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同里被打的事还没了结,她弟和她偷布料的事就东窗事发,这些天若不是一家人到处百般求情,柳小武就要被开除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没有一天不在想该怎么报复。
    但报仇这事哪天都可以,唯独今天不行。
    她对内说服父母,对外给沈穗丰洗脑,为的就是今天两家人能坐下来商量,他们婚后搬进大杂院的事。
    眼看着沈家父母就快要同意他俩和沈穗莱平分那几间房,可看到女儿走进来,夫妻俩又心软了,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
    柳小文看向邻桌和大领导谈笑风生的堂妹,快被心头的气焰烧疯了。
    再看回父母不高兴的样子,咬咬牙给沈家父母斟满酒。
    “叔叔阿姨,我和穗丰商量过了,我们要高考,想参加穗莱学校每晚的补习班,住进大杂院也是因为离得近,要不然下课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若不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柳小文何至于说这种完全没把握的事,无奈为了那几套房,只能厚着脸皮求道。
    沈父沈母相望一眼,都清楚很难有拒绝的法子,刚才他们还能说,让两人婚后和他们一起住在楼房,但现在,总不好说不让两人考大学。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他们心疼沈穗莱几分,柳家就要帮柳小文争取多少。
    哪怕沈穗丰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毕竟叫了二十年的爸妈,心再怎么偏,明面儿上办事也得说得过去。
    好不容易,沈母说服了自己,说不准柳小文就是一时兴起小住几天,过些日子就烦了。
    “行...那...”
    她正要答应,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快来人啊!有个小姑娘被人捅伤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隔壁女儿所在的那桌,正空着两个座位。
    第17章
    ◎一生的转折点◎
    喧闹的店里先是安静了几秒,很快,人们全都涌向后门。
    不同于沈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杜采春已经浑身瘫软,难以独自前行了。
    五分钟前,贾鹃不小心碰翻了汤汁,柳沄沄和她一同去后厨找水管洗手。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贾国昌绝望的哭嚷击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奢望,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双腿血流不止的女儿。
    在乱成一团的院子里,江霞萍和沈穗莱突然意识到,柳沄沄不见了。
    从饭店的后门出来,便是这个三面都是围墙的小院,仅有一扇铁门能够出入。
    两人推开虚掩的门,周围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大家的注意力已全被地上昏迷的女孩儿吸引,她们喊了半天,才叫来几个人帮忙寻找。
    国营饭店的前门地处热闹的大街,但后院外面却是少有人途径的小路,再顺着走几步,就是连在一起,地形复杂的几条胡同。
    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同伴,没走几步,江霞萍和沈穗莱都溺在冷汗中,心跳难平。
    “这可怎么办!要是被绑走了,咱们可上哪儿去找啊!”
    西河市的治安不算差,但绑架妇女儿童这种事也发生过不少,尤其是现在天快全黑了,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很利于匪徒躲藏。
    “萍姐,你快看,那鞋印是沄沄给咱仨买的那种吗?”
    沈穗莱跑了几步上不来气,扶在墙角稍作歇息,一低头,猛然看到路旁边的那条泥沟里,有断断续续的脚印。
    前几天柳沄沄赚到钱后,给她们三人一人买了一双新鞋,那晚她还借机讲了孟建兰偷试卷的事,让江霞萍上班的时候注意提防。
    也正因如此,沈穗莱特意翻过来看了看鞋底的印花。
    唯一不巧的是,她俩今天都没穿那双新鞋。
    “好像真是啊!”
    天暗得很快,江霞萍特意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肯定是她留给咱们的,咱就顺着这个找!”
    鞋印并不连贯,路旁的泥沟也仅有一小段,走到一条巷子尽头时,提示断了。
    心急如焚的两人四处查看可能是线索的标记,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有条路边的围墙上,有一道很浅的,被石头划过的痕迹。
    帮她们一起寻找的那几个好心人也跟了上来,还有人报了公安,队伍逐渐壮大。
    另一边,在墙面划痕的尽头,柳沄沄正屏住呼吸紧贴在一户人家的院门门板后。
    刚才在饭店后院里,她险些和贾鹃一样被人迷晕,幸好这些天她上山采药时,一直保持练习穿书前学过的防身术,才及时逃脱。
    敢在饭店后院做这种事,本就是胆大包天,更惊悚的是,那两人怕是亡命之徒,手里的刀子已经抵在了被迷晕的贾鹃脖颈上,得亏她反应得快,踢落了刀子。
    却不料那两人似乎不是想拐卖,而是来寻仇的。趁她不备,又刺在了贾鹃脚腕处。
    但也因如此,两人的刀子都被她趁机夺去,他们见状不妙,抬腿就跑。
    国营饭店仅有前门有窗户,后面不但全是水泥墙阻碍了视线,后厨的喧嚷也盖过了他们的打斗声。
    柳沄沄没时间再去喊人,她知道如果放走那两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以后的隐患。
    她没再犹豫,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扔到饭店的后门上,听到有人来开门后,才追向那两个男青年。
    她的体力还算不错,没有让距离拉大,但那两人却是有备而来,到了这条小巷子里,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几把短刀。
    四周已陷入黑暗,柳沄沄自知对附近不够熟悉,此时不能再朝后跑,否则很有可能又闯进一条死胡同。
    她深吸一口气,利用视觉偏差躲进了路边的院子里,打算等那两人靠近后,从后面突袭。
    “砰!”
