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希容从侍女手里夺过团扇, 烦躁地摇了两下,目光一转看见长廊尽头的元衍,双目登时一亮, 扇子扔给侍女,提了裙裾快步跑过去。
    “二兄!”
    元衍甫看见元希容时便停下了脚步, 含笑看她跑过来,待她到?了近前, 唤了她的小名。
    元希容撇嘴,“二兄不要再这样喊我!”
    元衍拖长音说了一声好,“我们希容的话,谁敢不听呢?”
    元希容忍不住笑出来, 又飞快收了, “我说?的都听?那好,二兄, 我不要回西原去, 我就跟着你。”
    元衍神?色仍旧温和, “希容, 不要胡闹。”
    元希容很不忿, “我哪里胡闹?我不想回去便?是胡闹了吗?那为什么幼猊可以留下?”
    天子万寿将至, 西原公元佑携家入京庆贺,安州正是无主之?时, 北方楼烦便?趁此?时叩关, 百姓有倒悬之?急。昨日消息传至京都, 举朝震怒。元佑上表请戍边不力之?罪,又请回转西原主持战事。楼烦趁天子万寿之?际此?番挑衅, 罪无可恕。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元佑领命带安州守将讨胡。
    诏令一出,元府像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炸开了。
    方艾自?与?元佑成?亲便?没有同?元佑分离过,此?番自?是要与?元佑一道回西原去,又因她近来罹病,两儿妇连同?亲女需要侍疾,也得一道回去,留三子在京都为天子贺寿。
    此?般安排,元希容十分不满。
    元衍知道怎么对付他这?妹子,笑说?:“幼猊哪比得上希容你体贴?咱们兄弟姊妹,你最?得母亲的心,有你在母亲跟前,兄弟们才能放心。”
    元希容听了果然忍不住笑意?,可她瘪了嘴,“二兄你尽胡说?,谁最?得母亲的心,咱们可都是一清二楚,再说?了,要论起体贴来,我又如何能比得上我那位二嫂?”说?到?这?儿,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笑起来,“不过我倒听说?,我的二嫂许是要换人了,二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作女孩子娇憨之?态,“你告诉我嘛,二兄!”
    元衍神?色不变,由着她晃他衣袖直到?她自?己生气厌烦了自?己丢开。
    元衍似笑非笑,“青雀,我一直觉得,女孩子有些聪明在身上是件好事,只是你这?聪明,不该用到?自?己人身上,等你到?了旁人家再使也无妨,不过说?回来,你有兄弟在,要是叫你受了委屈,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你是个娇娇女孩,是父母兄弟手心里的珍宝,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
    元希容到?底不过十四岁,听了这?些话脸上挂不住,强撑着也笑不出来。
    元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青雀,听二兄的话,跟着母亲回家去,这?些日子也安分些。”又安慰她,“等这?段时日过去,也就好了。”说?完了话,又吩咐元希容的侍女将她带回去。
    侍女扶着元希容,瞧着主子的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道:“娘子何须如此??二郎是娘子的兄长,一向最?疼娘子。”
    元希容斥道:“你知道什么?这?家里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我这?二兄,真惹了他,翻脸不认人的!”她后怕得很,手抚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又笑起来,“不过说?起来,要没我的好二兄,我哪来的热闹瞧呢?我母亲最?得意?她那儿妇,毕竟她亲自?教出来的,如今二兄打她的脸,我看她要怎么办。”
    侍女垂首不敢接话。
    杨琢大踏步而来,侍女纷纷退让。杨宝珠正饮茶,闻声不满道:“是有人追着阿兄索命吗?这?般急躁!”
    杨琢冷笑道:“你倒稳的住。”
    杨宝珠不满更甚,冷脸磕了茶碗,喝退了侍女,等屋内只剩了他兄妹两个,看着杨琢气道:“不稳又能怎么着呢?真乱了脚露了踪迹,咱们也活不到?正日子了。”一番话讲得杨琢失语。
    两人静默一阵,杨宝珠又道:“胡人犯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倒也不必多想,咱们行事谨慎,旁人断瞧不出端倪来,不过巧合罢了,况他若真勘破你我图谋,又怎么只带走了妇人却留了儿子在局中??阿兄是近来忙得过了,绷的太紧,我也是说?话不好听,阿兄消消气吧。”
    杨宝珠既已软了姿态,杨琢是生不起她的气的,只是唉声叹气:“妹妹,不瞒你说?,我现在怕的厉害,总觉得不成?事,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杨宝珠气的说?不出来话来,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也只这?芝麻大的胆子了!”
