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之有些困惑。
    他又转念一想,四皇子出事,应当并不简单,他又想起近来总兴风作浪的二皇子。
    二皇子近来实在张狂了些。
    孟文轩回府时,天色已暗透。
    人刚进门,便见许管事迎了上来:“老爷,四皇子出事了。”
    孟文轩神情麻木,抬头看了一眼,竟是只“哦”了一声,便抬脚进了府。
    许管事有些错愕,忙抬脚跟上。
    “老爷不进宫去瞧瞧,隔壁余大人已经方才就动身进宫了。”
    孟文轩顿下脚步,眼中瞧不见焦点,他轻讽一声道:“我一四品闲差,进宫做甚?”
    许管事默了,是的,老爷被贬官了,莫说老爷了,就是他都不大适应。
    见孟文轩落寞的身影,他不禁有些自责自己多嘴。
    孟文轩记挂着闻氏,到时还未醒,府医说是急火攻心,看着冷冷清清的后院,孟文轩眯了眯眼睛。
    许管事上前一步道:“老爷莫怪大公子,今日这事打击实在大,才会没来老夫人跟前问候。”
    孟文轩没言语,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像是那暴风雨来的前骤。
    许管事还从未见孟文轩如此,不过回神一想,又觉得应当,夫人行刑,他应当是忧伤过度。
    “是儿子糊涂了?”摇曳的烛火下,孟文轩冷不防睡了一声,像是自问,又像是问昏迷的闻氏。
    只是却无人应他。
    等待了片刻,他才转身离去。
    许管事忙又匆匆忙忙跟上,却是他人孤零零地站在长廊上,眸光看向湮入黑暗的南院。
    今夜的孟府,实在清冷,府中婢子小厮都去了大半。
    许管事有些惊怪,只当是孟文轩在生气:“今午下走的,谁都没知会,老爷莫气……”
    孟文轩眸光深沉叫人瞧不清楚,许管事又道:“二公子近来也实在不大像话……这几日的风浪皆是他作弄出来,现如今倒是好,一走了之……”
    话还未说完,只看孟文轩忽看向自己。
    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沉寂。
    许管事察觉势头不对,忙闭上了嘴。
    “往后府上,只孟鹤之一个公子。”
    许管事闻声一怔,有些愕然,只当孟文轩是认命了,皇帝权压,只有孟鹤之一个嫡出的公子。
    他连连应道:“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孟文轩蹙了蹙眉头,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他疏忽了,竟才发觉,连管事也能指摘他……
    他忽然抬步往南院走去,许管事愣了下忙了上去,小心谨慎地伺候着,他也不迟钝,今夜的孟文轩显然不大对劲。
    孟文轩径直到照水院,是孟鹤之以往住下的院子。见门扉锁着,蹙了蹙眉头。
    许管事上前道:“老爷,这处改作书房了。”
    孟文轩一怔,有些错愕。
    许管事尴尬笑了笑道:“自打成亲后,二……大公子便与少夫人去了南苑住下,大公子近来在学读,这处离南苑近些,便将这处改作书房了。”
    话音落下,孟文轩的脸色更是难堪了。
    他问:“多久了?”
    许管事提着灯笼上前,看了眼孟文轩才道:“三四个月了。”
    三四个月他竟浑然不知,他抐了下嘴角,神色莫名。
    不知道待了多久,两人才走出了南院。
    许管事看着孟文轩的背影,更觉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他也没瞧见孟文轩因为高氏的事情伤心欲绝。
    孟文轩进入西院,脚步忽又顿下,许管事看去,是孟廊之的屋子。
    “老爷可要去看看?”
    孟文轩没搭茬忽然开口道:“高氏是什么时候进的孟家。”
    许管事想了下答:“平衍一十三年,好似是腊月进的府,具体哪日还要去查查。”
    “去查!”
    孟文轩又问:“当日接生的婆子可还在?”
