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好意思笑笑:“您上次见我的时候,我连化形都不太熟练呢。”
    “但如今已是三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你父皇有你,是他之幸事。”老祖夸奖。
    不听更开心了,撒娇卖乖恭维了老祖几句,便吭吭哧哧说出目的:“我、我想向老祖讨个东西。”
    “你说。”老祖微笑。
    “想跟您要一坛鲜露酿。”不听可可爱爱伸出一个手指。
    非寂扫了她一眼,眉头微挑。
    老祖眼皮一跳,辛苦维持微笑:“这么烈的酒,不适合你这个小丫头,老身给你拿些别的可好。”
    “我只想要鲜露酿。”不听忸怩低头。
    老祖为难地看向非寂,非寂面不改色:“小公主都开口了,师父不好拒绝吧。”
    不听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意外之余小心地看向老祖:“您要是不方便给,那便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要。”
    老祖失笑:“怎会不给,待会儿老身便让仙侍给你拿一坛。”
    “多谢老祖!”不听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回座位了。
    辛苦多年酿的五坛酒,转眼就只剩下一坛。老祖心疼得厉害,却只能保持淡定。
    相比这一个个的上赶着讨酒,风语君面对送过来的烈酒,却是相当无可奈何。可惜老祖赐酒没有不喝的道理,他只好将酒分发给身后几人,分完还不忘压低声音道:“为免误事,不可多饮。”
    众人纷纷答应,接过酒之后皆是小心翼翼不敢多喝,唯有流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还是这种才够味。”
    “您上次进酒窖被老祖抓到,老祖罚您了?”舍迦帮忙倒酒。
    流景叹气:“要不是她给酒窖换了新的防护阵法,本尊也不会被抓。”
    “所以老祖是怎么罚你的?”舍迦立刻好奇。
    流景想起自己疼了两个月的屁股,突然一阵沧桑:“往事不要再提。”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好了,老祖找个理由便中途退场,非寂也要跟着离开,却被不听拦住。
    “我问你,我走了之后,你可有夺走流景冥妃的封号?”她叉着腰倨傲问。
    非寂冷淡扫她一眼:“你在跟谁说话?”
    不世出的小天才在三界能横扫一片,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敌手,相比她这样的壮观瀑布,非寂这般幽深的海才更叫人恐惧与警惕。
    不听默默站直了身子,轻咳一声低下头:“帝君。”
    非寂:“没有。”
    不听顿了顿,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连忙又问一句:“那她在冥域可还好?”
    非寂正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她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不能多关心几句?”不听赶紧找借口。
    非寂顿时有种自己的人被觊觎的感觉,眼底泛起淡淡不悦:“我的人,不劳公主操心。”
    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不听愣了半天,才渐渐琢磨过来:不是吧,她就是表达一下关心,他怎么还吃醋了?
    ……仙尊真了不起,才卧底敌营几天啊,就把敌营老大的心给俘获了。不听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多喝了几杯的流景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好像有人在背后说她一样。
    酒席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从漂浮的宫殿里出来时,沉星屿的五处空地上,便已经各自建起了可休憩的寝房。
    老祖的鲜露酿实在太烈,风语君等人虽然没敢多喝,但走向天界寝房时还是有些脚步漂浮。
    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天界的寝房便有七间,两两并列立在空地上,唯有风语君那间独自一排。
    “今日都醉了,先睡吧,别的事明日再说,”风语君捏了捏眉心,再次对面前六个蠢货强调,“能来三界会谈的,全都是各族的顶尖高手,没本君的吩咐不得外出,再出刚上岸时那种事,本君会为以防万一,将你们都杀了。”
    最后一句颇有流景的风格。
    舍迦忍不住看流景一眼,流景默默望天。
    胖仙士手上的伤虽然已经止血,但依然露着白骨,此刻闻言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连连答应。风语君扫了一眼几人,转身回了自己寝房,剩下六个人面面相觑半晌,也都老老实实分了房间各自入住。
    夜深人静,窗子上映着星星花的光,流景躺在床上,喝一口从宴席上顺来的酒,悠闲地听着海浪拍岸。
    许久,门外传来一点响动,流景迷蒙的眼睛逐渐聚焦,丢下酒壶直接跟了出去。
    风语君敛去气息,在星星花海穿梭疾驰,还不忘小心扶起一株不知被何人踩断的花儿,用灵力将其修复好。
    流景眼眸微动,径直跟在他身后,不多会儿便出现在老祖寝房附近。
    他要见老祖?流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三界会谈的目的是为避免战乱,出发点是和平,自然不会设太多防护阵法,免得叫各族生出隔阂。所以风语君轻易便避开仙侍,轻易出现在老祖寝房门前。