    杨琢听了这?话虽气,却也没有言语,只是叹气。
    杨宝珠又道:“你当你这?会子停了,日后便?能退了?我们本来就是没退路的人,你如今都不成?事,来日父亲去了,你还能成?什么事?只怕到?时你我连埋骨之?地也无!”话说?到?这?里,杨宝珠心中?不免生恨,暗想道:“我是个女儿家,莫说?入朝建一番功业,便?是常出门行走也不能,倘我一样是个男子,何须与?他啰嗦这?半天?”她也知要逞大志还得要靠她这?兄长,也不敢真把人得罪的太狠,遂放软了声调,苦心劝道:“阿兄,你我都是没退路的人,你不能往上去,便?只能往下跌了,站的太高了,往下跌是没有尽头的,父亲能做忠臣,你难道也能吗?你得把命捏在自?己手里,你忘了王韬吗?”
    正说?着,侍女来禀,道大人找大郎君。兄妹对视,皆是心如擂鼓。
    杨宝珠小声问杨琢,“阿兄你应当没什么大动作吧?”
    杨琢道:“我尽是听你的,绝无妄动。”
    杨宝珠稍放了心,又嘱咐道:“那便?不必担心,阿兄见了父亲,不要乱了阵脚才是。”
    杨琢点了点头,出去了。
    杨宝珠心中?不安,谴了人跟去打探。侍女回来禀道是为着孙氏归宁的事,杨宝珠这?才放下心来。
    孟冲到?平成?殿前,李丰迎上来,却不说?话。孟冲察觉这?异状,正要问一问,听得殿内孟恺呼唤,只得作罢。
    孟恺孤单坐于榻上,见孟冲进殿,朝他招了招手,想说?话却咳嗽起来。
    孟冲到?了近前,先行礼,喊了一声父亲。孟恺笑吟吟瞧着他,有好一会儿,久到?孟冲觉得不适,又喊了一声父亲。
    孟恺回了神?,拍了拍身侧,笑道:“来,锦儿,过来,到?父亲这?儿来。”说?完便?低下了头,枯朽有如死木。
    孟冲依言上前,在孟恺身前站住了,迟疑着又喊了一声父亲。
    孟恺颤巍巍抬起头,脸上仍带着笑,道:“锦儿,父亲今日找你所为何事,你知道吗?”孟冲不说?话,孟恺又问了一遍。
    偌大的殿里,安静得能听见头顶虫子在爬。
    “锦儿,你有话要跟父亲说?吗?”
    孟冲面?无表情,“父亲想听什么?”
    孟恺忽地又猛咳起来,李丰在外听得揪心,但不敢进去,只能独自?叹气。
    孟恺咳了好一阵,好容易摸到?了手帕,吐出一口血痰来。孟恺盯着那团血好一会儿,颤着身子攥紧了帕子,抬了眼去看孟冲。
    孟冲神?色不变,孤零零站着,却显得坚毅。
    孟恺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滴下来,滚过胸前行龙的眼睛,浸透了。
    孟冲心里闷闷的,但仍坚持着不说?话。
    孟恺问:“锦儿,你看着我这?样子,也不愿意?可怜可怜我吗?”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孟冲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说?:“可怜?父亲说?可怜,谁有我母亲可怜?父亲当初怎么不可怜可怜她!”
    他提起他死了的母亲,孟恺不敢再说?话。
    父子默默无语,半晌后,孟恺问:“那要怎么办呢?锦儿你想怎么办呢?”
    “妹妹的事,父亲知道了也无妨,反正父亲七夕寿宴过后,我带她走,依了母亲的愿,这?辈子都不叫她沾惹尘埃,一生都无忧无虑地过。”
    孟恺咽了咽,哀声道:“你是要叫我死了也不能见她一面?吗?我已经受了近二十年的折磨,如今要死了,还不能得到?宽恕吗?”
    “活着的人也配得到?宽恕?”孟冲冷笑:“见她做什么?父亲见了她,说?些什么呢?她要问你,为什么她父亲明明活着她却从来不知道,父亲要怎么回答?难道讲你因一些子虚乌有之?事,用你的多疑和嫉妒生生葬送了我的母亲,叫她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父亲敢吗?你不敢吧!父亲若是敢,今日也不会来问我了!”