    意料之外的响声打乱了她的计划,声音不是出自身旁,大概在正北方向,很快,又有一道男声的质问:“你俩干嘛呢?”
    听声音,这人大概是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受了惊的两个匪徒转身往不同的方向逃散,她跑出院子又追了几步还是落了空。
    幸好,江霞萍她们带人赶了过来,在一条巷子口堵住了其中一人。
    柳沄沄回头看向屋顶,却空无一人。
    命运的起伏多半时候都没有征兆,本是庆祝的佳宴,却变成了很多人一生的转折点。
    贾鹃的情况难论好坏,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到了脚踝,还是去市医院做了手术。
    然而情况却不算理想,医生尽量委婉地表述,却依然无情——她以后很难再恢复到正常人走路的程度了。
    被抓住的其中一个凶手是个社会混混,公安连着审问了三个晚上,仅能问出他和另一人也不认识,是在大街上被他拦下,给了一笔钱让他帮忙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还用布遮着脸,本来说好了是去打架的,谁知到了那儿,他就掏出来两把刀,我想跑,他又威胁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才进社会没多久的青年还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哆哆嗦嗦说了半天,一口咬定从没见过那人。
    不过他的口供倒也符合柳沄沄的记忆,她的确记得冲在前面捅伤贾鹃的人戴着帽子,脸上还蒙了一块布。
    案情陷入了僵局,日月不会顾念众人的担忧,仍然不知疲惫地循环往复。
    一周后,除了贾鹃在家养病,其余人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人心险恶,不知是谁散布出药酒不祥的谣言,原本还不错的销量从事发后日趋低迷。
    到了送草药的日子,柳沄沄刻意减少了一半,谎称因为下雨,自己没找到更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的谎话仅能减少酒厂的开支,但对于之前已经生产完成的库存来说,如果出售持续遇阻,不仅原料和工人的辛苦通通白费,很可能这条生产线也会被砍除。
    从厂里出来,她没有急着回大杂院,而是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的后院。
    现在想要洗刷人们的误会,还得找到凶手,还原真相。
    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几乎完全不见那晚的印迹。
    她在院里走了一圈,正准备出门时,发现那扇铁门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开合不太顺畅。
    果然,当她从上往下扫视的过程中,在大门的转轴处看到了一小截被铁钩挂断的布。
    那晚的场景再次重现,她记得那时她忙着查看贾鹃的情况,依稀听到了急着逃跑的其中一人被划破了衣服。
    她肯定被抓到的小伙子衣服上没有破损,唯一的可能,只有另一人。
    她小心翼翼地摘取下来,准备回去请住在中院的那个裁缝辨认一下,是什么材质。
    不过才刚走进胡同口,就看到柳小文在破口大骂:“齐保光!你凭啥不让我住进中院儿!那是我花钱租的房子!”
    同一时刻,柳沄沄的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人,她停下来又想了半天,终于确定,她一定在哪儿见过那晚的蒙面男。
    或许,这人报复的目标不单单是贾鹃。
    第18章
    ◎幕后指使◎
    为了印证方才的猜测,柳沄沄临时改变了计划,惊呼道:“堂姐怎么这么见外,你要来干嘛不去后院住?还花钱租什么房子!”
    看热闹的大伙儿全都憋着笑,这不是明知故问的问题嘛!
    以前还有人说,柳沄沄来了之后,带好了后院的风水,可自从来补过几次课的贾鹃遇袭后,在西河市传出了无数个版本,谁还会再说一句,那后院没问题?
    甭管什么身份的人,只要沾上后院,那指定没好事!
    柳小文再想要房子,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那天在国营饭店,她说的也不全是场面话,譬如沈穗丰要补课的事就是真的。
    剩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全市对外的高考冲刺班除了附近这所,几乎全满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奢望他还能学到多少,只想着有机会能遇到人们都在说的那种押题准的老师。
    她和沈穗丰下乡这么多年,现在唯一离得近的老师就是沈穗莱了,好歹也是亲兄妹,她就不信对方学校里有了什么题目会不告诉他们。
    就算沈穗莱自私,只要他俩搬进大杂院,天天跟去一起上课,还能有啥能瞒得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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