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听闻十四阿哥是?被人有意推下池塘才落了病,可有此事?”荣妃先开口。
    康熙坐在主位上不言,只是?摩挲着玉扳指。
    倒是?恵妃接话:“还有此事?十四阿哥不是?夜里着凉,发烧落病的吗?有人故意将十四阿哥推下池塘,这是?要谋害皇嗣,宜妃,你可知此事?”
    宜妃一双美?眸一听这话顿时瞪得老大,里面尽是?诧异,她今夜是?睡着睡着被叫醒,翠玉说十四阿哥病危,皇上夜里前去景仁宫,她想着她暂时掌管后宫,五岁的十四阿哥住在景仁宫,属于后宫事务,皇上都过去了,她自然也得过去,来得匆忙迫切,她只知十四阿哥病危,其?它一概不知,十四阿哥病危竟是?有人要谋害皇嗣?
    “臣妾不知,臣妾只知十四阿哥病重,便着急过来查看十四阿哥的病情,怕德妃一人撑着难受,想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宜妃竟然不知?宜妃,后宫可是?你在掌管,有人谋害皇嗣,你竟然不知?”荣妃似无心的一句话让宜妃警铃大作?,她才刚刚掌管后宫,佟妃是?不理事的,皇上虽让她跟佟妃共同协理六宫事宜,可佟妃成日待在翊坤宫,闭门不出,撒手不管,不闻不问,基本上是?她一人在掌管。
    后宫平静,她也只有看看账本,查看出入账目,管理后宫开销,没成想竟然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谋害皇嗣可是?大罪,她一无所知,自然无从查起?,皇上岂不是?觉得她管理后宫不力,收回她的掌管权。
    宜妃看向皇上,见皇上坐在梨花椅上沉默不语,神情严肃,自有一股威压的气势,她又瞥了一眼跪在佛堂前的德妃,此时最重要的是?十四阿哥,其?它事情都可押后,于是?她没有多言为自己?的失察辩解。
    汪太医赶到时,林太医他?们已经从内殿的寝室出来,说小阿哥情况有所好转,明日清晨醒来给?小阿哥喂药,喂点粥,剩下的留待观察。
    德妃让汪太医进?去查看一遍,汪太医出来时也说小阿哥情况所有好转,人已经昏睡过去,等明日醒来再复查一遍才知是?否退烧。
    康熙留汪太医跟林太医在景仁宫,随时查看兼顾小阿哥的病情,命宜妃彻查小阿哥落水一事,找出幕后凶手,交代结束后,他?便回宫了。
    第二日清晨,十四阿哥果然醒了,已经退烧,直嚷嚷着肚子饿,德妃一听有心思吃东西了才真正松一口气,让人喂了小阿哥两碗粥。
    又过了三日,十四阿哥已经差不多痊愈,食量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德妃脸上才多了笑容。
    而宜妃得了皇上的令,彻查十四阿哥落水一事,将当天伺候十四阿哥的人全部盘查一遍,还多次前来景仁宫询问苏醒的十四阿哥那天是?否有人将他?踢下水,十四阿哥说的确有人将他?踢下水,他?没看到,踢了他?的屁股。
    德妃一听还真是?有人故意将她的孩儿踢下水,更是?气急攻心,恨不得立刻找出那人仗毙,她平日与?人交好,无冤无仇,谁会害她的孩儿?
    因想着要找出幕后凶手,德妃放任宜妃彻查盘问她宫里的那些奴才,包括伺候小阿哥的人,只是?三天过去,宜妃还没找到人,此事没有进?展,只要一想到有人要背后试图杀害她的孩儿,德妃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更不敢让胤禵随便乱跑,基本上不能出景仁宫,只敢让她信任之人,她的心腹夏如佳、琴语与?琴欣三人交替,时时刻刻看守着胤禵,不能让他?单独一人或是?与?旁人在一起?。
    她多次询问宜妃此事的结果,是?否找到幕后之人,宜妃都说还没找到,她焦急无奈又束手无策,只盼着早日有个结果。
    ……
    夏季多雨,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屋内闷热,徐香宁坐在屋外?廊下美?人靠的条凳上吹风,身子倚在木制靠栏上,深吸一口气,闻大雨过后的味道。
    “猜猜我是?谁?”
