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准备回屋午休。
    林父开口问:“老三媳妇,那你之前写文章上报纸的事能往外说不?”
    周云梦听了笑,这大概是林父好久以来的心愿了。
    她点头应道:“可以啊,报纸的事都能说。别的就含糊些只说我有写文章投稿给杂志吧,有时能被选中有时被退稿的,每个月写的也不多。”
    林父明白:“好,我知道了。”
    林母默默给三个儿媳妇递了个眼神:瞧瞧,你爹就是表面淡定,心里不知道咋高兴着呢。
    中午整个清河生产队,大概只有周云梦一个人睡得安稳舒服了。
    林家主房。
    林母好不容易从兴奋中睡过去,没一会就醒了。她一看窗外的光就知道,这个点比平时要早。
    扭头往身旁一看:“老头子,你怎么也这么快醒了?”
    林父:“我就眯了会。”
    林母懂了:“你肯定想着待会拿报纸出去对不?这会还早呢。”
    村里人都在家休息,她就是现在去岔路口那也听不人夸老三媳妇。
    林父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老来伴俩人高兴说了会,林父最先起身。
    他去书柜那翻出那珍贵收藏着的三份报纸,一一展开。
    一份市农村报,一份省周报,一份市工人报。
    老三媳妇那篇文章在哪个版面,内容写得什么,哪怕看不懂多少字,他也记得熟透了。
    林父再次把三份报纸三篇文章看过,他沉思了会问:“老婆子,要不这份市工人报我就先不拿出去说了?”
    “上头写着老三媳妇这同学一家都是肉联厂的,村里人知道肯定想得多,说不准这门路的事就被他们猜到了。”
    “我们不说,大队那边是没有订工人报的,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要是真有人那么巧翻出以前的报纸看到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说来这一年多里也是巧,林父知道大队那边是有市农村报和省周报的,大队长、村支书、会计三人每期都有在学习,怎么学习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老三媳妇的大名就印在上面,愣是没人发现,这事才瞒了这么久。
    林母这会也从床上坐起身来了:“老头子你说的还挺有道理,这市工人报就先别拿出去了,村里那些婆娘顺藤摸瓜的本事怪厉害着呢。”
    “这市农村报和省周报我记得好像是夸咱村里秋收的,大伙听了肯定都高兴。”
    林父应是:“那两篇文章我看了都热血沸腾,大队长他们看了更加不得了。”
    估摸着和平时差不多的点,林母出了房间,才发现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都已经醒了坐在厅里等着了。
    一瞧见她就亮着眼问:“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林母佯装淡定:“还早着呢,喝杯水坐会先,等晚点她们聚在一起说起来了,咱再过去。”
    林二嫂点头:“行,那我们先坐会。”
    林大嫂望了下三房的方向笑:“估计三弟妹睡得正香呢,就咱沉不住气。”
    抬眼就瞧见公公不声不响的,从房间出来连口水都没喝,也没歇一会,就负手出门去了。
    那架势,昂首挺胸啊。
    村里大队这边除了办公室、会议室外,还有片宽敞的大厅,摆着一张圆桌子和不少的椅子。
    因为新买了台收音机,这个农闲没事的时候就放在大厅里播着,吸引了不少老头过来这边听外面的事。
    平时这个点,大家也过来这边准备听收音机了。不过今天都来早了点,也不急着开收音机。
    他们凑一起讨论着,也都好奇。中午回家吃饭听了一嘴,津平他媳妇能写文章赚钱的本事多稀罕啊,可不是大家以为的懒。
    津平他爹平日里老实巴交地埋头干活,没想到这么能瞒。秋收后到这会,他们天天聚在一起听收音机,津平他爹也愣是一句话都没说漏嘴。
    不过他们也不像家里的婆娘嘴碎,主动去提起津平他媳妇懒的事,说那些做什么,谈论年轻媳妇不像话。
    但这会,他们是真的忍不住了。
    见林父一来,就有人说:“哎津平他爹,我中午回家可听说津平他媳妇的事了,真厉害啊。”
    其他人也顺势道:“对啊,津平他媳妇不愧是高中毕业有文化,能写文章赚钱,厉害得很。”
    “你家娶这么个儿媳妇,和津平也算是般配了,都有本事。不像我们,就只能下地上工干活了。”
    这话就带着点酸味了。
    林父正愁不知道怎么主动提起老三媳妇会写文章的事呢,这会见他们起了话头高兴得不行,也不在意那点酸味了。
    他笑着说:“我家老三媳妇确实会写文章能赚钱,和老三夫妻俩感情也好,我这瞧着心里也高兴。”
    “除了老三媳妇和老三外,我家也是和你们一样都下地上工去干活的。用老三媳妇文章里写的话就是,我们是在为农村生产实践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话听得在场老头们一懵一懵的。
    就见林父从橄榄绿军大衣厚实宽敞的衣兜里掏出两份报纸来。
    “这是我家老三媳妇之前刊登在市农村报和省周报的文章,都是去年写的咱村里秋收时的事,夸赞咱这些在地里抢收劳作的人呢。”
    大家听了顿时一阵激动:
    “什么?津平他媳妇写的文章居然还刊登在市农村报和省周报上了?”
