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阴差阳错下就造成皇上下早朝后,徐香宁才刚醒。
    梁九功一进屋见到人才刚醒,都没来得及净手漱口,差点双眼一黑晕过去。
    康熙刚进寝室,就见到徐氏正在穿衣,伺候的宫女还候在一边。
    “刚醒?”
    徐香宁没理解到旁边人着急的情绪,她睡懵了,正呆呆愣愣坐在床上,见到皇上进来才问几时了,早朝竟然这么快结束。
    江南水灾一事得到解决,今日早朝没什么要紧事,早早结束了,康熙让人传膳,后绕到正在坐在梳妆台的徐氏身后,亲自为她戴上白玉发簪。
    “歪了,皇上。”
    正拿着镜子的徐香宁提醒一句,听到张嬷嬷提了一口气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皇上戴歪了就戴歪了,她不应当面指出,不过她看皇上拔下来又重新戴正,没有生气的迹象后,她不由笑了笑,回过头,抱着皇上又吻了吻他的唇。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即低下头。
    “别胡闹。”
    “谢谢皇上为我别簪。”
    “嗯。”康熙晓得她的大胆,只是他不好在众人面前回应她,不过嘴角微微上扬,别扭地说了一句该用膳了。
    徐香宁跟皇上用过早膳后便回长春宫了,没敢耽误皇上批折子,刚回到长春宫不久,小邓子就进来通报,说是恵妃身边的宫女海芸过来通传,三日后后宫所有小主到承乾宫赏花,顺便给刚入宫的佟妃介绍各位姐妹。
    因后宫没有皇后,而皇贵妃又常年生病卧榻,每逢五逢十向皇后请安的规矩就没有了,没有请安,除了家宴,后宫小主平日里不会全部聚集在一处,顶多三三两两互相串门。
    她入宫快三年,还是头一回遇到所有人召集在一宫。
    而后三日,皇上召她侍寝,而是一日召了佟妃,一日召了襄嫔,一日召了布贵人。
    初春赏花是个好活动,承乾宫的正门口都摆上不少花,花团锦簇,热烈绽放,尤其是恵妃让人花了心思,将不同品种的盆花分开两列,居在侧边交错摆放,用花摆出一条花路,沿着花路走到承乾宫的正殿。
    恵妃虽不如宜妃受宠,但她是大阿哥生母,听闻大阿哥前段时间前往赈灾有功,又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在宫中势力不容小觑,这么多鲜艳的花,不是一般人能调配的。
    不过徐香宁仔细一看,在忙活的人不止是恵妃宫里的人,还有荣妃宫里的人,想来这赏花是两人一同承办。
    “啊嚏,啊嚏。”跟她一同前来的常常在连着打两个喷嚏。
    “怎么了?”
    “这花香太呛人了。”常常在小声抱怨一句。
    “你怕不是对花粉过敏吧?”
    “过敏?我不知道,我没有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花。”常常在用帕子捂着鼻子,不愿再闻。
    春日花开得好,被人养得好,不过如常常在所言,一下子闻这么多花,不同的花香掺杂在一起,的确不算好闻,还不如单种花好闻,她们到的不早不晚,被领着坐下后,徐香宁四处环扫,人也陆陆续续来齐,一眼看过去真是乌泱泱的全是妆容精致的女人,两两交头接耳。
    徐香宁身边坐着春喜,自然不用多聊,而她旁边的是庆答应,庆答应不愿意搭理她,她们便没有说话。
    皇上的女人真不少,数一数,像她们这样有位份的小主约有二十位,还有没有位份的庶妃,庶妃约莫有六位,年纪最大的不过四十岁,比皇上大两岁,年纪最小的才十六岁,她十九岁都不算年纪最小的。
    “佟妃是哪个?”
    徐香宁本是跟春喜说话,只是庆答应听到她的话就忍不住回答她:“你是不是眼瞎,坐在最前面的不就是佟妃,不然你以为谁会坐在最前面?”