    眼睛忽然被人从身后蒙住,徐香宁勾勾嘴角,“常姐姐,除了你没有别?人这样?喜欢恶作?剧了。”
    “无聊,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外?面湿漉漉的,哪都去不了,我刚跟通贵人下完棋,春喜还在缝制新衣,连带着陈贵人也在房内做针线活,周立安又不知去哪忙活了,都没有人陪我玩。”
    “那就陪我在这坐一会,看看天,看看院子里的树。”
    大雨过后的天空没放晴,乌云密布,院子里的几棵果树翠绿茂盛,叶子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珠,夏季本应结果,只是?今年?夏季没怎么结果,尤其?是?苹果树,苹果都没结几个,只开花没有果实,放在院子里的花被大雨打落,枝干歪斜,花瓣掉落在泥泞的地上,连通往东厢房与?西厢房的青石甬道上都沾上泥土。
    洒扫的太监虽清扫了一遍,但表面上还是?有泥土的痕迹。
    “这有什?么好看的。”
    常常在嘴上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坐下来,双手交叉,下巴枕着手背趴在靠栏上,后又把双腿抬上去放在条凳上。
    两人正悠闲地看着院子里的风景时,小邓子从二门进?来。
    “小主,宜妃娘娘宫里来人了,请你跟常常在速速过去承乾宫一趟。”
    “可有说何事?”
    “没说,只是?让你跟常在过去。”
    自从荣妃跟恵妃被皇上暂时剥夺掌管后宫的权利后,宜妃成了实际上掌管后宫的人,前段时间宜妃不准后宫之人过度使用纸张,她让张嬷嬷前去内务府领取空白纸张想要练字时,被拒,说是?因上个月领取过多造成铺张浪费,财政紧张,后宫应节约省流。
    徐香宁倒是?觉得宜妃这是?讽刺内涵荣妃恵妃在上个月让人抄写佛经,以致于上个月不少人前去内务府领取纸张,造成所谓的浪费,并非针对她。
    宜妃有请,她们自然得过去一趟,本以为是?喝喝茶,闲聊一会,听闻宜妃掌管后宫,常常找人过去承乾宫品茶。
    她与?常常在一路还有说有笑,轻轻松松,但被领着进?去承乾宫的内殿大堂后,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屋子人,包括四妃,一看这架势就不是?请她们过来喝茶闲聊,更像是?三堂会审,她们福福身行小礼后,只听见宜妃下令让人把她跟常常在的宫里人带过来。
    徐香宁跟常常在对视一眼,常常在先忍不住开口:“宜妃娘娘,为何要把我们宫里人带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坐在最中间主位梨花椅上的宜妃一掌拍在桌子上,赤金的护甲跟朱红漆木桌相碰发出响声,手指指着她们呵斥道:“徐答应,常常在,你们该当何罪,说,十四阿哥落水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指使?”
    徐香宁跟常常在又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她们怎么跟十四阿哥落水一事扯上关系,十四阿哥落水不是?是?六天前的事了吗?
    宜妃五官本就长得大气浓艳,她冷着脸,眼神凌厉,盛气凌人地指责时多了几分?唬人威压的气势。
    “娘娘在说什?么?妹妹不懂,十四阿哥落水与?我们何干,十四阿哥不是?意外?落水吗?”常常在没有被宜妃的家世唬住,满脸疑惑,“各位姐姐,说话要凭证据,不要诬赖我们。”
    “你们谋害皇嗣是?死罪一条,还会牵连家人,你们还不快诚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十四阿哥落水到底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指使,老实交代,不然有你们受的!”
    “宜妃娘娘,十四阿哥落水与?我们无关,同是?后宫姐妹,你为何要诬陷我们?”常常在脸色同样?铁青,忍着怒火,直盯着宜妃。
    被质疑的宜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放肆!本宫位份在你们之上,你们胆敢以这种口气跟本宫说话,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来人,把她们两给?摁下去,跪好!”