    他们再没文化,也知道大队长村支书他们经常拿着这两款报纸在学习。又是市又是省的,听着级别就很高很厉害。
    “什么?津平他媳妇居然写了咱村里秋收的事,夸赞我们这些在地里抢收的人,那刊登在报纸上不就等于我们都上报纸了吗?”
    谁不想上报纸啊,上报纸可是光荣事,是别人学习的好榜样!
    一个个眼睛亮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抢过林父手里的报纸去看。
    有冷静的想起来自己不识字,在场的人也没几个识字的,哪能看得懂报纸。
    他问:“津平他爹,你知道津平他媳妇文章写的啥不?知道的话拿着报纸念给我们大家听下吧。”
    别的老头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应和:“对啊,我们不识字看不懂,你总该知道里头大概说什么吧?”
    林父确实知道,还能倒背如流呢。他稳重地点头:“老三媳妇有给我念过几遍,我大概能读出来。既然你们让我念,那我就念了啊。”
    他先拿出那份市农村报展开,翻到老三媳妇那篇文章所在的版面,念了起来。
    在场的老头们拿出比听收音机更认真的架势在听着。
    一时大队大厅里安静到只剩下林父念文章的声音,也不像他平时那么稳重,激昂顿挫的。
    听得老头们也跟着热血沸腾。
    念完一篇,不等他们说话,林父就说:“还有一篇刊登在省周报的文章啊,我一起念给你们听。”
    老头们满腔热血压在心里想表达,到底是期待津平他媳妇又在省周报那夸赞了大家什么,全都安静地继续听着。
    于是林父开始念老三媳妇刊登在省周报上的文章。
    等他一念完,大厅里轰的一声炸开,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津平他媳妇这文章写得真好,把咱生产队秋收抢收的事全都给写上去了,听得我可激动了。”
    “可不是?咱这一辈子下地干活赚工分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津平他媳妇这么一写咱才知道,原来这叫将一生奉献在农村生产实践上,为建设社会主义农村努力呢。”
    “原来在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上过两回报纸了。津平他爹,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这种大好事情就得说出来让大伙都高兴下,咱全村都得念着津平他媳妇的好!”
    “……”
    大家一张嘴说几句,大厅吵杂嚷嚷的,比昨天村里空地那分猪肉还要热闹。
    大队长、村支书还有会计三个人下午去公社开会,回到大队这边听到里头的热闹声,皱了皱眉头边走进来,打算喊这些人小声些。
    这里可是村大队,这么大声像什么话。
    结果一进来,就见一个个老头眉开眼笑的。
    有人机灵喊:“大队长你们快过来看,津平他媳妇去年就把咱村里秋收的事写成文章刊登在市农村报和省周报上了,咱都上报纸了!”
    大队长:“?”
    村支书:“?”
    会计:“?”
    三人快步走过来,接过林父手里两份报纸凑一块看起来。
    林父还在一旁高兴给他们指老三媳妇那篇文章在报纸哪个版面。
    过了会,村支书率先激动说了声:“好,非常好!”
    大队长和会计也激动得连声说好。
    三人的这几声好,愣是比刚十来个老头的高兴吵嚷声还要大。
    大队长回过神来笑着问:“津平他爹,原来你家津平他媳妇叫周云梦啊?”
    林父点头:“对,津平他媳妇就叫周云梦。”
    村支书爽朗一笑,高兴拍了拍林父肩膀:“不错,后生可畏,你家津平他媳妇很厉害,给咱村争光了。”
    会计则多看了几眼两份报纸的日期,记下来。
    大队长喊大家继续聊,他们三人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除了中间的大长桌,两旁还摆着不少小桌子,放着平时上头下发的文件,村里的一些资料,还有两堆报纸。
    两堆报纸分别是往期的市农村报和省周报。
    大队长、村支书、会计三个人为了生产队为了不辜负村民,一把年纪都是好学的人。
    每期到的两份报纸他们都会认真看过,之后收着堆在那,什么时候想看了,就再翻出来看。
    这会会计一进来,就快步走到两堆报纸那去翻找着。
    大队长顺手把会议室的门给关上。
    村支书坐椅子上感慨:“你说村里天天津平他媳妇那样喊着,谁还记着人叫周云梦啊?”
    大队长也坐下好笑摇摇头:“我们看报纸就顾着看文章内容学习了,哪里会想到咱村有个这么厉害的人,把我们秋收的事写成文章被刊登上报纸啊?”
    会计边翻找着报纸边说:“咱平时看报纸就不看那作者是谁,就算看到了,也反应不过来这周云梦就是津平他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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