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心头一惊:“你会死?”
    朱远墨:“是,画完第三道符,我就会死!”
    死寂!
    让人呼吸都喘不过来的死寂!
    小裴爷都听傻了。
    不是他不明白,是这世道变化太快。
    一眨眼,晏三合的血成了唐僧肉,而朱大哥还有六个月的命可活?
    这,这,这……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
    李不言收起软剑,冲晏三合抬了抬下巴,干脆道:“我不拦,你作主。”
    晏三合眼错不眨地看着朱远墨,“你甘心?”
    甘心为了朱家,连自己的命都赔上?
    朱远墨:“没有别的路,我只有赌一把。”
    赌晏三合的聪明;
    赌父亲并不真的想让朱家死绝;
    赌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你的命对我毫无用处。”
    晏三合轻轻阖了一下眼睛,“但我愿意陪你赌一把。”
    “晏姑娘……”
    朱远墨又惊又喜,喉结用力滑动几下,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朱家人,他为朱家死,死得其所;
    但晏三合不是,她……
    “不要浪费时间了,干活吧。”
    朱远墨死死的看着晏三合,转过身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然后弯腰磕头。
    三个响头磕完,他一字一句有力道:“晏姑娘,从今往后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不等晏三合说话,朱远墨从地上爬起来。
    “晏姑娘,跟我来。”
    ……
    夜色中。
    晏三合跟在朱远墨的后面,她身后是小裴爷,李不言最后。
    一行四人,都没有提灯笼,就这么在黑暗中走着。
    越走,就感觉朱家的那些灯火,离他们越远。
    “画符作法,要在秘境,秘境在屋子的东北角,这里除了爹和我们三个兄弟,没有人能进来,连老总管都不行。”
    晏三合:“这宅子从前呢?”
    朱远墨:“家主一代又一代,但秘境从来都是这里,一直没变过。”
    虽然身边一个钦天监高人,一个神婆,一个大侠,可小裴爷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朱大哥,为什么这一路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灯是明,与阴相克。”
    朱远墨朝身后看一眼,“晏姑娘,小心脚下,这一段都是碎石路,不大好走。”
    李不言一听这话,把小裴爷往身后一挤,手扶在晏三合的胳膊上。
    晏三合:“为什么有碎石路?”
    “布阵挡煞用的。”
    朱远墨:“我们朱家的祖师爷是袁天罡,他老人家最擅长的有两样:一样是风鉴;另一样就是称骨算命。”
    晏三合:“称骨算命我知道,什么叫风鉴?”
    朱远墨:“风鉴就是光凭风声风向,可断凶吉。”
    小裴爷忍不住感叹:“厉害死算了。”
    朱远墨:“只可惜传到我们这一代,风鉴变成了一个传说,朱家再厉害的人,也不会这一门手艺。”
    晏三合:“这地方也是你们跟着朱老爷学手艺的地方?”
    “一半在我爹的书房,一半在这里,这里的时间更多一些。”
    朱远墨:“朱家儿孙,三岁启蒙背天干地支,五岁入门拜见祖师爷,七岁一本周易就要倒背如流。”
    晏三合:“这一行还是童子功。”
    “不仅是童子功,而且还要活到老,学到老,我爹没有生病前,天天读书到深夜,没有一日荒废的。”
    朱远墨说着,脚下一顿,指着前面黑漆漆的一处院子。
    “晏姑娘,到了。”
    第517章 请客
    就算是在暗处,晏三合也察觉到这处院子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进去之前,晏姑娘去趟如厕,一定要排干净。”
    朱远墨手往边上一指:“如厕就在那边。”
    晏三合:“为什么?”
    朱远墨:“人吃五谷杂粮,身上有一股浊气,必须要把浊气排干净才行。”
    晏三合:“你呢?”
    朱远墨:“我也要。”
    小裴爷赶忙道:“那我们呢。”
    “你们不用。”
    小裴爷“嘁”一声,“那不巧了,我正好尿急!”
    上完如厕,拿锁开门,进院。
    院里两盏灯笼,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进到正堂,朱远墨拿火折子掌灯。
    灯一亮,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间过分空空荡荡的屋子,根本没有一点摆设,只在正中间竖着袁天罡的牌位。
    朱远墨上前,从桌上拿起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
    接着又拿起三根。
    三根点完,还有三根,一共点了九根香。
    小裴爷用胳膊蹭蹭晏三合的,捂着嘴低声问道:“人家要点九根,你怎么就一根?”
    晏三合冷冷看他一眼:“一根是点给死人的。”
    小裴爷灰溜溜的往后退了半步。
    好吧。
    当我没说!
    九根香点完,朱远墨进了西边的厢房。
    一进去,晏三合就感觉胸闷。
    这屋里虽然没有阵法,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其威力也不输于阵法。
    朱远墨走到脸盆前开始净手。
    他洗得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洗完拿起边上的白毛巾, 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晏三合趁机打量这个屋子,布置的也很简单,一个很大的书桌,桌上铺着笔墨纸砚。
    朱远墨擦完手,就坐进太师椅里,从怀里掏出钥匙,弯腰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用镇纸压住。
    他开始磨墨。
    那不叫墨,应该是朱砂,比血还要红。
    他磨得很慢,嘴里还念念有词,晏三合知道他念的是咒。
    一通念咒,他把手指伸到嘴里,轻轻一咬,一滴血落进朱砂里。
    “晏姑娘?”朱远墨轻唤。
    晏三合走上前,在原来手指的伤处用力一挤。
    血落进朱砂的一瞬间,朱砂的颜色一下子暗沉了许多。
    朱远墨从笔筒里掏出一只细狼毫,将两滴血与朱砂融在一起,融均匀了,便开始画符。
    他画得很慢,每落一笔都似有千斤重。
    晏三合已经看不到了。
    血落下的瞬间,她的人就倒下去,李不言守在她身后,一扶,一蹲,动作敏捷的把人背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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