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住分享:“你瞧东街那卖布的郝掌柜,这过了中秋马上又要结亲啦!”
    郝掌柜?方柔眼前依稀想起了位长相清秀温婉的妇人,是她见过面的熟人。
    “呀!这是第三次了吧?”说到趣闻,人总是免不了好奇。
    沈映萝秀眉一挑:“第四次!你在京都那会儿,刚和离一回,就外地走商的那姓张的公子,说是性情不投,聚少离多,郝掌柜觉着没意思,便修书和离了。”
    方柔感叹:“郝掌柜真是性情女子。”
    沈映萝:“小姑娘少打听八卦,且说着正事呢!我觉着裴昭还成,虽跟萧翊性情不同,没那小王爷风流潇洒,但也品貌俱佳,配得上我家小小。”
    方柔脸一热:“阿嫂,我们麻烦裴将军帮忙,欠了人情,你怎好还说这些闲事……”
    沈映萝瞪她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还叫裴将军?裴昭怎么唤你?”
    方柔不言语了,耳畔却像入了魔般,忽而想起了裴昭低着嗓子喊她小小的声音。
    沈映萝见她听进心底去了,悄悄作了个丑脸,将锅摆好,伸手在干布上擦干净水。
    “小小,既已决定放下萧翊,那便大步朝前别管前尘。我瞧得出来,裴昭对你有心。你呢?问问你自己的心。”
    她抬手,轻轻点在方柔的心口,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方柔懵懵懂懂,半晌没吭声,只顾着埋头继续干活。
    在城内逗留半日,方柔和裴昭告别了谢镜颐夫妇,便又一同返回云尉营。
    这回他们将马留在城门外,由此一路步行往前,先是沉默,气氛却也不古怪。
    而后裴昭终于开口:“小小,你怕吗?”
    方柔想了想,轻轻点头:“裴将军,或许你不太了解萧翊,我想连我也非时刻能看透他的心思。他实在偏执,事事都喜欢勉强得来……”
    裴昭:“殿下备受先皇疼爱,自小又有太后和圣上庇佑,作派强势也不奇怪。”
    方柔一叹:“只愿我们赌对了,孰轻孰重,萧翊应当比谁都清楚。”
    两人并肩走着,方柔一抬眼,忽然瞧见了个熟悉的铺子,有位女子正在门边整理布匹,侧脸朝外,瞧着温婉美好。
    是郝掌柜……
    她心念一动,忽然低声:“裴将军,你在丘城生活许久,应当也知晓这儿的风俗。在这里,男女和离实属常事,所以你无需担心之后会有好人家的姑娘看轻……”
    方柔话还没说完,五指却忽然被一团温热包裹,裴昭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丝毫防备。
    她一颤,下意识想要抽离,裴昭头一回没让她得逞。
    方柔微微转眸,偏巧落入了他热切的目光之中。
    “小小,你我不谈和离之事,好么?”他紧握着她的手,最后颇为强势地撑开她的五指,偏要与她十指紧扣。
    方柔的心砰砰跳动着,她似乎生来就喜欢男子带着些强势和掌控,需要有度,但这份气魄令她心跳不休。
    “你就是好人家的姑娘。”他望着她,只说了这一句。
    方柔埋头,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声音渐弱:“裴将军,有些事你或许并不清楚……”
    她咬了咬唇,两人已转到了僻静的小巷,抄近路去往城门。
    此际无人来往,方柔终于叹了叹:“我与萧翊虽未成亲,但已有了夫妻之实。若你我只是作戏,其实说与不说并不重要。可是,裴将军,我不想瞒着你……”
    “或许你听了心中不悦,但出于本心,我那时不是被强迫的,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也并不觉着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坦诚相待,不想骗人。”
    裴昭手里的力道紧了紧,可他面上的表情却带了些喜悦,这叫方柔晃了神。
    她望着他,只听他柔声说:“小小,你方才说想坦诚待我,又说若只是作戏?”