    “老祖,弟子风语求见。”风语君在门口跪下。
    寝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祖,弟子有要事相禀。”风语君的声音又急了些。
    屋内还是无人应答,风语低声说了句‘得罪了’,便直接进去了。
    “这家伙可真死脑筋,屋里明明没人。”流景嘟囔一句,果然看到他紧锁眉头出来了。
    扑了个空,自然没有再逗留的理由,风语君直接回了寝房。
    流景跟了一趟,好像收获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百无聊赖地吹着海风,突然不想回去了,于是隐匿身形慢悠悠在岛上散步。
    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还只是半点实权都无的所谓的未来仙尊,只想着跟朋友们一起隐居修炼几百年,再一同去凡间锄强扶弱,如今时过境迁,昔日种种设想一个也没能实现,沉星屿上的风景却是一如既往。
    流景自嘲一笑,走过一处礁石,突然瞧见非寂和蓬莱老祖坐在月光下饮茶,她猛然停下脚步。
    出于某种心虚,她一边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往后退,就在快要成功退场时,却无意间瞥见两人中间被削成桌子的大石上,摆着一盆相当眼熟的绿枝。
    有点像有情花啊,流景无声地笑了笑,正要扭头离开,突然觉得不太对——
    就是有情花吧,还是她从舟明那里偷过来送给非寂、非寂又送给老祖的那盆。
    她一脸古怪地重新看过去,便看到月光下,非寂噙着浅淡的笑意,伸手抚上那盆几千年了还保持原样的绿枝。
    绿枝在短暂的沉寂后,突然开出流光溢彩的花儿,满满当当的样子就像她当年看到的一样。
    流景震惊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去看老祖的反应。
    老祖眼底笑意渐深,不知为何又似乎有些遗憾。
    流景脑子发木,沉默半天后只有一个问题:非寂他可以让有情花绽放,是不是代表着……他又生出了新的情丝?
    第47章
    他生出了新的情丝。
    他竟然生出了新的情丝。
    他只是来见老祖一面,竟然就生出了新的情丝。
    流景大为不解,并深受震撼,一个没忍住呼吸重了一瞬,正垂眸浅笑的非寂眼神一凛,直接隔空一掌击了过来。
    一刹那礁石碎裂,砂砾横飞,流景周身隐匿气息的结界消融,人也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挡住他这一击。
    非寂转瞬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就要再出杀招,蓬莱老祖倏然起身:“阿寂住手!”
    非寂一顿,强行收住了力道。
    流景咽了下口水,顶着陌生的壳子赶紧下跪:“弟、弟子不知蓬莱老祖和帝君在此,还望二位恕罪。”
    非寂脸色阴沉,看向她时双眸犹如漆黑暗夜深不可测。
    “天界的仙士,”老祖冷着脸走来,四十余岁的容貌风华万千,神情却是不惹尘埃,“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处做甚?”
    流景讪讪:“弟子睡不着,便跑出来看风景……”
    “可是因为水土不服?”老祖问。
    ……仙人哪来的水土不服。流景嘴角抽了抽,却也只能配合:“或、或许吧。”
    话音未落,老祖便朝她抛了一粒东西,流景想也不想地接住。
    “是养神的丹药,服下后可睡一个好觉,”老祖淡淡开口,“不要再乱跑了。”
    “是。”
    流景赶紧答应一声,见二人没有别的话了,便低着头急匆匆离开。走出几步时,她若有所觉地回头,恰好对上了非寂晦暗不明的视线,她微微一怔,赶紧低着头离开了。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老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桌边坐下。
    非寂收回视线,也折身返回,礁石劈成的大桌上,有情花流光溢彩,周遭的星海比之都稍微暗淡了。
    “这花儿开得真好,”老祖含笑道,“比之当年毫不逊色。”
    非寂盯着花儿看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待三界会谈事了,弟子带她去蓬莱看您。”
    老祖的笑意里多了一分怅然:“你选的,定是极好的。”
    “人很不着调,总喜欢胡说八道,但……的确是极好的,”非寂眉眼和缓,“十分讨喜,师父见过便知道了。”
    “听起来有些像那个谁。”老祖失笑。
    非寂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不像。”
    “我还没说是谁呢。”老祖调侃。
    非寂:“……”
    他脸色过于冷凝,显然不喜欢这个玩笑。
    “都这么多年了,还介意呢?”老祖无奈。
    非寂神色淡淡:“弟子不敢忘。”
    “你如今既已生出新的情丝,当初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便也该想起自己的恨因何而起了,”老祖长叹一声气,“倒不是我替她说话,只是她当年抽你情丝,的确是当时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手段,更何况她也……”
    “师父。”非寂打断她,显然不想听。
    老祖与他对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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