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徵把看热闹的阮灵萱拉回来。
    “行了,六殿下好学,你就让他学吧,说不定日后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阮灵徵牵住她往旁边走,不解释却又道:“我们再看几匹厚实一点的料子,做了骑装,等秋猎的时候穿好不好?”
    秋猎在九月,还有三个月,不过阮灵徴向来喜欢提前准备。
    “好呀!”阮灵萱马上把莫名其妙开始学绣工的萧闻璟抛之脑后。
    掌柜娘子拿出十二分热情为两位小姐介绍,两人一连看了四五十匹料子,阮灵萱头又要昏了,撩起两边的发辫,就像兔子扒拉住自己的长耳一样。
    “就刚刚那三匹了吧,不能再看了。”
    “好好好,就定那三匹,再加上之前那匹水红色浮光锦。”阮灵徵和掌柜娘子敲定数量,等掌柜娘子去办,她回过头笑阮灵萱:“就这会便累了,等你日后嫁人了掌了家,要看的东西可不止几十匹布料……”
    正说着,阮灵徵目光落在阮灵萱的右耳,“绵绵,你的耳坠怎么丢了一只?”
    “什么?!”阮灵萱两手捏住两边耳垂,发现果真少了右边的那只。
    “欸!这是阿娘今天才给我的红珊瑚攒珠耳坠,要丢了阿娘肯定责罚我了……”
    “那你想想丢在哪里了?”阮灵徴也替她着急起来。
    阮灵萱愁眉苦脸,捂着脑袋:“想不起来了。”
    她光顾着买吃的、看热闹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萧闻璟这一路都跟着他,说不定能帮她回忆一下。
    “在石拱桥,我就没有见到你右边的耳坠。”萧闻璟很快就想起了。
    “什么,我在石拱桥上还玩了好一会……”等人的时候无聊,阮灵萱一会扒拉头发,一会摸着珊瑚珠玩,所以在石拱桥时她两只耳坠俱在,可是等她离开的时候耳坠就丢了一只,这不说明就是掉在石拱桥上了嘛!
    “知道掉哪里了就好,我陪你一块去找吧,等找到后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阮灵徵安慰她。
    几人折返回石拱桥,从桥头找到桥尾。
    谨言和慎行都跟着翻石头扒草,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小草堆里找到了阮灵萱丢失的耳坠。
    失而复得的耳坠让阮灵萱喜极而泣,两眼泪蒙蒙的。
    幸好,不然她弄丢了从阿娘那儿借来的耳坠,回去肯定等着挨揍。
    “灵萱妹妹?”
    恰在此时,魏啸宇终于赶来,内疚道:“抱歉,府上遇到一些急事,非要我处理,是以才迟……”
    正在收拾铺子的小贩嚷了一句:“让让,要收摊了。”
    魏啸宇连忙挪开两步,脸上更加惭愧。
    添灯节都要结束了。
    阮灵萱蹲在地上慢慢抬起头,小脸煞白,浓黑密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珠,未语先抽泣了声。
    魏啸宇的心紧紧一抽,愧疚排山倒海地袭来,他走上前一步:“你、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夜?”
    阮灵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没有。”
    “都是我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魏啸宇看了眼她左右,分别站着萧闻璟、阮灵徵外加谨言和慎行,都在看着他。
    他口舌发干,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今天太晚了,我和大姐姐得回去了。”阮灵萱抽了抽鼻子,惋惜。
    再不回去,丹阳郡主就要杀到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阮灵萱那么一个充满活力的人现在连声音都那么疲惫,魏啸宇不敢再说挽留的话,连连点头。
    萧闻璟示意慎行,“你去护送阮家两位姑娘回去。”
    目送阮灵萱等人离开,魏啸宇长叹了口气,对萧闻璟道:“我真没想到灵萱妹妹居然会等我一夜,我太不该了,她真是个好姑娘,我该怎么才能求得她的原谅呢?”
    萧闻璟慢腾腾收回视线,瞥向身边人:“……你问我?”
    “灵萱妹妹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应当相当了解她吧?”魏啸宇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没和姑娘接触过,实在是不懂这些,不过我想殿下应该很懂?”
    萧闻璟轻轻笑了一下,“好啊。”
    第37章 禽兽
    前一夜玩过头后, 阮灵萱睡到日上三竿。
    云片来了三趟都被她的“马上就起”给忽悠出去,直到她拿到一封帖子,兴高采烈进来, 摇醒阮灵萱。
    “姑娘!你快醒醒, 小将军竟然给你送帖子来了!”
    “竟然”这个词的重音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凸显出这件事的意外和惊喜。
    阮灵萱瞬间睁眼。
    “小将军?”
    “是啊, 门房刚刚送过来的, 将军府的人, 定是假不了!”
