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陆容淮撩开衣袍,说坐就坐。
    底下大臣们看着这‘父慈子孝’的温情一幕,只恨今晨早饭吃的太多,眼下没地方吐。
    弘嘉帝关心完陆容淮,眼神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太子和齐王没来。
    “太子和齐王呢?”弘嘉帝问底下的人。
    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小太监,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大理石地上,抖着尖嗓哭喊,“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昨夜被人给打了!”
    紧跟着,殿外又跑进来一名太监,气喘吁吁的磕头跪礼,“陛下,齐王府来报,齐王冻伤,高烧不退。”
    满朝哗然。
    弘嘉帝怒拍龙椅,“何人所为?真是反了天了!”
    群臣的视线,忽而沉默且一致的看向黎王。
    陆容淮靠着椅背,坐姿懒散,他冷厉无情的眼神扫过众人,泰然弯唇,“诸位看本王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是本王做的?”
    他笑眼凝睇过去,却如刀子般落到每个人身上。
    众人只觉得脖子发凉,一番闪烁其词,糊弄过去。
    弘嘉帝想起陆容淮过往前科,容不得他不怀疑,“老三,当真不是你干的?”
    陆容淮面色苍白了几分,咳嗽起来,“父皇高估儿臣了,儿臣重伤未愈,体内余毒尚存,便是有那个心,也是有心无力。”
    有那个心……
    弘嘉帝心一梗,正欲说话,又见他笑了下,“本王一向恩怨分明,大哥二哥近来与本王无冤无仇,儿臣何必要找他们麻烦,让父皇伤心呢。”
    弘嘉帝噎了一下,默默把话咽回去。
    早朝草草了事,所有人都无心上朝。
    太子党和齐王党的人一下朝,便立即奔赴东宫和齐王府,陆容淮独自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落众人一大截。
    他看着前面着急忙慌赶路的大臣,还有那些目前藏得较深的两党人,唇边闪过一丝冷笑。
    这时,右侧一道不紧不慢的身影,吸引了陆容淮的视线。
    他主动发出邀请,“苏侍郎,你我同行。”
    苏如鹤脚步一顿,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黎王,搞不懂这位煞神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一起走。
    但他懒得多想,慢吞吞的点了下头,未言一语。
    陆容淮心下好笑。
    这人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是个沉闷的锯嘴葫芦。
    想到上一世苏如鹤的下场,陆容淮眼里的笑意散去,他若无其事的开口,“苏侍郎的家,是不是在梧桐巷?”
    “回王爷,是的。”苏如鹤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
    陆容淮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梧桐巷巷口有一处深湾,苏侍郎每日上下朝回去,路过时可得注意安全啊。”
    苏如鹤困得不行,脑子转的比平常慢许多,直到走出一段路,他才反应过来。
    黎王这是在关心他?
    苏如鹤猛地打了个寒颤,瞌睡瞬间吓跑,清秀的脸憋出一个惊恐又扭曲的假笑。
    “多谢王爷关怀,微臣定会万分小心。”
    陆容淮观他面色,便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也无妨,他只是不希望,这位公正清明的小侍郎,因为他的缘故再次被卷入这场构陷中,无辜被人杀害,抛尸深湾,连个全尸都没有。
    “苏侍郎年纪轻轻,便已位列三品,前途无限,本王很看好你。”
    苏如鹤被夸的头皮发麻,顶着这沉重的赞誉回道:“王爷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你我同在工部当值,日后若遇到困难,苏侍郎可以来找本王。”陆容淮继续散播他春天般的温暖关怀。
    殊不知,苏如鹤只觉自己好似被架在炉火上炙烤。
    黎王这是何意?想要拉拢他?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只想安稳度日,等着致仕养老。
    苏如鹤心中悲苦,后悔自己今日出门太急,忘了看黄历。
    “本王还要赶回去陪阿沅,先走一步。”陆容淮搭完讪,便归心似箭,也无心再同他慢悠悠的走。
    一出宫门,弦风牵马等候在此,他跨上马,迫不及待的往府里赶。
    不过是一夜未见,他竟思念至此。
    恨不得能时时刻刻将人揣在身上,以解相思之苦。
    与此同时,凤栖宫内,皇后甩手打碎了茶盏。
    她凤眸含怒,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下手如此狠毒,竟将本宫的太子双腿打断,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他。”
    心腹宫女走上前,“娘娘息怒,黎王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比不得太子殿下宅心仁厚。”
    皇后闭眸,压着火气,“洛儿就是太老实了,才会一次次让那个杂种得寸进尺。”
    “娘娘打算怎么做?”宫女上前,替她轻柔的按压太阳穴。
    “有时候,杀人无需用刀,一个字,一句话,就足以毁掉一个人。”皇后眉眼舒展,心情又好了起来,“也让全城百姓看看,这杂种的真面目,多么的叫人恶心。”
    作者有话说:
    陆容淮:苏侍郎,你我同行。
    苏如鹤: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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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楚沅一觉睡醒,已是晌午。
    弦霜命人将饭菜摆好,乐书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笑开了花,“公子,扶雎院的饭食好精致啊,瞧着可好吃了。”
    “这些都是精心为王妃准备,”弦霜说着,发觉自己没有说到重点,又强调一句,“是王爷特地嘱咐厨房做的。”
    乐书连连点头,开心的去扶楚沅起身。
    弦霜看向桌面,准备布菜,“王妃,今日午膳有三鲜鸭子、人参乌鸡汤、白扒四宝……您想先吃什么?”
