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很好笑。”白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尖擦了擦眼角,然后笑眯眯的问檀越,“师兄是不是也这样过。”
    檀越揉她头的手僵了下,然后默默放下:“……你还是笑师父吧。”
    “师兄你别想否认。”白苏稍稍倾身,小幅度的靠在檀越胳膊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清隽精致的脸:“肯定有的对吧?”
    檀越垂眸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以及脸上生动好奇的表情,无奈地嗯了一声,“有。”
    “可惜我都没看到过。”白苏有点失望,她去药王谷时师兄已经是个稳重清冷的少年郎了。
    檀越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心想还好没有看到,他正想同她说话,余光看见王婆婆推着颤颤巍巍的王爷爷进来了,“王婆婆来了。”
    白苏看到王婆婆进来,忙坐直了身体,“王婆婆,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婆婆瞧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了,有点诧异地打量着两人,她最近忙着照顾老头子,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们……”
    白苏大大方方的朝王婆婆点了点头。
    王婆婆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很正常,两人之前就有苗头的,“挺好挺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檀先生是个瘫痪,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不过王婆婆没当着面多说什么,指着丈夫说道:“你王爷爷今天去医院复诊,医院说恢复得挺好,走路也没问题,就是查血的时候说白细胞较少,可能和他最近感冒咳嗽有关。”
    “医生没开药,说病好就会恢复,但我不放心,想找你看看开点什么药。”
    白苏伸手帮王爷爷摸了摸脉,脉象浮动明显,确实风寒入侵了,“天冷了,注意别着凉。”
    王婆婆:“他前两天自己非要起床,结果没穿好衣服就吹着风了,还头疼喉咙痛了,本想带来过来看病,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好了,现在就是有些咳嗽。”
    “还是有一点点寒在肺里,王爷爷最近还在喝其他药,我就不开药了,你们回去多熬点老姜羊肉汤喝,去去寒。”白苏取了针,帮王爷扎了其黄穴、肝门穴、木留穴等穴位。
    肾主骨生髓,肝藏血,白细胞生于骨髓,经由肝脏而出,所以针灸肝脾肾经脉穴位,各脏腑津气充足,自然能生出更多的细胞了。
    “多谢你啊白苏。”王爷爷最近生病,人都虚弱了一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用客气的。”白苏多帮王爷爷针灸了几遍,等他精神好一些后才让他回家,“有不舒服及时过来,不要耽搁了。”
    “诶,下次一定尽早过来。”王婆婆看医馆太忙了,所以就没过来打扰白苏,“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做晚饭了。”
    “好。”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她陆续给剩下几个临时过来的病人看诊。
    一个脸颊有些红的中年女人紧张问道:“白医生,我没挂号,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白苏的挂号看完后,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其他病人看的,私下规定没有那么严格,“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总觉得有点低烧发热,一直持续不断,而且人逐渐消瘦,我担心是什么癌症,还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是没有查出原因。”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反正人就是觉得有点热,像是从骨缝里蒸发出来一样的,整天困倦心烦,还有口渴盗汗的情况。”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细数,舌红少苔,身体内没有实证,是肝肾阴虚、虚火内扰导致的,“有点骨蒸劳热,所以才一直觉得发热吧。”
    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个清骨散,由银柴胡、胡黄连、秦艽、鳖甲、地骨皮、青蒿、知母、甘草等八种药材组成,主要功效就是有清虚热、滋阴补肾。3
    何信瞄了眼药方,“小师姐,不用柴胡吗?”
    白苏挑眉问他:“你记得柴胡和银柴胡的区别吗?”
    何信仔细想了想,“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升阳举陷。”
    “银柴胡是退虚热,除疳热。”
    “那不就是了。”白苏将药方递给他,去抓药吧。
    何信拍拍脑子,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记得的东西可是又老是忘记运用起来。
    程冬冬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光背下不行,还是得多用,不然始终没办法灵活运用的。”
    何信点头,他知道的。
    白苏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白医生,不好意思我们过来晚了。”魏才今天回了一趟家,这会儿才匆匆过来。
    “没事,这会儿刚好人少了。”白苏看魏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脸色憔悴,人很消瘦,但肚子有点突出,像是怀孕了。
    魏才注意到白苏的视线,连忙和白苏介绍了一下:“这是王伟,是我一起在市区看病认识的病友,他也是肝硬化,现在已经变成肝硬化肝腹水了,目前还是初期。”
    “他这次看我精神还不错,得知我是在你这儿看病,所以专门跟过来看病的。”魏才在白苏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精神都有所好转,其他病友看到自然想试一试。
    王伟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白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吧。”
    “你坐下来吧。”白苏先帮魏才扎针,她则帮王伟把了把脉,脉细沉短,瘀热互结,肝脾虚弱,水湿壅阻。
    白苏看他身体内湿水比魏才更严重,应当是出现腹水的缘,于是问道:“查出腹水多久了?”
