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倒已经一口拒绝。
    谢知非心里甭提多郁闷了。
    不过细想想也是,小半个太医院都跑去了汉王府,若是连个风寒都治不好,谁能信呢?
    “我能帮三爷的,只有在算好出征日子后,向陛下隐晦提一句,汉王的属相和生辰,此行不易跟在陛下身边。”
    朱远墨:“而且还不能胡诌,需得实事求是,陛下多疑,钦天监还有别的能人。”
    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好。
    郁闷一扫而光,谢知非冲他抱了抱拳,“我替怀仁谢过朱大哥。”
    “你我之间,还要什么谢。”
    朱远墨上前一步,低声道:“我现在还能替陛下办事,都是三弟的功劳。”
    “也是朱大哥应对的好。”
    朱远墨见他丝毫不居功,心头不由一软。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总是能找着机会的,三弟放心,我和你在一条船上,不会眼睁睁看着船翻的。”
    这话,无异给谢知非吃了一颗定心丸。
    别的话他也不多说,只低声道:“再有几日他们就回来了,我会派人迎出一百里,应该有好消息带回来。”
    朱远墨看着谢三爷深邃的眼睛,也低声道:
    “若我找不着机会,还请太孙殿下早做别的准备。”
    第647章 情伤
    郊外。
    军营。
    张奎送走朱青回到营帐内,见老大看着炭盆怔怔出神,也不敢上前搭话,把冷茶倒掉,换了热茶放在小几上。
    步六听到动静回神,“人送走了?”
    “送走了。”
    “没再说什么?”
    “一句话没说。”
    步六听了,沉默了好一会,“你觉得朱青的话,有几分可信?”
    “一半对一半吧,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我倒觉得有八分可信。”
    八分?
    这么多?
    张奎走过去,在边上坐下:“老大,为什么?”
    步六回忆那日的情形。
    “这些黑衣人虽然什么马脚都没露,但他们的手上功夫给我一种野狼的感觉,群起而围之,却不慌不乱。”
    张奎听得云里雾里。
    “如果不是谢三爷年轻气盛,又出奇不意的挑出那一刀,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步六:“我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到了战场上,眼里就只有敌人,而野狼的眼里,也只有猎物,由此可见,这群黑衣人背后的主子,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
    “老大,你这也太……牵强了吧!
    “不过,三爷让朱青来的时机,有些耐人寻味。”
    步六不去理会张奎的质疑,自顾自道:“陛下早朝刚说要亲征,还让汉王随他出征……”
    张奎急了:“老大,你倒是往下说啊!”
    “这小子妥妥的太子党啊!”
    步六摇头笑了笑:“看来他一开始冲我示好,应该也是奔着这个原因来的,毕竟太子在军中没什么根基。”
    张奎虽然不明白谢三爷为什么是太子党,但一听老大说这个话,心里十分的有共鸣。
    “我就说吗,他不可能没有目的。”
    话刚落,有侍卫在帐外说话:“将军,兵部来人,请将军明日一早去兵部议事。”
    “我知道了。”
    步六拿起茶盅,慢慢喝一口。
    兵部喊他去议事,十有八九是要他随陛下出征,位置还是前锋营,替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谢三爷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讯过来,也是料到了他一定会随陛下出征。
    “张奎。”
    “老大,在。”
    “明日进城,我去兵部,你去兵马司走一趟,问问三爷敢不敢再和我喝顿酒?”
    “老大,你这是要……”
    “既然老子查不出来……”
    步六语气陡然变得强硬:“那就趁这个机会逼他自己说!”
    张奎又是云里雾里。
    老大查不出来什么?
    逼三爷说什么?
    ……
    深夜。
    别院。
    赵亦时穿着灰色锦袍,神情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裴笑和谢知非两人嘴巴都说干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裴笑:兄弟,咋整?
    谢知非:不知道。
    裴笑:要不从教坊司挑个好看的,陪一晚?
    谢知非:你欠抽。
    裴笑:从僧录司找个高僧呢,聊聊佛法,谈谈人生?
    谢知非:还不如教坊司。
    “你们说,生在帝王家有什么好?”
    他终于开口,“夹在陛下和太子之间,左右不是人。”
    赵亦时极少抱怨,忍功比谁都强,所以他说出这样的话,谢知非和裴笑听了都格外心疼。
    “我做一日皇太孙,就得顺着陛下一日,他哪怕让我娶个男人做正妃,我也只能娶,不能拒。”
    他垂下头,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我把皇太孙的这层皮扔掉,下场只有死,不仅我要死,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谢知非踢踢裴笑:还是为了李大侠。
    裴笑心里叹气:情字,伤人啊!
    “这世上,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王侯将相……”
    赵亦时咬着牙,“谁不是在苦苦挣扎?哪个是容易的?有谁能随心所欲?”
    谢知非伸手搂了他一下,没说话。
    裴笑拍拍他的肩,也没说话。
    站在怀仁的立场,他说的、做的都对;站在李不言的立场,她拒的也对。
    既然都对,那么谁错了呢?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
    赵亦时抬起头,看着裴笑:“你爹虽然嘴上天天骂你小畜生,心里比谁都疼你。谢大人就更不用说。”
    谢知非点点头。
    他只要朝自家亲爹嚎几句,老爹就要什么给什么。
    “你们知道吗?”
    赵亦时眼里慢慢泛起红光,“我只求他给我一个笑脸,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的身子在抖,声音也在抖,轻轻又说了一句——
    “放弃她,也值了。
    ……
    人不能喝伤心酒,越喝越伤心。
    赵亦时醉了。
    他醉了很乖,不吵也不闹,自己缩进被窝里,蒙着头睡觉。
    谢知非和裴笑两人,一个在床榻上对付了一夜,一个在床后缩了一夜。
    翌日,赵亦时醒过来,看着两人的睡姿,眼中有湿热的温度。
    昨儿那几句话,也是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借着酒劲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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