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隔着十来年的时间,他对上一世年幼时的故交印象不深,尽管瞧着那张脸有一丝熟悉,不过的确忘了。
    云休自然信他:“我知道,只不过有一点点不开心。”
    宋遂远挠了挠握住的掌心,语气藏着笑逗他:“无妨,吃醋不但害你而且利我。”
    云休反应了一瞬:“……我才不吃醋!”
    长公主说了些场面话,着人呈上膳食,一排排侍女上前,托盘中菜品色香味俱全,且热气腾腾。不过此次宴会之目的自然非品尝佳肴,长公主又让人撤掉屏风。
    众人这才发现围起的那一处引了温泉水,白雾弥漫如同仙境,不远的周围摆了乐器笔墨长剑。
    行酒令,执令者报一食材,当下碗中有此食物之客为赢,输家在乐器长剑题诗作画中任选其一,或者对以猜谜与对联,皆以“梅”为题。
    此番主要为小辈们展示才艺,自然是输的几率大,输本身便是赢。
    大家心照不宣。
    “姐姐不食荤腥,我看姐姐可以回忆一番曲子。”
    “容我提醒,桌上五十八道菜品。”
    “看来今日得见冯兄大作。”
    “彼此彼此。”
    ……
    与细声探讨的众人不同,宋遂远三人如同应试一般,已经举起了筷子挑选着往自己碗中加菜。
    云休在碗中堆起了小山,太子殿下不比他过分,但精挑细选下也不见少。
    唯有宋遂远碗中干干净净,白菜与羊肉泾渭分明。
    云休瞧一眼他的碗,默了默,真诚抬眼问道:“你也想参与?”
    宋遂远笑而不语。
    另取一块羊肉撕小块,递到尺玉嘴边。
    抱着汤匙玩的尺玉轻顿,先闻了闻,张开嘴巴叼住,用小牙齿咬啊咬。
    云休鼓了鼓脸。
    宋遂远发觉自己当真喜欢猫生气时鼓起的脸,见到便舒心了,于是轻轻揽着云休的腰拍一拍:“第一轮是羊肉或者白菜,放心。”
    依长公主的性子,定然是循序渐进,第一轮看桌上最多的食材便是。
    几率而已,循序渐进。
    云休:“……那你不早说,大坏蛋。”
    “嗯,我坏蛋。”宋遂远笑纳,收回手,“尝一尝长公主府上厨子手艺如何。”
    一盏茶后的第一轮,食材果然是羊肉,一半输家起身,如此正式热闹起来。鸾歌凤吹,婆娑起舞,当场题诗,抛去相看的这一层意图,观看才艺的确悠哉。
    几轮而过。
    周明晏用一口酒,抄宋遂远与精挑细选并行,从未有失,他只觉宋遂远虽狗,但仍是好兄弟。
    不远处长公主瞧着安坐在一处的太子,想起皇后娘娘的叮嘱,招人来吩咐了两句。
    这孩子,坐在一处不动又是个什么事。
    尺玉这些时日难得变成猫崽,可进食的东西多,宋遂远和云休轮流喂他。
    小家伙早已肚皮圆滚滚。
    云休摸他的肚子,认真道:“还能吃。”
    宋遂远重新覆上:“足够了,他五脏六腑仍脆弱。”
    两人难得产生分歧之时,新一轮食材宣布。
    非宋遂远碗中两种。
    羊肉返场。
    云休碗中小山未动,仍有羊肉。
    周明晏在指令者宣布的前一瞬夹起了一块,他想吃。
    一时寂然。
    宋遂远捻了捻指腹,愿赌服输,同云休道:“我去猜了字谜便回来。”
    最不显眼,至此还未有人选过。
    宋遂远离开,云休孤独地抱着小崽子,斜睨一眼太子碗中最上层的羊肉,指责道:“宋遂远被你牵连了!”
    他不笨,他对宋遂远有超然的信任。
    若是宋遂远猜错,定然是执令者出了问题,这场中只有太子一人配让指令者出问题。
    周明晏先是瞧了一眼云休的确生气,理不直气也壮:“谁说的,遂远不过是差一点运道。”
    他摸摸鼻尖,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忽地来了兴致:“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的桃花不就来了。”
    云休闻言转头看过去。
    黄衣贵女冲着宋遂远的方向!