    她才想起庆答应是住在翊坤宫的,她们没见过刚入宫的佟妃,庆答应必然是见过的,徐香宁稍稍探出身子看坐在左边最前面的人,佟妃坐得端正,目不斜视,她只看到一个侧脸。
    荣妃跟恵妃是最晚出现,两人姐妹情深似的互相搭手,穿着花盆底,端庄大气走过来,坐在最中间的两个主位,左手边第一位是佟妃,第二位是德妃,而右手边第一位是宜妃,宜妃自打荣妃跟恵妃出现后,神情似有不耐。
    论头饰的华贵程度,还是宜妃第一,头上的那顶银鎏金点翠凤冠色彩艳丽,富丽堂皇,点翠的羽毛以上好翠蓝色与茜青色翠鸟羽毛翠羽而成,与宜妃那张艳丽不俗的脸庞相配得宜。
    第28章
    宫女们将点心上上来,每个八仙桌有四碟子,有梅花糕、花生糕、马蹄糕,桃酥、百合酥、芝麻酥等十几种点心,可口精致,点心一放上来,她就拿起一块桃酥一口放进嘴里。
    “这么胖还吃,真是一头猪,肥死你。”
    耳边传来庆答应冷嘲热讽的声音,不知为何,徐香宁已经习惯庆答应对她冷嘲热讽,她若是不冷嘲热讽,横眉冷对,她都怀疑她换芯了,桃酥干酥脆甜,带有一点油脂的酥香,一口放进嘴里异常满足,听闻这些点心都是由内务府广储司旗下的饽饽房专门制作,端上来的茶水都是用上好的碧螺春。
    只听见荣妃先开口,“今日是借着赏花的由头将各位姐妹聚在一起,后宫中,我们同为姐妹,却鲜少有机会聚在一起,我跟恵妃便商量着将各位姐妹约过来赏花,不过这花,我们先不着急赏,先做几件事,第一件事便是佟妃,佟妃虽没有行册封之礼,但皇上已诏封为妃,佟妃刚入宫,对各位姐妹都面生得很,我们先给佟妃一一介绍各位姐妹,往后各位姐妹见着佟妃要行礼,贵嬷嬷,你来介绍吧。”
    荣妃宫中的掌事嬷嬷贵嬷嬷开始为佟妃一一介绍,从宜妃开始,只是佟妃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点头,没有颔首,就是冷着脸坐在那,仿佛周围发生的事和人与她完全无关,她一点都不关心。
    贵嬷嬷面不改色地介绍,丝毫不受佟妃冷淡的态度影响,不过这一介绍,倒是让徐香宁全面认识这后宫的小主,贵嬷嬷先说了位份,其次是入宫几年,最后是生了哪个阿哥与格格,这三样就足以让她对皇上的女人有初步的了解,她听得很仔细,每介绍一个都看过去,暗暗记下她们的脸庞。
    “剩下的事情,恵妃,你来说吧。”
    比起面容上,仿佛与生俱来就具有威严的荣妃,恵妃面容更内秀温和一些,小两把头的一侧垂着长长的珠络,左手五指戴着金色的护甲,荣妃话语落下去后,恵妃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用帕子擦擦嘴,缓缓开口:“第二件事便是贵妃病重,同为后宫姐妹的我们要齐心为贵妃祈福,各位姐妹要为贵妃抄一遍心经,月末交到我或荣妃手上,心意最重要,我们要祈祷贵妃早日好起来,第三件事是江南灾情严重,而西北战事吃紧,国库亏空,我们要以身作则,故而后宫要节省开销,减少支出,勿奢靡浪费,我与荣妃决定后宫每个小主的月俸减一两银子,大家可有异议?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到院子里赏花。”
    又是抄心经为贵妃祈福,又是减少月俸,她一个答应的月俸也才二两银子,节省开支直接少掉一半,徐香宁忍不住皱眉,只是她作为小答应,不敢开口反驳。
    好在宜妃开口了。
    “恵姐姐,我们月俸减一两银子,恵姐姐的月俸是否也减一两银子?”
