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门半开着,祁星河围在一群男人之中,他的脸画得像白面鬼,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讨着周围男人的欢心,接着扭着腰去舞池里跳舞。
    严倩被这一幕震惊了,她内心是有对祁星河的心疼,但更多的是狼狈不堪。
    她只看了一眼,低下头躲在一边,好似脸上写了“祁星河妈妈”这令她丢脸的五个字。
    “他、他没钱了迫不得已才会——”
    “他是没钱了,但他可以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去餐厅当服务员,去超市当收银员,甚至可以做一些小生意白手起家。但他没有,他为了赚块钱,自甘堕落。”
    “这就是你口中的,善良,功课好,钢琴弹得厉害,长得漂亮的祁星河?”
    ……
    祁星河下了班,他前往卫生间卸妆洗脸。
    他最近缺钱缺得厉害,需要用足够多的钱恢复脸部问题。
    由于需要挣钱,现在祁星河必须抛头露面,他的脸本不应该使用过量的化妆品,但祁星河没办法,遮住面部缺陷只能靠化妆弥补。
    卸妆油足足用了三分之一,祁星河的面颊才被卸干净。
    他的整张脸歪斜得厉害,下巴变得极其尖翘,脸上的疤脱去,留下一道白色的凸起伤痕。
    他花了三天多的时间学习化妆术,才不至于太丑露面。
    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他的脸,这儿的洗手间卸妆油又是随便用的,只好在这里卸完妆再回去。
    擦干脸,祁星河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口罩包裹着他整张面部,从卫生间出去。
    刚出去碰上一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是严倩。
    苏陌把她带到这里后就走了,严倩去酒店天台吹风冷静,打算去趟卫生间就离开,殊不知遇上了准备回去的祁星河。
    包厢里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严倩慌忙挪开视线,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星河,想假装没看见。
    严倩往前走了两步,到底违抗不了内心,退了回去,劝着祁星河道:“星河啊,要不你跟着我回苏家吧,那房子确实是小了点,也不至于让你在外头抛头露面。”
    从前的祁星河到哪里都是风光的存在,周围的人全是谄媚讨好地对待他,和现在对比,一个天一个地。
    祁星河拉高口罩,在严倩面前他还是有高傲的资本,“我不回去,你也不用管我。”
    严倩想再劝几句,附近有人往这边过,她觉得眼熟好像是以前一起吃过饭的朋友。
    急忙垂着头遮住自己的脸,走到一边。
    那几位贵妇没瞧见严倩,反而瞧见了祁星河,像是祁星河的熟客,对祁星河道:“云深,你怎么还没回去?现在没回去要跟我喝一杯?”
    祁星河对外的名字始终叫“宁云深”,至于其他人清不清楚宁云深就是祁星河,那就不太清楚了。
    “别了,我刚卸了妆。”祁星河戴着口罩给对方一个暧昧的眼神,“回头我补给你。”
    对方拍了他的屁股,进了卫生间。
    严倩躲在角落里看得真切,难堪到她恨不得所有人把她当成空气。
    祁星河看在眼里,心头不知怎么有些难过,但他依旧高傲,眼里全是对严倩的讥讽,“你别觉得不堪,我现在沦落成如今的模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把那条狗牵进来,我也不会成现在这副样子。”
    换做之前严倩一定会哄着祁星河,一定会讨好地说她错了。
    但现在却一字也不说自己错了,头依旧低得很下,偶有路过的人,都是避开对方的视线。
    严倩所有的举动都落在祁星河眼中,祁星河心头的难过加重。
    他不屑地道:“原来你也不是真正的把我当成你儿子看待。”
    严倩觉得祁星河这句话说得太过分了,她想抬头又瞥见人来仓皇地垂着头,小声地道:“我怎么不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了?”
    严倩从没有那么委屈过,她为了祁星河连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都丢弃在一边不理会,只一心一意培养他,现在在祁星河口中却成了另一套说辞。
    “那你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为什么不敢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儿子。”
    “为什么?!”
    严倩始终低着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很想说她敢,但最终沉默。
    这一刻她才明白苏陌对她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她对祁星河所谓的爱是有附加条件,她喜欢祁星河的脸,喜欢祁星河听话乖巧懂事,喜欢祁星河依赖她,喜欢祁星河给她带来的作为母亲的荣誉。
    而这些在祁星河逐步毁容,苏家日渐式微之后,她对祁星河的爱没有之前那么纯粹,只剩下愧疚。
    所以才会对祁星河陷入泥沼时,羞愧难堪。
    “星河,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你知道的,妈也爱面子,我们回去好不好?”