    方柔怔怔地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下意识点了点头。
    “所以,你我不是作戏。”
    方柔讶然地张了张嘴,红唇微颤,说不出话来。她无意中都吐露了什么……
    裴昭朝她走近了些,两人近乎要贴在一起了,方柔埋下头没动,他微微俯下身,鼻息拍在她的耳畔:“小小,我不在意那些。”
    他轻轻揽住了她,有些蛮力,将她往怀里一带。方柔的脸贴紧他的胸膛,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皂角香气,干净得如同宿丘雨后的山林。
    方柔微微闭上眼,两只低垂的手像是忽然获得了勇气那般,轻轻地攀上了裴昭的背。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搂着她的力道又重了些,但却十分克制,处处在意着她的反应,她的感受。
    “裴将军……”
    裴昭的下巴轻轻磨过她的发端,声音很低:“小小,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方柔怔了怔,却实在喊不出口,为何偏偏是同样的爱称,这总叫她分神。
    “小小。”
    他又喊了她一声。
    方柔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她微微睁开眼,望见那屋檐被日光照射投落的影子,或许她可以放下了。
    “阿弈。”
    第38章
    ◎玩腻了◎
    裴昭复命回朝的奏疏才到京城, 萧翊已得知了此事。
    皇帝一直瞒着他,他也配合作戏,当好了臣子的本份,权当不知裴昭所娶之人真实身份, 更没有流露半点不应有的好奇。
    暗卫那边传来的消息从来不会令他失望。
    皇帝应是与裴昭串通一气, 编纂了方柔的出身来历, 说这姑娘从未离开过丘城,姓谢单名一个柔字, 是当地茶馆掌柜的妹妹。二人在裴昭投军之时便已相识,多年来情根深种, 如今明媒下聘只待礼成云云。
    萧翊见着那份文书, 心中不由冷笑。
    若非他一直隐忍不发, 叫他们失去极深的戒备,只怕方柔没那么好骗。皇帝在朝堂之上听礼部和御史台争吵不休,为大将军成婚是否该回朝操办争论不休。
    最后不免将话题引到树大招风,不合规制,后患无穷之上,听得皇帝心惊肉跳, 当即允了礼部的求请, 下旨命裴昭不日归京, 择期大婚。
    可谁又知晓,这不过是萧翊布好的一局棋, 礼部和御史台早已归入他的囊中,此番争论不过任他发挥。
    这其中,自然要多谢皇帝对他的无穷信任, 毫不多心便将郎子丰这趁手的利器送到了他的手里。
    萧翊之前召见郎子丰, 当下便想起了这号人物。那日在朝晖园, 他就是跟苏玉茹绑在一起的那个倒霉蛋。
    出身寒门,入仕不久,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地施展。御史台明着不偏帮,实则多为苏太傅所用,多亏出了郎子丰这个愣头青,好一招暗度陈仓,萧翊顺利地将棋子插,.入了苏太傅把控的腹地。
    朝上由他出面与礼部争吵不止,苏太傅更加放下心来,暗道这位御史台新进红人果然识实务,先前稍稍打压,便知道倒戈投营。
    既然是个人才,他不计前嫌收入麾下也无妨。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人人都以为自己占得先机,唯有萧翊坐看好戏,只为那行将自投罗网的猎物早日归京。
    他这日散朝后照例回了望湖院,书房内已候着几名暗卫。
    越临近方柔回京的日子,他的心情愈发舒畅,连带着对一众属下的态度都缓和许多。
    他耐心地听暗卫细细说完,最后问了几句,挥退众人,只留下何沉。
    萧翊极有兴致地摸过那方匣,红玛瑙坠子在白日里瞧着越发妖艳。
    他眼眸轻压,问:“人到哪了?”
    何沉:“禀殿下,预计后日抵京。”
    萧翊伸手摘出一个坠子,捏在指间搓.,揉,眼前仿似见着那白皙圆润的耳垂,还有那屡次入梦的红.唇,梦里那片雪.,色和明红交织着,美人眼眸微睁,朱唇轻启,俏脸生晖,有一丝承受不住的脆弱之美。
    何沉谨慎地抬眸望了一眼,萧翊忽而收了五指,将那坠子捏在手心,沉声:“说。”
    “殿下,暗卫回传,苏玉茹近日与郎子丰来往频密。”
    萧翊冷笑:“她动作倒是快。”
    何沉闻言一怔,却不敢开口多问。
    萧翊瞧出了他的迟疑,眼下兴致高,便主动开口:“何沉,你说花程节当日,究竟有多少秘密?”
    何沉眼眸稍变,很快复了平常,他一点就通,即刻便明白过来个中原委。
    他行礼:“属下让他们继续盯着。”
    萧翊没再说话,挥退何沉,垂眸,翻开了面前新呈上来的那几册密函。
    他这几日忍着没有翻读,因怕被盛烈的私欲干扰计划铺展,等到事情落定,密函已积累了好一些,俱是暗卫自丘城回传的有关方柔的动态。
    又或者说,是方柔与裴昭终于互表心意的罪证。
    他随意掀开最上面的那一册,瞧日子是方柔启程前往京城前所发生的事情。
    他极不愿意却不可自控地瞥见了那行字:“方姑娘说,她当时没被强迫,是心甘情愿的。”
    萧翊下意识地想到了他们的第一夜。
    她浑身发,.暖,脸颊绯,.红,面上有着难忍却又沉,.溺的神情,令他愈加疯狂。他将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嗅进心房,要填满那份空缺般欲,.罢不能。她低声嘤.嘤,喊他的名字,说不要,五指却抓紧了他的手臂。
    他极致地占.,有,要将方柔彻底据为己有,可他的珍宝却被人轻易窃取了去。
    眼眸下视,他的视线滑落,暗卫书:“方姑娘抱住裴昭。”
    内容戛然而止,萧翊早已妒火中烧。
    他站起身,走出书房透气。
    步子迈开便没再停下,漫无目的那般在王府内徐行,不知觉中却已走去熟悉到似乎已烙刻在心间的那条小径。
    萧翊一怔,犹疑了片刻,还是提步继续朝前。
    从王府东边前往西辞院必会经过那片小花园,方柔以前常在此逗留,如今只剩冷清。
    下人们在此扫洒,本还姿态轻松,听得脚步声抬眼看去,一个个皆垂首行礼,心中不由大惊,不知自家主子今日怎会前来此处。
    她们不敢妄议,只得埋头继续干活。
    萧翊的步子在靠近紧锁的院门时已彻底停了下来。
    西辞院仍有人每日打扫清点,只是下人们做完该做的事,便会重新锁上这道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般。
    除去这院里的主子早已远走,西辞院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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