    “一个月。”王伟苦笑了一下,“上个月月初我发现肚子慢慢变大,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肝硬化出现腹水了,医生说腹水不多暂时不用抽,让使用利尿剂排出来,但没什么效果。”
    肝硬化出现腹水,最多再活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就两三年了,王伟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特别大,若不是碰见魏才,他大概会一直消沉下去。
    “白医生,我这种情况还有治吗?”王伟将希望都放在白苏身上。
    “每个人体质不同,魏才他的情况是在好转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先针灸,然后再吃药去腹水。”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变相的给了他希望。
    王伟凹陷的眼睛迸射出一丝光亮,“我相信你。”
    “那过来吧,我帮你针灸。”白苏取针帮王伟针灸了明黄穴、三黄穴等穴位,都是主治肝硬化方面的穴位。
    王伟坐在魏才旁边,安静的坐着扎针,“不是很疼。”
    魏才宽慰他说道:“不疼的,等会儿还有一股气感划过,热乎乎的,很舒服。”
    魏才刚说完,王伟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气流缓慢的移到了肝脏区域,一下子令他觉得觉得心口没那么恶心难受了,“我感受到了。”
    魏才很有经验的说道:“你闭着眼慢慢感受,一会儿身体还会更舒服。”
    王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游走的方向,一会儿工夫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有点犯困。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的他真的太累了,直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白苏看他睡着了,也没打扰,直接去给他开方子抓药,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再加上治肝也要先实脾,所以方子以益气健脾、活血化瘀、清热泻水为主。
    后面没什么病人,白苏就让程冬冬他们先去后院准备晚饭,她一个人守着医馆,顺便打扫一下医馆。
    白苏刚收拾几下,就听到姜芝芝激动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快看,今天我外公钓到两条大鱼,今晚加餐。”
    白苏扭头一看,发现姜芝芝手里提着两条草鱼,个头很大,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今晚有口福了,你拿去后院交给何信处理一条吧。”
    “好。”姜芝芝提着鱼跑去了后院,将鱼交给了何信。
    何信爱吃鱼,立即拿了鱼去做,后院慢慢传来叮叮咚咚切菜的声音。
    切菜声很清晰,但王伟还是没睡醒,知直到半小时后白苏将王伟叫醒,他才从睡梦中醒来,“我睡了多久?”
    白苏:“有一会儿。”
    王伟:“我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
    “今晚回去也能睡好的。”白苏直接将药交给他,“这个方子吃了大概会拉肚子,只要不是拉得虚弱不用管,另外一定要吃饭。”
    王伟叹了口气,“可我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
    “喝了这个药就能吃下去了。”白苏让王伟回去按时喝药,明天再来针灸,“另外注意别再吃冷食,别再受寒了,你得这病都是体内风、湿、寒太重,慢慢瘀阻上的。”
    王伟回想着过去许多不良习惯,点点头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你们回去吧。”已经六点多,天也逐渐暗了下来,白苏让几人注意安全。
    等他们走后,白苏关好医馆门窗,然后便快步往后院走去,何信程冬冬他们都聚集在后院里背书,“一句太阳病,发热、汗出者……”
    两人来来回回的抽背着,一边背着一边解释其中意思,何信背得慢一些,偶尔还会说错。
    “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emmmm,后面是什么来着?”何信一下子又忘了,于是忙问程冬冬下一句是什么。
    “我刚背过的啊,你怎么又忘了?”程冬冬叹了口气,正打算说时,旁边的姜芝芝已经张口直接全部背了出来,“……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4
    “你偷师啊?”程冬冬震惊地看着会背的姜芝芝。
    “什么叫偷师啊,明明是你们反复背吵到我了。”姜芝芝嫌弃的嘀咕了一句,“就这么几百字,翻来覆去的背,我听都听会了。”
    何信羡慕地望着姜芝芝,“你记忆很好。”
    “还行吧。”姜芝芝挺直腰板儿,冲着程冬冬眨了眨眼,“是比你们俩好一点点吧。”
    “光会背理解不了也没用的。”程冬冬不甘示弱的怼了一句,“中医不是死记硬背的。”
    “很好理解吧。”姜芝芝直接将刚才那一段话翻译了一遍,另外还仔细解释了里表证的区分。
    程冬冬震惊地看着她,竟然说得都对,“你真没学过吗?”
    “我没有学过啊,我就是刚才听你们说了一下。”姜芝芝再按自己的理解说了一下,“哦,对了,我听白苏和我外公说病情时听了几耳朵,她就说了里表的区别,我回去后搜索研究了一下。”
    因为担心外公的病,姜芝芝搜索了相关药材药理,以免有什么副作用。
    程冬冬和何信都很错愕,她真的只是听了一耳朵?
    听到这的白苏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姜芝芝,“你还记得什么?”
    姜芝芝又背了十几条刚才程冬冬他们背过的伤寒论,另外还认识院子里晒着的一些草药,“程冬冬之前说的我都记得。”
    “都记得?”程冬冬拿起一把车前草递给姜芝芝看,“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车前草吗?有利水通淋、渗湿止泻的功效。”姜芝芝转头看向白苏,笑眯眯的问道:“我看你们在收草药,我采的要不要啊?”
    程冬冬哭笑不得:“你就认识我和你说这几种草药,还想学人采药赚钱?”
    “不止啊,我帮你们算账时认了许多药,然后拿你们的草药书翻了翻,记下了很多药理。”姜芝芝将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白苏看,“我今天在外公钓鱼的地方见到了书上画的一些草药,这是车前草、蒲公英、金钱草、紫地丁吧?”
    白苏看了下,有些惊喜地看向姜芝芝,“你都记下来了?”
    姜芝芝自豪的嗯了一声,“我挺感兴趣的,所以都记了下来,恰好今天和我外公去钓鱼又看到了。”
    “要不要啊,要的话我明天就我去挖。”
    “……”白苏哭笑不得,“你这么有天赋,挖草药实在浪费了,你想不想学中医?”
    “学中医?”姜芝芝指着自己,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的意思:“我有天赋?”
    白苏颔首,姜芝芝记忆很好,说过一次的都能记住,最重要的是她对药材和辩证很敏感,之前没有接触过却能解释清楚表里证。
    再加上姜芝芝的正义感,所以白苏才会问她:“想学吗?”
    姜芝芝怔忪的看着白苏,确认她没说假的后就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因为爷爷的关系,她对中医有天然好感,也有一些兴趣,但要从事这个行业,她还是犹豫的。
    向来性格飒爽的姜芝芝一时间有些纠结为难了:“我得想想。”
    “没事,慢慢想。”白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有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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