    孟冲气喘吁吁,大殿上清晰可闻。
    “她一辈子不知道这?事倒还好些,莫要给她添烦恼。”
    孟恺魂灵已被抽离,此?时此?刻如泥胎的塑像,他舔了舔干枯的唇,道:“你说?的对,确实?对她没什么好处,只是——”他抬了头,眼里蓄了泪,“——我挂念了她这?么些年,如今她就在我眼前这?么近的地方,你怎么能不叫我见她一面?呢?她那么像你母亲……就叫我见一面?吧,寿宴那天,寻个由头带她进来,给我看一眼,说?两句话,了了这?桩愿,我就是死了也能放下心。我见了她,你就带她走,往后你们兄妹,两个人好好过……”
    第49章
    “禁中?”湛君从椐上抬起头, 一脸讶然。
    卫雪岚放下手中骨茕,微回首看向身后站着的孟冲。
    孟冲的目光依次从这两人的脸上扫过,心里渐渐生出一股烦躁。他自己也明白, 为?着湛君好?,就该什么也不叫她知道, 便是她一生不认自己这个兄长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孟恺的话他又实在忘不掉, 时不时就要想起来。他的父亲实在已经太老了,尸居余气,形神将散,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况他也不是没有私心……他内心挣扎, 一句话讲的磕磕绊绊,“对, 很热闹的……虽说那天哪里都热闹, 但宫城高, 看的广远, 什么都能收进眼底……”
    湛君听这?般讲, 倒忍不住有些意动, 但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去?吧, 怕又惹麻烦, 我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先生。”又问孟冲, “有找到先?生吗?”
    孟冲摇了下头。
    湛君便很失落,放下了手里的骨茕。
    孟冲仍想?再劝一劝, 但怕或许急切使她生疑,于?是闭嘴, 又过了会儿,面带愁容地离开了。卫雪岚本想?送他,人已经站了起来,可看见低着头情绪失落的湛君,终究是没有动,只瞧着孟冲萧瑟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平地起了风,落了一阵紫薇花雨,有几点落在湛君眼睫,湛君觉着不适,伸手拂了拂,那红色便落了,而后她惊讶地发?现卫雪岚这?会子竟然还在。
    卫雪岚看湛君回了神,朝她微笑,说:“你难过了好?久。”湛君因与卫雪岚很相熟了,所以并不隐瞒:“我很想?家,想?要回去?。”卫雪岚安慰道:“很快了。”
    她这?样温柔宽和?,湛君很觉不好?意思,因此勉力笑了笑,做出一副无?事姿态。卫雪岚便打?趣,“可别这?样笑了了,虽说不难看,但瞧着人心里怪不好?受的。”这?下子湛君是真笑出来了。
    两人笑了一阵,卫雪岚又问:“现在可好?些了?”湛君略略颔首。卫雪岚又道:“你想?家的话,必然是在外面不如意了,让我猜猜,还是为?着你那情郎吗?”
    一时间湛君脸色红紫青白数番变化,最终都化作无?奈,道:“我真后悔那天同雪岚姊说那样多的话,如今叫雪岚姊你取笑。”卫雪岚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哪里有取笑你?”
    卫雪岚自知湛君是孟冲亲妹,原先?对着湛君的那些嫉妒之情全转作了长嫂的慈爱,对湛君关怀备至,吃穿用?度皆是尽心。湛君整日?闷闷不乐,常有吁叹,卫雪岚便很挂牵,唯恐她憋出什么不好?来,因此也旁敲侧击问过因由,那时湛君正?是伤心无?助之时,千般万种堆在心头,实难承受,有了可倾诉之人,自然一吐为?快,便隐去?姓名,将自己与元衍之事大略说了,讲完了便哭起来,“我想?着与他天长地久,可他却这?样羞辱我,若是只我和?他两个人倒也罢了,不过当自己妄为?做错了事,可偏牵扯上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她做错过什么事呢?却要跟我一起承受羞辱,都是我的错,才使她陷于?那种难堪境地。我恨他欺我辱我,更恨他叫我做了伤害无?过之人的伥鬼。”
    卫雪岚冰雪心肠,只听幼年夫妻便知是西原公家中事,她虽在王府行?长史之职,说到底是个闺阁妇人,并不曾外出行?走?,便是早年间在禁中,对于?元衍,一向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至于?所闻,自然皆是些赞誉之词,譬如濯濯春柳高朗疏率之类,乃是当世第一等?人品。卫雪岚多年自困,听得元衍自辩之言,触中心底事,不觉其有错,反而哀叹,认为?论及家世人材,他实在算是良配,且她听湛君言语,知其心中有情,这?两人若是鸾凤分飞,实在可惜,只是思及孟冲七夕之后离京的打?算,又兼湛君苦痛之相,所以也只在心中作想?,不敢言之于?口。但是心中到底有所偏向。如今便藉由七夕夜宴之事撮弄一番,能两全其美也是好?事。
    湛君道:“我真的有悔,这?件事情说起一次我便要丢一次脸,雪岚姊千万不要再提。”卫雪岚笑道:“那我倒要问一问你,你说你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在你眼里,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他更重要?”湛君一下子哽住了。
    卫雪岚又继续道:“我倒觉得他可怜的很,就像他说的,年幼不懂事时由人支配着娶了妻子,待他有了自己的思想?后,所以并不情愿这?门?亲事,这?纵与世俗有悖,可他也只是想?与自己心悦的人在一起罢了,这?样也不可以吗?再者说,他与那女子只有夫妻的名头,并没有夫妻的事实,他想?和?离,并没有什么过分,罪过也并不在他身上。”她停了停,看着湛君调笑似地说:“这?都还好?,我觉得他最可怜的是爱上了你这?么一个人。”湛君抬起头不解地看她,她解释道:“因为?阿澈你真的是个圣人门?生啊!圣人说过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阿澈你对自己也太严格了些,你真的要做圣人吗?如果不是,有些时候还是自私一些好?,便是你想?做圣人,也要旁人同你一起做圣人吗?”
