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世亮兄弟和那六名官差将人给救了出来,并不得不护着他们离开后,原本胆小不敢动手,只是在不远处徘徊观望的灾民,竟然也敢跟着欺弱怕强,趁机打劫起来!
    矮坡处原本狰狞喊杀的灾民在林绍年他们离开不久后,就已经迅速增加至上百人,将秦雍、林岁晓、以及小三子和水生两名年轻官差给围困在了马车后面。
    秦雍找来拉车的两匹河套云蹄老马曾跟着他走过无数趟镖,性子机敏得很。
    秦雍见势不对,立刻就将拴着老马的缰绳给解开了。
    只在马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巴掌,两匹老马毫不犹豫地撒蹄子独自逃命去了,转眼就钻进了不远处的山林里不见了踪影。
    齐万山的老伙计黑炭头却是军营里退下来的白蹄乌战马。
    若是没有主人的命令,即便是面对/枪/林箭雨,它也不会临阵退缩。
    蚂蚁似的灾民围着黑炭头喊打喊杀,手里的木棍石头纷纷朝着战马身上狠狠地砸。
    只有四蹄为白的纯黑色战马已经浑身带伤,左边眼角位置似是被利石划破了口子,鲜血不停地往下滴。
    可即便如此,它却依旧像无惧的战士一般,牢牢挡在马车前面,撩起蹄子不停地飞踹。
    小三子和水生都只有十八、九岁,一边拿着刀依托在马车后面与灾民对峙,一边泪流满面地哭喊道:“黑炭头,快跑,快跑啊!”
    “快去找头儿,别耗了,你倒是快跑啊!”
    齐万山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名身量高壮,凶狠如悍匪的乱民,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躲在人群里偷袭,并逮住空子将木棍狠狠地捅进了黑炭头的脖子里。
    马鸣萧萧,其声悲壮,骁勇的战马不甘地跪倒在地上。
    “老伙计!”齐万山嘶声裂肺,目眦欲裂!
    “我/操/你/姥姥的狗杂种!”齐万山像发疯的野狼一般,握着腰刀凶狠地杀入了人群里。
    人就是这样,你畏首畏尾不敢伤人性命的时候,敌人就只会当你软弱可欺,并得寸进尺,最后害了你珍视的伙伴和搭档的性命。
    可当第一个乱民被齐万山砍伤,倒在血泊不停哀嚎时,原本狰狞如蝗虫一般的乱民,竟然瞬间就失了胆气,仓惶逃散开去。
    齐万山却不管这些,只逮着那个最后伤了黑炭头要害的那狗贼不放。
    那狗贼凶悍不似常人,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竟然能与齐万山斗得不相上下,等到疤子、胡子他们围上来帮忙后,才慢慢落了下风。
    那人见齐万山刀刀见血的打法,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慌张之色。
    他朝着人群里使了一个眼色后,声音粗粝地叫嚣道:“自古只有杀人偿命,却从来没有人给畜生偿命的道理!贪官如虎,恶吏如狼,我等平民难不成当真就命贱至此么!”
    那人一棍子将疤子逼退,指着林岁晓、秦雍等人所在的马车继续煽动道:“那马车里藏了馕饼,金灿灿的装满了车厢……,尔等难不成就真愿意饿着等死!难道就不想就着马肉,大口啃着馕饼吗!怕什么,杀了这帮恶吏,马肉和馕饼就都是咱们的了!”
    人群中立时便有人附和。
    “想!当然想!”
    “人都要饿死了,他们还有豆饼喂马,凭什么!”
    “人比畜生命贱,人凭什么比畜生命贱!”
    “他们车里竟然还有馕饼,为什么不拿出来接济咱们!”
    “恶吏该死,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都是人,凭什么咱们就得饿死,他们却能活着!”
    原本散开的灾民又围了上来,面上贪婪残忍之色更甚之前。
    之前只敢打马匹的主意,此时却已经有了害人性命的狠意。
    林晔亭立在矮坡上方的断崖边上,将捆在背上的林岁晚解开放下,托付给韩叔重照看后,便飞身从一丈多高的断崖上一跃而下。
    韩叔重抱着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奶娃娃不知所措。
    两人大眼对小眼一会儿后,韩叔重实在憋不住想去凑热闹的心思。
    他转身半蹲,将胳膊腿上还绕着宽布条子奶娃娃三两下捆在了自己背上后,攀着岩石峭壁,像只壁虎似的,利落麻溜地顺着断崖往下爬。
    林岁晚趴在韩叔重背上,十分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她紧紧勒着韩叔重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鄙视道:“祖父让咱们就待在上面,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你真不是个乖娃娃!”