    突然冲出几个人,把她们摁住,徐香宁膝盖遭到撞击,被强行压着跪下去,在常常在还想反抗时,她借着宽大的袖子握了握常常在的手,眼神示意她暂且不要反抗。
    她们两人跪在坚硬的金砖上,徐香宁望了望其?他?三位娘娘,荣妃与?恵妃神情凉薄,仿佛事不关己?地看戏,而一向和?善的德妃此时看向她们的目光充满不善,好似她们是?推十四阿哥下池塘的幕后凶手。
    “娘娘,你有何证据指证我们推十四阿哥下水,谋害皇嗣是?死罪,可诬陷宫嫔亦是?杀头之罪,我们清清白白,宜妃娘娘,你不要强行把罪名扣到我们头上,诸位娘娘可是?在看着,秉持着公道,荣妃娘娘与?恵妃娘娘原先掌管着六宫,可没有像宜妃今日这样?没有证据诬陷人。”
    徐香宁可不想让荣妃恵妃两人坐着看戏,要把她们拉下水,不求为她们说话,但也不能任由宜妃诬陷她们。
    果然她一说完,荣妃就开口了。
    “宜妃,你可有证据证实是?徐答应与?常常在是?幕后主使之人?是?徐答应还是?常常在,这里面可是?有两位小主,宜妃,你说的是?哪一个还是?说她们合谋?”
    宜妃瞥了一眼荣妃,顺带一记白眼,幽幽道:“这不是?要审问徐答应跟常常在两人嘛,是?不是?诬陷,还得审了才知道,十四阿哥还有伺候十四阿哥的人说在十四阿哥都说落水的前两天,他?们曾在御花园撞见过徐答应跟常常在,德妃,十四阿哥说这话时,你也当场,我可有说假?”
    “没有。”
    “徐答应,常常在,你们是?不是?到御花园勘察地形好找下手的地方?”宜妃转向问她们。
    徐香宁心想就凭这定她们的罪,未免太草率了。
    常常在直接冷笑出声:“宜妃娘娘,你可曾去过御花园?你若是?去过的话,照娘娘的话说,娘娘可是?去御花园勘察地形好找对十四阿哥下手的地方?宜妃娘娘去了十几年?,岂不是?十几年?前就存了谋害皇嗣的心?”
    “大胆!翠玉,常常在胡言乱语,给?本宫掌嘴!”
    翠玉想上前掌嘴时,常常在制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翠玉,“你只是?奴才,我是?主子,我看谁敢打我们,宜妃,无凭无据就诬陷我们谋害皇嗣,现下宜妃还想屈打成招不成?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说完,常常在狠狠甩开翠玉的手。
    宜妃没想到常常在还是?个野蛮性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她一个得宠,掌管后宫的妃子还治不了一个常在了?
    第37章
    她这段时间虽掌管后宫, 可处处不得意?,处处不顺心,表面上?人人都对她很恭敬顺从,背地里阳奉阴违, 如今一个常在都敢当众违抗她, 这?几日盘查十四阿哥落水之事受到的阻碍让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此时这股无名火燃到最盛, 她亲自起身, 朝着?常常在走过去。
    啪啪啪!
    她朝着常常在的脸狠狠扇了三巴掌,长长的护甲划过常常在的脸, 划出三道红痕。
    “她打不得,本宫可打得了你?”宜妃语气森冷。
    对上宜妃凶狠凌厉的目光,常常在退缩了一下,刚才反驳的气焰顿时消失殆尽,她的确不敢反抗宜妃,她只是?常在, 方才是怒极才口不择言冲撞宜妃,此时理智回笼, 她捂着自己传来火辣疼意?的脸, 低头?没有说话。
    捕捉到常常在眼底的害怕后, 宜妃嘴角微扬,出了一口气, 目光一转看向更得宠的徐答应, 皇上?近半年来对这?个徐答应是?恩宠有加,宫里传言徐答应的恩宠已经盛过她, 她剜了徐答应一眼。
    “本宫并?非无?凭无?据,有十?四阿哥的证词在, 本宫可是?有凭有据,是?不是?你们指使,待会一审便知?,你们这?会嘴硬,只会让你们吃尽苦头?,本宫是?给你们机会坦白而已,本宫不会冤枉你们的,来人,把?人通通都带上?来。”
    徐香宁回头?一看,只见她跟常常在身边伺候的人全部被带进来,同时还有十?几个她瞧着?面生的人,其中有三人全身伤痕累累,都走不成路,脸色灰败,一看就是?被用刑了。
    顿时大堂内跪满了人,宜妃已回她的座位上?坐着?。
    “徐答应,常常在,你们可听好了。”
    宜妃开始审问,挑着?几个人问过去,徐香宁跪在最前面,其实看不到谁在回话,只是?稍微听明白了一些。
    十?四阿哥落水是?因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但十?四阿哥没看到凶手,十?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赶来时看到了凶手的侧脸,指认了一个叫赵树炳的小太监是?推十?四阿哥下去的人,是?在御茶房干活的小太监,赵树炳一开始没有说出是?谁指使,后被慎刑司用刑才肯说出“实情”,他是?被人指使,对方给了五十?两银子与?一根金藕莲花簪子,他一时财迷心窍答应对方的要求。
    “那你说这?个人是?谁?可在现场?”