    许管事点了点头:“在的,老爷是要……”
    孟文轩看了眼烛火熹微的屋子,眯了眯眼眸道:“把人寻来,我有话问她。”
    许管事愣住,眼里有些茫然。
    孟文轩眼里闪过不悦,看着他道:“没听明白?”
    许管事回过神来,忙连连应道:“老奴现在就去找。”
    直到天黑,邹沢也没来接人,唐霜与孟鹤之亲自将人送回了邹家。
    车帘一落。
    上一刻还笑颜如花叮嘱唐烟小心些,下一刻笑颜便散去。
    她拉着孟鹤之的衣袖,眼里都是急迫:“是不是出事了!”
    孟鹤之有些错愕,他已经竭力隐瞒,到底是哪里叫她瞧出不对劲来。
    唐霜努了努嘴角,替他解了惑,看了眼渐渐远离的邹家道:“姐夫从未丢下过姐姐......”
    孟鹤之了然。
    神色也是一沉,捏着她的手道:“是出了事。”
    唐霜紧紧攥着手心,咬了咬唇看着他。
    孟鹤之正要解释,车门忽然被敲响,掀帘看去,是邹沢。
    邹沢脸色有些发白道:“四皇子快不行了!”
    第84章
    夜已寂深,邹家书房却灯火通明
    “我去时,四皇子已昏迷不醒,太医说是感染疫症,但那模样,分明是中毒至深。”
    饶是烛火昏暗,也能瞧见邹沢的晕黑的脸色。
    说着猛然拍了下桌子,眼里都是愤恨。
    “四皇子若死,便是死无对证,以之前的证据看,岳父再无翻案子可能!”孟鹤之沉声道。
    邹沢咬了咬牙道:“好手段,这一箭双雕我属实是没想到。上回捐资一事,二皇子是彻底记恨下了!”
    孟鹤之不在意四皇子死活,可唐温伯不一样。
    “有几成把握能活!”
    邹沢抿唇答:“不到两成。”
    那确实棘手!
    眼下四皇子能不能活,是关键。
    可有一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沉吟片刻,猛然抬起头:“案子既已尘埃落地,二皇子只等行刑之期就是,何故非要治岳父于死地。”
    邹沢也后知后觉,二皇子这几次,回回是冲着唐温伯去的,非要他即刻就死不成,确实蹊跷。
    “陆绻怎么说。”孟鹤之总觉得,这里头应当还有隐情。
    见邹沢的神色,孟鹤之猛然一怔,他险些忘了,陆绻与唐烟的那桩事。
    两人之间虽不敌对,但也无可能正常交涉,难怪唐温伯进去这么些时日了,竟一直毫无进展。
    他舔了舔唇间站起身来道:“陆绻我去寻。”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二皇子那边……”
    邹沢看向他问:“要我如何!”
    孟鹤之眸光微动道:“若是死了便罢了,若是活了……劳烦将军写一封告罪书。”
    “告谁的罪?”
    孟鹤之看了眼邹沢定定道:“举四皇子诸罪,越多越重越好。”
    邹沢不解看向孟鹤之,却也并未太过失智:“他这身子如何在经得起折腾!”
    孟鹤之眸光清亮:“折不折腾的,已经半死不活了。”
    邹沢闻声便默了,孟鹤之此话太过凉薄,显然很不在乎他生死。
    邹沢眸光略带不善,孟鹤之看了一眼,浑当看不见,只是嘴角微勾,须臾才道:“将军以为,宫里此刻可还安全?”
    邹沢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孟鹤之点了点头:“那便是了,届时便向圣上提议,将四皇子从内宫挪去大理寺看管。”
    邹沢豁然开朗,二皇子权势过盛,皇帝又熟视无睹,若非如此,四皇子也不至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受此迫害。
    邹沢豁然开朗,点头应该好。
    孟鹤之忽又问道:“将军,有一事我需与你确认。”
    “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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