    “那是自然。”
    宜妃抚摸着自己嵌珠银色护甲,垂眸上看下看自己的手,而后才悠悠开口:“那就减吧,不过本宫前几日不小心弄伤了手指,这心经,本宫怕是抄不了了,不过正如恵姐姐所说心意最重要,本宫觉得贵妃一定知道本宫的心意,恵姐姐,你说是不是?”
    宜妃一双凤眼斜斜地看了恵妃一眼,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弧度。
    “宜妃既伤了手,便免去抄心经,的确是心意最重要,心诚则灵,宜妃伤了手,可有请太医?”恵妃笑着问道。
    “太医还没请,本宫想着过几日还没好的话再请太医。”
    “任何伤口都不容小觑,一不小心就成了致命的伤,宜妃还是小心点。”
    “那是自然,本宫是要伺候皇上的人,定会保护好自己。”
    宜妃跟恵妃你来我往,每句话似乎都有隐喻,徐香宁坐在底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
    好在宜妃说完后,恵妃不再回话,大殿沉寂片刻,忽然被一声干呕声打破,大家纷纷看向干呕的人。
    襄嫔用帕子捂着嘴,似有不适,一声干呕还不算,又来一声,旁边的宫女给她递了茶水,她急喝了几口才缓下去。
    “襄嫔,可有哪里不适?”荣妃看了一眼,问道。
    “我方才吃了几口点心,忽而反胃,是妾身失仪,还请各位姐妹见谅。”
    “吃了点心反胃?可是这些点心有问题?这些点心可是荣姐姐跟惠姐姐让人准备的,难不成荣姐姐跟恵姐姐要谋害我们这群姐妹?”宜妃说风凉话,身子倚在椅背上,将矛头对准荣妃与恵妃。
    荣妃皱紧眉头,冷冷开口:“宜妃,话不要乱讲,谋害他人可是大罪,不要胡言乱语,这点心,我看徐答应都连吃好几个,都没像襄嫔那样反胃,襄嫔只是吃了几口而已。”
    被点到的徐香宁赶紧站出来,嘴角还有一些酥饼的残渣,回道:“我是吃了好几个,不想反胃,不想作呕,这点心酥甜可口,我连吃好几个是因为它们都很好吃。”
    人群中有好几个人被逗笑。
    春喜也开口:“这点心的确好吃,妾身刚才也吃了几口,并无不适,襄嫔娘娘突然反胃想呕吐,这症状更像是有孕在身,妾身在孕期前几个月也是吃什么吐什么。”
    一听有孕在身,其他人都竖起耳朵,眼里流露出几分诧异,连襄嫔她自己都很是诧异,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有孕?可真是有孕,襄嫔,你月信可正常?上次来月信是几时?”荣妃更激动一些,直接从主位下来,走向襄嫔,细细查看襄嫔的身子。
    襄嫔有些害羞与无措,“妾身月信这阵子不大正常,几天前才来过月信,只出了一天的血,血量不大,不过妾身这阵子的确感到疲乏,常常感到困倦。”
    “快去请太医,让太医把脉,你且坐着,红月,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段时间,你常侍寝,应是有了。”荣妃拍拍襄嫔的手,让人去请太医。
    其他人坐在原位等太医前来。
    第29章
    等太医时,荣妃回到自己的座位。
    宜妃见不得荣妃太过开心,阴恻恻地说道:“襄嫔进宫这么久,也该有孩子了,可得好好感谢荣姐姐,没有荣姐姐,襄嫔怕是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襄嫔,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妾身不仅要感谢荣姐姐,诸位姐姐,妾身都要感谢,妾身在宫里这么多年,仰仗各位姐姐的照顾,妾身铭记在心。”
    她年纪并不大,二十五,十五岁进宫,入宫已有十年,在这后宫里已然算是老人,别人听不明白宜妃话里的意思,但她自己是听明白了,襄嫔冲着宜妃露出浅浅的笑容,没有与宜妃过多争辩,低头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若真是有孕,她在这宫里的日子便有盼头了。
    “这段时间,襄嫔多次侍寝,的确应该有身孕了。”恵妃跟着开口,目光落在佟妃身上,“佟妃这段时间也多次侍寝,盼着佟妃也像襄嫔一样能早日有孕,为皇上绵延子嗣。”
    “本宫侍寝的次数比不过宜妃,恵妃期盼我早日有孕,还不如期盼宜妃能有身孕,为皇上绵延子嗣。”一直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观一切的佟妃终于开口,不满恵妃盼她早日有孕的话语,那神情仿佛被祝早日有孕是什么恶心人的东西黏着她,她恨不得即刻甩掉。
    忽然被怼的恵妃一时愣住,原本温和的脸庞有一瞬间沉下来,又碍于是家世好的佟妃,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捏紧手中的帕子。
    而坐在徐香宁旁边的庆答应强行加入话题:“佟妃娘娘跟襄嫔娘娘得宠,可论侍寝,明明是徐答应侍寝更多,徐答应的肚子为何不见有动静?”