    赵树炳被打得已经快跪不住,用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小邓子,徐香宁回头?便是?看到这?一幕,被指认的小邓子眼底露出震惊,立即否认:“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奴才并?未给过他五十?两银子,奴才没做过此事。”
    “可有不少人看到你跟他接触,有谁看到他们私下接触?”
    宜妃一开口,有两个太监加上?一名宫女出来指认他们曾见过小邓子与?赵树炳私下接触,两人在隐蔽处互相?传递着?什么,因被宽大的袖子遮住,他们都没看清互传的是?什么。
    指认的宫女与?两个太监均在御茶房干活。
    那五十?两银子跟那根金藕莲花簪子被当成物证呈上?来。
    “翠玉,你把?那根金藕莲花簪子拿给徐答应看看,是?不是?她的簪子?”
    翠玉端着?盘子拿近给她看,徐香宁拿起那根金藕莲花簪子细看,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簪子,那些首饰平日?里都是?张嬷嬷在管理,她一点都不上?心,她拿起时只是?为了给后头?的张嬷嬷看几眼,她看到张嬷嬷以极小幅度点头?,她便知?道这?是?她的簪子,只是?为何被别人拿到就不得而知?。
    “徐答应,这?是?你的簪子吗?”宜妃再问。
    恵妃倒是?先回答了,“这?簪子,本宫瞧着?眼熟,这?簪子是?本宫在徐答应初次侍寝后赏给徐答应的,为何会出现在这??”
    恵妃的话让宜妃更加得意?,仿佛经过她缜密的盘查,已找到推十?四阿哥下水的真凶,她呵斥,旗头?上?步摇的珠子都晃动?两下,怒不可遏:“徐答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还说不是?你在背后指使他人谋害皇嗣?”
    “徐答应,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的孩子?我的孩儿因落水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一趟,你为何如此狠心?”德妃哽咽,目光中含着?对她的不解与?复杂。
    徐香宁不理会德妃的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宜妃,“这?是?我的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妹妹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既是?我的簪子,是?不是?十?四阿哥落水一事与?常常在无?关,那宜妃娘娘为何在刚开始指责我跟常常在,因常常在无?辜,为自己辩解竟招来宜妃娘娘的毒打,宜妃娘娘可承认刚才是?不是?指责错了人,让常常在蒙受不白之冤?”
    宜妃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过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回道:“常常在刚才以下犯上?,冲撞了本宫,本宫打她是?治她以下犯上?的罪。”
    “宜妃娘娘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宜妃娘娘可是?指责我们两人到御花园勘察地形意?图谋害皇嗣,这?里明明只有我的簪子,为何宜妃娘娘要指责常常在?”
    “所以你是?承认是?你在幕后指使下人谋害十?四阿哥的性命?”
    “我没有承认,我没谋害过皇嗣,更没有让人推十?四阿哥下水,既然娘娘已经审问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问这?些人了?”
    “宜妃,这?事还没定论,诸多?蹊跷,是?非曲直,不能只听一方之言,徐答应,你问吧。”荣妃开口,点头?同意?她问话。
    宜妃想说什么又忍下去。
    徐香宁站起来,将跪着?这?群人扫视一圈,向刚才指认小邓子跟赵树炳互传东西的三个人问道:“你们说你亲眼看到我宫里的太监小邓子与?这?个人互传东西,可是?千真万确?”
    “奴才不敢说谎。”
    “是?奴才亲眼所见。”
    “是?真的。”
    三人回答的话不一样,但都承认是?亲眼所见。
    “你们见到小邓子与?这?个人……”徐香宁看向十?分虚弱的人,“你叫什么来着??”
    “奴才赵树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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