    韩叔重心想小爷都是快满八岁的男子汉了,当然不是乖娃娃。
    嘴上却还是敷衍安抚道:“我不会靠太近的,没事,你莫怕啊。”
    ……
    韩叔重果然没说谎。
    他在靠近矮坡后就停了下来,背着林岁晚“刷刷”爬到一颗高大的枯树上,选了个位置角度最佳的树杈骑着看戏。
    落日余晖尽数散去,天地间昏黄一片。
    背靠断崖青山的矮坡被黑压压地暴民,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大半。
    有道是蚁多咬死象,林岁晚趴在韩叔重肩膀上,目光担忧又专注地盯着自家祖父的身影。
    韩叔重却很兴奋:“能见破军将军之英姿,真是不妄小爷被拦高城一回。”
    破军之名,威震四海。
    林晔亭身姿如闪电,气势如奔雷。
    如尖锥入囊,又似利箭穿云,只顷刻之间,便将覆盖在矮坡上的潮水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两军对阵,若有如此悍将,必能轻易撕开任何战阵,成就百战百胜之师。
    林岁晚此时终于明白,何为万夫不当之勇。
    也终于意识到,自家祖父的破军之名到底是如何得来。
    只见祖父赤手空拳从人潮右侧冲杀而入,拳扫一片,脚踢一群,如入无人之境。
    ……
    林晔亭却觉得对手太弱,他老人家很是提不起兴致。
    似闲庭信步一般冲杀到了林绍年他们乘坐的马车旁边的时候,林晔亭旋身抬脚重重踢在车辕上。
    马车朝着人潮翻飞出去,又在半空轰然散架,车厢底板夹层里,一杆丈八寒铁长矛落了下来。
    林晔亭闪身上前,旋身接住长矛,如蛟龙出海一般,横扫千军,无数的灾民被击退开来。
    见寒铁长矛直直朝着自己攻了过来,之前那名煽动怂恿之人神色骇然,慌忙拿着手里的木棍就要去挡,却不过是螳臂当车,只一下就棍断人残。
    那人被击飞出去六、七米远,狠狠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瞬间从口鼻里喷涌而出。
    林晔亭手执长矛,锐利的目光扫了四周一眼,声如洪钟道:“亡于老夫长矛下的冤魂不知凡几,尔等若是当真想死,大可上前试试!”
    空气中一边死寂,可怕的沉默在不断蔓延。
    林岁晚只觉得胸腔肺腑都在震荡,热血上头得耳朵里都在鼓噪!
    韩叔重喃喃自语道:“……怨不得阿爹日日都在做梦,梦到自己能得到破军将军的人!”
    “……?!!”
    林岁晚热血瞬间下头!
    特喵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言?
    劳资穿的不是言情虐文么,神武帝君难不成还搞错频道了?!
    第21章
    黑炭头被木棍捅伤了脖颈处的动脉要害,止不住的鲜血流了满地,此时已经闭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不远处那名煽动百姓的恶贼被林晔亭只一击就震碎了五脏六腑,如死鱼打挺一般扭动几下后,就彻底去见了阎王。
    寒铁长矛的锋芒再无人敢尝试。
    林岁晚瞧见如潮水一般涌上矮坡的乱民,又如潮水一般呼啸着退去。
    矮坡上草木凋零,土地灰白,那如浓墨一般的血迹便显得尤为刺目。
    韩叔重背着林岁晚从枯树上“哧溜”一声滑了下去,步伐轻盈地凑了过去。
    小三子和水生跪在黑炭头旁边哭得涕泪横流,齐万山只是目光沉沉地立在原地,握着腰刀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齐万山乃武将世家出身,刚入禁卫军便被选入了骑兵先锋营,黑炭头跟了他十几年,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回,于齐万山心里,它与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样重要。
    白蹄乌战马虽比不得北疆汗血宝马出名,却也同样生得凤臆龙鬐!
    可惜黑炭头年岁已经不小,毛发早就不如壮年时候顺滑了。
    这些年又跟着齐万山经历了不少战阵,身上旧伤新伤总是不断,凭白折损了几分神骏。
    十年前抗击北狄贼寇时,黑炭头冲得太猛,左侧肩胛骨撞在北狄战车上,被车辕上的刀片削下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皮,到如今都没长好,黑亮的毛就这么秃了一块。
    五年前去雁荡山剿匪的时候,黑炭头的尾巴尖儿叫那贼匪头子砍掉了一截,它为此失落得连着好几个月都不肯再往其它小母马跟前凑,当真是要面子得很!
    骁勇的战马并未亡于战场,却憋憋屈屈地死在了灾民手里。
    齐万山看着黑炭头身下那侵染了血的大片土地,只恨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矮坡荆棘丛里,一个瘦得头大身子小的少年像耗子一样窜了出来,挖了一大坨被鲜血浸湿的泥土后,不等齐万山等人反应过来,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齐万山提着刀要去追,却被林晔亭伸手拦住了。
    离着矮坡不远的一处丛林边上,一群老幼妇孺纷纷冒头。
    若是灾民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那这群饿得已经站立不稳的老幼妇孺,估计就是排在最末等的可怜人。
    在别人趁火打劫的时候,他们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那耗子似的少年将大部份泥土都分给了那群老幼妇孺后,只将剩下的一点狼吞虎噎地塞进了嘴里。
    他面上露出几分满足之色,视死如归一般蹒跚朝着齐万山走来,目光明亮道:“它已经死了,你把马肉舍出来救人,我愿意给它抵命!”
    这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面上漆黑看不清容貌,身量高挑,瘦得跟火柴人一样。
    衣衫破旧脏污不堪,却隐隐能瞧得出是上好的细棉布料子。
    齐万山闻言只冷笑了一声,狠厉道:“你抵不了它的命,谁都抵不了!”
    齐万山提着腰刀走到黑炭头身边,伸手在老伙计的肩上拍了拍后,亲自剥开了黑炭头的皮,将血淋淋的肉一刀刀从马骨上剔了下来。
    齐万山找了一大块马车板子,将黑炭头的骨架、皮囊、以及完整的头颅依次摆放上去,扭头道:“疤子,你带着胡子他们将黑炭头的肉舍给该舍的灾民。”

章节目录


穿成女主的妹妹后被流放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温暖的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温暖的河并收藏穿成女主的妹妹后被流放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