    阮灵萱一骨碌爬起来, 披着乱糟糟的头发就朝云片要过帖子。
    “小将军说要约我比试!”快速一扫帖子上的字,阮灵萱喜出望外。
    “比试?”云片的惊喜如潮水般瞬间退去,两眼一呆。
    谁家好公子上门约姑娘比试的,他这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在阮灵萱眼中都不是事, 毕竟比试是她有约在先。
    她马上清醒过来,要云片为她梳妆准备。
    哪知阮灵萱兴致勃勃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
    云片看她情绪低落, 以为她惨败, 连忙宽慰道:“小将军天赋异禀, 又是男子, 高大强健,姑娘打不赢他也实属正常……”
    阮灵萱摇摇头:“不是,是我赢了。”
    “赢了?赢了姑娘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云片费解。
    之前阮灵萱赢了六殿下, 不是兴奋得晚上还失了眠么?
    “可是他让我,还让得那么明显,我也不是傻子呀!”阮灵萱委委屈屈:“小将军是不是看不起我, 觉得我就是绣花枕头?”
    云片:“……?”
    次日,小将军似是意识到自己前一日做错了, 连忙再发邀请,这次是请阮灵萱去酒楼吃饭。
    阮灵萱又心花怒放地去了,结果好巧不巧又吃了一次全鱼宴,晚上回来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一个时辰,唉声叹气:
    “小将军说吃鱼能让人聪明,让我多多吃鱼,他的潜台词,是不是嫌我不够聪明了?还是说我做的鱼不如外面的好吃,叫我别白费劲?”
    云片:“……!”
    第三日小将军亲自登门赔礼道歉,邀请阮灵萱去逛街,像是为了弥补添灯节的失约,阮灵萱迟疑了一下才同意。
    她这一出去就是一天,等到傍晚归家,云片心想这次总没问题了吧。
    “今日姑娘应该还玩的尽兴吧?”
    “我再也不和男子逛街了!他们也太能走了!运粮队的驴也没有这么能走的!明天你跟阿娘说我病了,我要睡上一天!”
    云片:“……”
    第四天,感觉不对劲的魏啸宇再来阮府,便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吃上了闭门羹。
    他纳闷不解,唯有再去找六皇子萧闻璟请教。
    钟粹宫里,萧闻璟只穿了件素色的圆领简袍,坐在石台上聚精会神地给手里的弓绷牛筋弦。
    他手里的这张大弓弓身轮廓流畅,漆身匀称,一看就是制作精良,若是在平时,魏啸宇肯定会关注在弓上,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六殿下!”
    谨言看着他大步走来,躬身退后,脸上一副“总算来算账”的松快神情。
    魏啸宇开门见山,疑惑道:
    “我按着殿下的建议,先是在比试里让了灵萱妹妹,而后又请她吃了最喜欢的鱼,最后还带她逛了街,为什么感觉她越来越不高兴了呢?”
    萧闻璟抬起眼,面前是一脸着急的魏啸宇。
    若说行军打仗魏啸宇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可是论这和小姑娘打交道,他就是一知半解。
    萧闻璟用手指摩挲着弓,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道:“怎么会,我这样做的时候,她都挺高兴的。”
    “啊?”魏晓宇当场愕然,“……怎么会这样。”
    谨言险些没笑出声。
    缓了一日后阮灵萱恢复了精神,就把小将军给她的魔鬼折磨忘在了脑后,又快快乐乐去赴小姐妹的约。
    阮灵萱的人缘不错,大家有什么热闹活动都不会忘了她。
    这次是一位就要随父亲调职去往外地的官家小姐组的局,临行前想和好友们话别,专门挑了盛京城最贵的唐月楼请客。
    “你爹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去赴任,岂不是都不能和我们一块参加秋猎了。”秋猎虽然还在几个月后,但已经是姑娘小姐们心中的念想,毕竟她们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盛京城里,这近郊、远郊换着花样都玩腻,就盼望着新鲜事。
    而秋猎正有机会让她们去往外地,可以大开眼界一番。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成安府刚死了一名巡按御史和一名总督,我爹就是去收拾烂摊子的。”那要离京的少女也十分惋惜错过这次良机。
    “这个我知道,那名御史姓苟,听说还是宁王府举荐去的人,不过人品不怎么样,前些天在临安县还和几名学子起了冲突,险些打伤了一名陈姓解元,那可是唐家力捧的状元苗子!”一名父亲管刑狱的姑娘侃侃而谈。
    翰林院学士之女林倩倩马上就道:“临安县能有什么好苗子,我爹说临安县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出什么像样的学子了,都是些榆木脑袋。”
    “谁说没有!”门扇突地被人从外拍开,只见一名脸含薄怒的少女大步走了进来,“你看不起谁呢!”
    大家一眼认出来人就是皇商唐家的大小姐,站在门外边,跟着她而来的人是宁王世子。
    这对少年男女焦不离孟,经常看他们一块出现,也不会让人奇怪。
    唐心月昂首叉腰,“等着瞧吧,下一次科举临安县必会出一个状元,若是没有,我同你姓!”
    她这个怒火来得莫名,很多人都没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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