道,“杀了他,现在便杀了他!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黄副将听了抽出腰间的刀,杀意凛然地看向张余年。
    作为一名在沙场中浴血奋战的将领,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等通敌叛国的人。
    萧遥道:“今晚暂时别杀,明儿一早在大军前杀。”
    五皇子马上道:“还等什么明儿一早?你刚刚没听说过吗?北戎大军明儿一早就要攻过来了,我们根本就守不住,还不如今晚杀了张余年,带领大军回京呢。”
    萧遥的眉头拧了起来:“大军合力守住这座城,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南下,指不定不过半日功夫就被北戎追上击杀,届时京师被攻破,大兴朝国将不国!”
    五皇子马上道:“可是我们根本守不住!我们自己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许多?”
    萧遥一脸鄙夷地看向他:“五皇子,你不要忘了,这是你唐家的皇朝!”说完不再管五皇子,带领林树转身就走。
    五皇子被萧遥脸上的鄙夷气到了,咬着牙道:“混账!”说完看向黄副将,“黄副将,我们根本守不住——”
    黄副将打断五皇子的话:“为了京师,为了天下的老百姓,守不住也得守得住!”五殿下请好好休息,若守住了,回头老夫一定会向皇上请功!
    说完拱拱手,也走了。
    五皇子见黄副将也不卖自己的账,脸色顿时一片铁青,遂看向唐二公子等人。
    大家都出身富贵之家,想必都不想留在这里丧命吧?
    大兴朝南边还有大片土地,到时躲到南边去不就行了么?
    那些跟五皇子臭味相投的纷纷表示:“守不住也要守,分明是送死,我看还是走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处危险,若仍留下,是违背圣人所言,不妥不妥!”
    “五殿下,事不宜迟,我看我们即可便走罢。”
    唐二公子忙拱手:“五殿下,若你此次不守城潜逃,只怕百官会将一切算在你身上,再挑动天下老百姓,届时皇上将不得不推你出来平息天下百姓之怒。”
    李公子闻言也纷纷附和,同时举例,哪朝哪个皇子为千夫所指,最后皇帝不得不处斩这个皇子以息众怒。
    五皇子听得一时六神无主,颇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此说自己想静静,让众人先回去休息。
    唐二公子和李公子几个闻言便先走了,毕竟没有借口继续留下来。
    那些跟五皇子臭味相投、一般贪生怕死的,在离开之后又悄悄折返,继续劝五皇子,知道五皇子担心会被皇帝推出去平息众怒,都不以为然:
    “五皇子来此,不过是处理文书,根本不是守城的将领,哪里需要跟此城共存亡了?再说,还需要回京禀报张余年和朱参将通敌叛国呢,此番回去,是理所当然的。”
    这话说到五皇子心里去,当即随便收拾了一些随身的物品,便要离开小城。
    袁旭虽然是皇帝派过来的,但皇帝只说让他保护五皇子和记下守城事宜,没说过让他帮着守城,再加上天生冷情,谁死谁活都不放在眼内,自然没有那份跟百姓共进退的心,因此也没劝,跟着五皇子就走。
    然而一行人走到城门处,无论怎么说,都无法让守城的叶参将放他们出去。
    五皇子端出皇子的架势来:“本殿下乃皇子,回京有要事回禀父皇,你敢拦我?”
    叶参将不为所动,只礼貌地拱了拱手:“好叫殿下知道,黄副将临睡前下过严令,任何人不得趁夜出城,若定要出城,须拿出黄副将的令牌。”
    五皇子一行人好说歹说都没用,威逼利诱也没用,只得一肚子气地回去,思量着翌日再做决定。
    第二日一早,黄副将刚点将准备练兵,就听到有人来禀报,京中派了人过来。
    黄副将于是让叶参将和萧遥练兵,自己则去见京中来人。
    叶参将刷刷刷的耍完一套枪法,让下面的士兵继续练,自己则对萧遥笑道:“恭喜萧千总,想来是京中发来嘉奖了。”
    当时人人都道必定城破,连急报都发回去了,不想萧遥力挽狂澜,居然救下小城,于是黄副将欣喜之下马上往京城传讯,这一惊一喜的急报传回去,一定能引起朝野的震动,当然,更能体现出萧遥的功劳,所以皇帝的嘉奖必不会少!
    萧遥笑了笑:“我倒希望能多派些兵马来。”多点人马才能守住这座城,才有机会反击。
    叶参将听了收起脸上的笑容,点点头,又问道:“迟些,当真在大军面前斩杀张余年和朱参将么?”
    萧遥点点头,看向下面一些士兵,嘴上说道:“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想必很多士兵多少都会听到风声,经过一夜,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了,我们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同时激励士气。”
    叶参将看向下面的士兵,见很多人果然有些无精打采,且目光中带着惊惧,再次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先去将张余年和朱参将带过来。”
    届时黄副将回来了,正好主持大局。
    萧遥跟另外几个参将一起看着士兵训练。
    过了一会儿,叶参将刚领着人将张余年和朱参将、沈千总以及几个涉及飞鸽传书的小兵带过来,黄副将也领着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走了过来。
    萧遥和几个参将连忙上前见礼。
    黄副将笑着给介绍萧遥几个,介绍完了,才给萧遥几个介绍面白无须的男人花公公。
    花公公含笑看着萧遥,不住地点头:“萧千总不愧是将军府的姑娘,行军打仗自有一套,皇上可是对萧千总赞不绝口呢。”
    萧遥马上谦虚两句。
    花公公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是宣旨,不能说太多别的,因此跟萧遥卖过好,便看向四周,见五皇子并一众京中贵公子已经来到跟前,忙上前见礼,见礼毕,又看向萧遥身后,见张余年被堵住嘴绑着,跟没看见似的,拿出圣旨开始宣旨。
    萧遥等忙跪下接旨。
    第一道圣旨,是历数张余年和朱参将等人的罪状并撤去几人职务,着押解回京。
    张余年即使早有准备,听了圣旨,还是脸色发白。
    不过他心里琢磨着戴罪立功,因此即使被绑着手堵着嘴,也还是不住地弯腰颔首表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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