    严倩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绪,祁星河毕竟是她一手带到大的,见他落魄成这样,实在于心不忍。
    “不用了,你们苏家不欢迎我,你们现在只在乎苏明冉。”
    祁星河昂首离开,他就算是落魄了,也是一只落魄的天鹅。
    出了酒店,祁星河裹着外套。
    晚上风大,祁星河吸着鼻子钻进了出租车里。
    手机上是董商给他发来的信息,要求他在多少时间内拿下一客户,否则就让他滚出房子内。
    祁星河靠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的夜色,鼻子泛着酸。
    他从小就知道严倩喜欢他超过其他人,一直以为严倩是永远站在他这边的人,所以肆无忌惮对待她,不肯原谅她,变相利用严倩的宠溺,满足自己。
    但他今天发现了,原来严倩对他的喜欢也是有条件的。
    苏家所有人看似对他无条件的宠爱,实则都是有条件。
    苏任华喜欢拿他对付苏陌,苏陌把他当成听话的宠物不能脱离掌控,苏敏敏一直和他不对付。
    而严倩是真心为他好,祁星河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现在……严倩对他的爱,也是有附加条件。
    祁星河望着窗外,眼睛里的泪越涌越多,他拼命想克制住,却无能为力。
    ……
    和祁星河与之相反,苏明冉今天一天过得很是愉快。
    学院对外开放日,本地的学生可以邀请自己的父母前来参观。
    苏明冉没有父母,杨凌煊今天得召开股东大会,大概是来不了,他在后台望着其他学生的家长,有点羡慕。
    跟他熟稔的同学问他,“哎,明冉,你父母有来吗?我顺便帮你父母占一个位置,我们这边多出来了两个位置!”
    苏明冉礼貌回应,“不用了,我的父母来不了,你问其他人吧。”
    “你不是本地的吗?”这位同学不太了解苏明冉的家室。
    “哎呀,说不定人家父母很忙,没办法来,走走走,跟我去搬一箱水过来,给今天来的老师发!”
    还好有人解围,苏明冉松了口气。
    他一向最害怕学校召开各种邀请家长的活动,尤其害怕开家长会。
    记得初高中时,每次碰见开家长会,苏明冉会特别紧张,一连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其他孩子害怕家长会是因为成绩考得太差,怕挨骂。
    他却不是。
    他怕老师反复询问为什么他的家长没有来,是不是没有通知到位。
    但他不敢说原因,怕惹来老师异样的目光。
    苏明冉是和祁星河上同一所初中和高中,刚进初中的时候,成绩太差,召开家长会苏任华不愿意来,苏陌也不想去,苏敏敏更是每天都找不着人。
    可祁星河那边始终有人,有时候是难得来的苏任华,更多的时候是严倩,苏陌去过一两回,就连一向不喜欢祁星河的苏敏敏也去过。
    而他从家长会开始到结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他。
    一开始苏明冉猜想,或许是自己成绩实在太差劲了,给家里人丢脸。
    他拼命复习,拼命做练习题,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如愿考上好成绩,放在苏任华或者苏陌桌前。
    但他的成绩单一直是被扔在垃圾桶里,或者被祁星河拿来当草稿纸取笑他。
    后来苏明冉不再奢望苏家人能够参加他的家长会,只是在这类家长会的前期,一直焦虑想快点熬过去。
    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苏明冉和祁星河的事老师们都知道,每当这个时期,教室总会传出点奇奇怪怪的有关他的新闻。
    苏明冉听得不多,也清楚他们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大抵是说父母不爱他,或者自己做了什么惹父母生气,才会好几次家长会都没有人来,看着他的目光充斥着鄙夷。
    他不喜欢这种目光甚至是惧怕,以至于害怕这类的场合。
    这种情况直到现在苏明冉依旧存在着,像是某种后遗症,明明没有人再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看,但他仍旧觉得难捱。
    好在苏明冉上台演奏前给杨凌煊打了通电话。
    “阿冉,很紧张?”
    苏明冉捏着矿泉水的瓶子,他望着台下坐着的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家人,有点委屈地道:“你还有多久才能来?”
    “是想我了?”杨凌煊的声音低哑沉稳,莫名让人心安,“还是台下没有你熟悉的人,觉得难过?”
    杨凌煊还是能够轻易察觉出苏明冉的不自在。
    苏明冉被说得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挂断电话。
    台上的主持人念着他的名字,苏明冉深呼吸一口气,踏上台阶走了上去。
    一曲过后,掌声热烈,苏明冉准备下台,台上冲上来一位妇人。
    那人踩着高跟鞋,像是穿不习惯,上台阶时有点崴脚,被人及时扶住。
    夏文秀抱着一束鲜花走向苏明冉,“明冉,你太厉害了!我来给你送花!”
    苏明冉愣在当场,他不知所措被夏文秀抱住。
    夏文秀很激动,主持人拿着话筒递给她时,她兴奋地道:“这是我儿子苏明冉!很厉害,我为他骄傲!”
    主持人没见过这么激动的妈妈,跟着夸奖一两句,准备收走话筒。
    夏文秀的头跟着话筒移动,朝着话筒拼命喊:“儿子,妈妈永远支持你,以后你每一次的校内校外活动,妈妈都参加!你要加油!”
    苏明冉抱住夏文秀,脸藏起来,隐忍地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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