    湛君低着头不说话。
    “你自己说要把往事全抛下,真的能做到吗?如果可以的话,你这?么些天的痛苦又是哪里来的呢?”
    这?些话讲的差不多,卫雪岚又将话锋转到七夕夜宴上,“你真的难过太久了,沉湎在深沉的痛苦里,你的心是模糊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自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出去?散一散吧,只好?不坏的。不若就听殿下的,七夕去?禁中看一看,你来这?里一趟,既赶上了,就绝对不能错过的,陛下万寿,宵禁是没有的,禁中宴饮结束,陛下要登承阳门?,百姓立于?承阳门?下,仰首可窥天颜,届时万民山呼万岁,简直是排山倒海之势,你到时候去?,也一并登承阳门?,登高望远,可瞧得太多了。”又因湛君说怕惹事,为?了打?消这?顾虑,她便说:“咱们两个一起去?,我带着你,到时候我指长明里给你看,那儿好?多做灯的,什么式样的都有,挂的到处都是,点了,亮的就同白天一样,还会放焰火的,没有遮挡特看的很清楚……”
    卫雪岚见湛君还是不说话,也就闭了嘴不再说,由湛君自己慢慢想?。她又陪了一会儿,侍女为?着府中事寻过来,她看湛君仍在沉思中,便轻手轻脚起来,无?声离去?了。
    听了卫雪岚一番话,湛君面上虽静,心中却汹涌。她不由得想?,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与元衍决裂呢?
    她讨厌他?并不是的,她只是嘴上那样说,因为?他有时候逗弄她,总惹她气恼,她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表现她的愤怒。她心悦他吗?自然是的,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同他在一起?怎么会想?以后?这?一刻她感到心惊,原来她想?过两个人的以后的,那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地步呢?是因为?他有妻子,不告诉她,然后他的母亲同妻子一齐找上她,让她承受十七年里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她羞愤,而且惭愧,因为?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恶人,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她至此。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些也不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吗?是的吧?
    是他掳走?她,叫她离开了先?生失了依靠,以至于?没有他她无?法保全自身,所以同他越走?越近,可是他又没有告诉她他家中有妻子的事,如果他说了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同他做那样的事,更不会同他有任何越界的牵扯。
    卫雪岚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只是想?与自己心悦的人在一起罢了……”
    他只是想?和?我在一起……
    日?头落了,残阳如血,凉风卷起地上落叶,哗啦啦地响,湛君抱住自己,无?声哭了起来。
    “我要是再也不见他,他便再也不能叫我生气了……那和?他在一起的欢乐也不会有了,他对我很好?的……往后再没有他了,我会怎么样呢?于?我而言,他是不是很重要?”
    夕阳残照里,湛君捂住脸哭出了声,她告诉自己,再见一面吧,也许就是最后一面呢……
    “啊,阿澈你七夕要跟我一起去?禁中!真的吗?”孟冲大喜过望,一脸兴奋的神情,卫雪岚在他旁边看着他微笑。
    对于?自己出尔反尔这?事,湛君有些羞愧,所以扭捏着并没有抬头,抓着裙带在指尖绕,话说的也不顺畅,“嗯……我、我是想?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她抬起脸看一眼卫雪岚,“因为?雪岚姊说可以带我看灯,还有焰火,听起来很好?,我想?去?瞧热闹”
    孟冲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卫雪岚,卫雪岚仍只是微笑,情义尽在不言中。湛君只顾搅衣带,倒也瞧不出深意来。
    孟冲笑着说:“怎么不可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叫雪岚带你玩。”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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