    徐香宁忍不住白了庆答应一眼,刚想说话,有人先她一步。
    “是啊,徐答应最受宠,这一个多月来多次承宠,又这么年轻,肚子理应有动静了。”对面的尹贵人附和庆答应的话。
    被怼缓过来的恵妃瞥见宜妃似对尹贵人的话不满,接着说道:“尹贵人,你这话说的,谁不知这后宫最得宠的人是宜妃,徐妹妹那点恩宠哪里比得上宜妃,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宜妃才对,尹贵人别说错了。”
    “皇上爱宠谁就宠谁,本宫哪里能干扰到皇上,我们这种年老色衰的人哪里比得上徐答应年轻漂亮,恵妃,上次皇上召你侍寝是什么时候?”宜妃又斜过来一个讽刺的眼神给恵妃,并不理会恵妃的挑拨离间。
    接连被怼的恵妃没绷住,脸上划过一抹阴狠的表情。
    好在太医终于来了。
    荣妃让太医速速给襄嫔把脉,脉一把完,太医先跪下来贺喜,果真是有身孕了,且是三个月的身孕,贺喜完后,太医才小心提醒说襄嫔这一胎胎象不稳,有小产的迹象,需服安胎药,卧床休息。
    “那赶快开药方,襄嫔,你让你身边的人赶快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拿药,还有红月,把这个好消息传给皇上与皇太后,这宫里已经好久没有好消息了,对了,也给徐答应把把脉。”荣妃命令道。
    徐香宁侧目看了看神情落寞的春喜,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春喜这会怕是想起已逝的小阿哥了,听到荣妃的话时抬起头,没有拒绝,事实是她没有像襄嫔那样有了身孕。
    原本后宫一众小主要一起赏花,因襄嫔诊出有身孕,又因太医说有小产迹象,荣妃让襄嫔提前回去躺着休养,叮嘱她吃药安胎,而佟妃待了一会似乎也到忍耐极限,提前告辞,宜妃更是连告辞都没有,踩着花盆底趾高气扬地离开,余下她们这些人跟着荣妃恵妃一起赏花。
    赏花时没有坐在内殿大堂里那般争锋相对与暗箭齐飞,气氛倒是融洽,有说有笑,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家都没有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
    徐香宁见到君子兰与矮文竹等名贵的花,凑上去闻了闻它们的味道,赏完花后,她们便各自回宫。
    走回长春宫的路上,春喜忽然盯着她的脸,徐香宁疑惑,“怎么了?”
    “你的脸为何红了?”
    常常在也正脸朝着她,倒着走,凑近,诧异地哎呦一声,“香宁,你的脸真的红了,你的脖子……好像也红了。”
    一旁的通贵人跟陈贵人也看过来,纷纷说是真的。
    徐香宁没有不适,不过听她们这么一说,她连忙掀开自己的衣袖,手臂都红了,有一点点红色的疹子,她这身子竟然对花粉过敏,她还是第一回 晓得。
    张嬷嬷顿时紧张起来,“小主,这红疹都起这么多了,连手上都有了,得请太医过来看看,听闻这病严重时可是要命的。”
    “回宫再请,我没事,不痛不痒。”
    回到长春宫不到一刻钟,荣妃让人打包一些点心送过来给她,她在承乾宫已经吃饱了,便分下去给长春宫的宫女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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