    楚沅行动不便,乐书将他扶靠在床头,便小跑着到了桌前。
    “还是奴才来吧,奴才夹些菜端过去。”
    “都放着,本王自己来。”
    陆容淮跨步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大氅和护腕。
    扶雎院在冬日从不烧地龙,但自从楚沅住进来后,地龙便始终烧着,楚沅体虚易寒,室内温度对他来说刚刚好。
    陆容淮火气旺,一进屋后背便出了热汗。
    他将衣服丢给弦霜,挽起衣袖,走过去将楚沅从床上抱下来。
    弦霜退了出去,乐书犹疑片刻,留了下来。
    他其实有点担心,黎王瞧着便不像是会照顾人,最后吃苦的肯定还是他家公子。
    乐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陆容淮对此毫不知情。
    他将人抱坐在腿上,盛了碗鸡汤,举起勺子吹了吹,送到楚沅唇边。
    “来,喝点汤。”
    楚沅被他圈在怀里,面上古井无波,“王爷,臣坐椅子上自己吃。”
    “可本王想抱着你,还想喂你吃。”陆容淮耍赖,唇角弧度怎么看怎么可恶。
    “臣不习惯这样,王爷若执意坚持,臣宁愿不吃。”楚沅紧锁眉头,十分抵触。
    乐书在后面听的大气也不敢喘。
    他家公子自从醒来,对王爷说话是越发没有顾忌。
    长此以往,定会惹怒王爷,小命不保。
    陆容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声音还是与先前那般温和低沉,“你现在是病人,又看不见,被人照顾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用觉得害羞。”
    “乐书可以帮臣,无需劳烦王爷。”楚沅坐在他腿上,背脊挺直,双手规矩叠放,努力与他保持着距离。
    室内温暖如春,乐书却冒了一身冷汗。
    他迅速跪下,不敢抬头去看陆容淮此刻的神情,声音抖索,“王爷见谅,公、公子他只是习惯了奴才伺候,绝无冒犯之意。”
    “是么,”陆容淮放下碗,瓷勺撞到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称呼他什么?”
    “……公子。”
    “本王最后问一遍,称呼什么?”
    乐书两股战战,死亡般的压力之下,脑袋灵光一闪,赶忙改口,“奴才说、说错了,是王妃。”
    陆容淮沉默半天,嗤地一声笑出来,“原来还有点脑子。”
    他搂住楚沅的腰,面色淡淡,“昨天走时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又同我置气?”
    他仔细回想了下,忽而一勾唇,“阿沅可是在怪我昨夜未归?是我疏忽了,害得阿沅孤枕难眠,担心了一夜。”
    “……”楚沅深吸一口气,“王爷也撞坏了脑子?”
    不然为何能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来。
    陆容淮一声叹息,软硬兼施都没有效果,他的阿沅,可真不好哄啊。
    他认命妥协,将楚沅抱到椅子上,捏了捏他干净白皙的耳垂,“快吃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你,过来伺候王妃用膳。”
    乐书接到命令,起身走到楚沅身边去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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