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姐不这么觉得,大姐觉得女孩子也是要念大学的。
    而蒋以言的态度比大姐更为强硬,觉得女孩子是一定要念大学的。
    相比于男生来说,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更为苛刻,不管是学历还是能力,总要更好一点才会获得相同的回报。
    更何况临春身上跟叠buff似的糊了一层又一层,想要靠自己走出这个小镇,只能加倍努力,拼命学习。
    临春想走出去。
    她想看看大姐口中闪烁着霓虹灯的夜景,也想去蒋以言说的白墙红瓦砌出来的大学。
    她还想去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种类繁杂的专业。
    那里食堂吃饭有补贴,校内申请可兼职。
    学生与老师自己运作着一个小社会,没有歧视也没有欺凌。
    她很想去。
    临春趁大姐关灯前坐起了身。
    “怎么了?”大姐的手按在床边,停了停。
    临春摸到临冬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按出一条信息递过去。
    【你认识小蝶吗?】
    大姐皱着眉头:“不认识。”
    临春抿了抿唇,把手机拿回来。
    “什么事?”大姐问。
    临春摇摇头,拉过被子躺下:{朋友问的。}
    大姐把灯拍灭,上床时还絮絮叨叨:“男的女的啊?别给我搞什么早恋。”
    临冬听后“嗤”一声笑出来。
    大姐隔着被子拍她的腿:“赶紧睡。”
    隔天周末,临春起床时大姐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红彤彤的一碗,还往上蒸着热气。
    临春闷头吃完一碗,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要给临冬带的豆沙包。
    她连忙翻找外套,哭丧着脸从兜里掏出来,包子已经被捂得有点变味。
    “坏了就别吃了,”大姐随口说道,“下次少买点。”
    临春试探着咬了一口,味道还不算太差。
    可惜她只咬了那一口就被临冬夺过来扔掉了。
    美好的一天从浪费一个包子开始坏心情。
    临春闷闷不乐去了书店,牵着边牧在后院溜了一圈。
    顾伯起得早,打了桶水正蹲在菜园子里浇菜。
    临春和边牧一起过去,排排坐蹲在他的身边:“顾伯…”
    她呜哝着声音,引得顾伯转身,再打手势问他:{你认识…}
    小蝶两个字不知道怎么表达,临春双手比了个蝴蝶飞飞的动作。
    顾伯原本挺高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不仅没说话,还把手上拿着的小盆里的水全给泼了。
    临春:“……”
    好像…有点不和谐。
    顾伯的脾气向来很好,干什么事都慢慢妥妥的,临春从没见他动气。
    也就是这两天,对方情绪波动似乎有点大。
    临春虽然好奇,但也没敢多问。
    她放完狗后清理了狗笼。
    店里昨天晚上才打扫过,现在还很干净。
    按着原本的计划,临春应该去学校自习。
    但她今天却停在琴房门外,犹豫片刻后推门进去。
    琴谱合上封面,被挡板压着。
    蒋以声是个很懂礼貌的人,最起码用过的东西知道再放回原来的样子。
    临春坐在钢琴凳上,打开盖板。
    轻轻拿开挡板,翻开琴谱。
    手指自然展开,搭在相应的琴键上。
    她有点想蒋以言了。
    另一边,蒋以声周末也起了个大早。
    桌上还放着那一封信,昨晚他没忍住把信封打开了。
    里面挺厚一叠,他本来还以为能从内容获得什么线索,但令人失望的是,打开后发现信封里全是照片。
    风景照,从雪山到草原,一个人影都没有。
    蒋以声有点不明白蒋以言在干嘛。
    把他烦得在小镇上乱转。
    本想去学校周围看看,但突然想到路上强买强卖的老太太。
    蒋以声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的牛仔裤,特地换了条道走。
    然而没想到老太太还是推着车的流动单位,两人在街道转角碰了个正着,巧得让蒋以声开始怀疑人生。
    “可怜见的,”老太太看着他的裤子就犯愁,“冷不冷嘛?我给你缝上吧。”
    蒋以声简直转身想跑。
    老太太跟上他,给他手里塞了杯热豆浆。
    顺便多嘴说上几句,村头的王傻子就是衣服破了不补,最后下雪冻死了的。
    蒋以声:“……”
    好累,笑不出来。
    他握着那杯水似的豆浆没地方扔,下意识就想到临春。
    小姑娘那嘴巴跟垃圾桶似的,给啥都吃。
    脚步不自觉就往书店走。
    穿过热闹的菜市,再拐进狭长的巷子
    檐上有猫跟着走,黄金的竖瞳盯着他,眼睛瞪得老大。
    蒋以声有点怂狗,但不怎么怕猫。
    他微仰着脸,甚至很闲地停下来冲大胖橘瘪瘪嘴。
    少年五官挺立,阳光从一侧打来,鼻梁另一侧就蒙上浅浅的阴影。
    大橘猫也停下来,抻着脖子跟他干瞪眼。
    突然,他听见断断续续的琴音。
    蒋以声脚步一顿。
    虽然节奏全错,轻重不分,但能听出旋律,是昨天他刚弹过的曲子。
    蒋以声没再管猫,快步往书店走去。
    临春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把这首曲子从头到尾完整地弹奏下来。
    蒋以言不来桐绍的话她一般不动这架钢琴。
    一是因为琴贵怕弄坏,二是因为听不见声音,弹了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昨晚蒋以声的突然造访,让临春有些想念指尖按下琴键那一瞬间的触感。
    很重,像是“铛”的一下。
    一个由她制造出来的音符。
    琴房的木门突然被推开。
    光影的细微变化惹得临春抬了头。
    隔着半架钢琴,她对上蒋以声的目光。
    两人皆是一愣。
    “怎么…”蒋以声有点懵。
    聋子弹钢琴?
    与昨天相同的场景,两人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
    蒋以声从最初的急切到突然的错愕,最终看着临春,不敢置信。
    临春倏地收了手指,掌根撑了一下钢琴凳的边缘,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谁教你的?”蒋以声问。
    临春动了动唇,低头去找自己随身带着的本子,却发现今天忘了带。
    蒋以声还在看她,目光带着点疑惑。
    她只好指指蒋以声,右手伸出中指贴于唇前,再改掌直立,在耳侧自后向前摆动。
    像是怕对方听不懂,她甚至大致做出唇语,即便她说的“哥哥”并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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