    “这是……刘大人家的嫡次女。”周明晏依稀有些印象,为了加深自己上一句话的可信度,事无巨细同云休道,“刘大人的府邸与贺家比邻,贺家就是遂远外祖家,遂远幼时随母亲住在外祖家时,与刘二姑娘是玩伴,你瞧他这桃花还是青梅竹马状。”
    云休一顿,面色冷了下来。
    他怀中圆滚滚的尺玉第一时间感受到爹爹气息,竖起了猫耳朵。
    “幼时玩伴早忘了吧。”少年阴森森。
    “怎会。”周明晏盯着他琢磨道,“遂远记忆非常人可及,我忘了他都忘不了。”
    第56章
    猜字谜所设之处并不在温泉旁, 单独在一杳无人烟之处。
    宋遂远自白玉罐中抽出一张便笺,猜字谜这一游戏,对饱读诗书之人未有难度, 他瞧上一眼便消了题面,避开了纷纷扰扰, 如此便可回去。
    “宋公子留步。”有人道,清脆女声。
    宋遂远无意与在场的贵女们产生交集,本想装聋作哑, 不想眼前的女子大胆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他不得已停下来, 后退一步。
    神色微微冷了下来。
    身着黄色衣衫的刘二姑娘抿着下唇,语气倔强:“冒昧一问, 宋公子当真有了外室子?”
    宋遂远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本想转身就走,不过转念一想, 在此处传出去也好:“在下是有子嗣, 却非外室子。”
    “可你尚未婚配,如此说,难不成日后成了婚也要将那外室子认回来。”刘二姑娘急道。
    “姑娘确实冒昧。”宋遂远一向温和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其一, 在下的婚约或孩儿, 与姑娘何干, 其二, 在下与姑娘并不相识, 先挡路其次多问, 未免失礼。”
    “你——若宋家无心思,宋夫人前些日子何至于言喜欢我!”刘二姑娘出自名门望族, 且自己样貌才情皆是上乘,未免自傲,第一回 遇到如此不留情面之人,幼时回忆与心底悸动硬生生被压下,又气又臊。
    她才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若非宋夫人……她岂会如此贸然。
    宋遂远道:“家姐远嫁,故此家母常思年女儿,移情之心,对盛京大多姑娘多有称赞,若是让刘二姑娘产生其他误解,在下道一声抱歉。不过盛京城中议亲之流程,应当是提亲始,再不济也是相看,你我皆无。”
    宋遂远了解自己的母亲,在未得到他首肯前,自然不过越界,顶多搜罗打听一番。
    刘二姑娘泫然若泣,咬住了牙关,高傲地仰着脑袋,伸手擦掉一行泪,面上勉强恢复了淡然,然而只是为了不被他人看笑话,对宋遂远仍赌着气:“原来这就是宋家处事之道。”
    她转身便走。
    宋遂远若有所思地瞧两眼刘二的背影,心底觉出几分古怪。
    分明并未到说看那一步,刘二姑娘却有了如此大的误解。可眼下瞧着她显然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且她的父亲、刘成刘大人在一向谨慎,无论做官还是管家,不大可能纵着家中人在如此大事上糊涂……那是他娘态度暧昧了些,还是说,另有人从中作梗。
    宋遂远回到座位上时,还在盘算着让随柳去查一查误解源头,忽闻耳边一声冷笑。
    他抛去思绪,回头看向云休:“怎么了?”
    云休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一副不搭理人的模样。
    “我惹你不开心了?”宋遂远扬眉,“下一轮我定然不会输。”
    他以为云休为此吃醋,十八岁的小孩,他包容一些又何妨。
    不过云休气性比他想象中大,宋遂远伸手欲抱过尺玉,带着崽再哄他爹爹,然而奶乎乎的小白团子用小爪爪挡住了脸,舔着毛装作十分认真的模样。
    一个两个如此。
    宋遂远顿了一下,目光中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他回过头,另一侧的太子殿下不再自持,努力在自己碗中堆起了小山,于是忽然无人问津,且意外地持续至宴会结束。
    回程落座马车厢中时,宋遂远掀开车帘,瞧见云休反常地坐在靠近车门的角落中,那是寻常随身小侍待的地方,不过他二人都不喜人跟着,自然无人。他身形顿了一下,大掌揽住细腰,用力把小世子抱离原位。
    “宋遂远你不许动我!”云休不爽大声道,屁股坚决不动,然而抱着崽无法动手,仍被人抱走。
    尺玉夹在父亲和爹爹之间,眨了眨清澈的圆眼睛,小舌头又去舔爪爪,小崽子出生以来从未如今勤快地干净过。
    宋遂远抱着人坐回两人来时的位置,只有他一人坐着,云休被他禁锢在腿上,温和的嗓音冷静道:“若是我哪里惹到你,你告诉我,骂我也好,不要顾自生闷气。”
    他难以猜到,无从解决。
    骂骂咧咧的云休闻言瘪起嘴巴。
    就不!
    宋遂远眉眼间透出无奈,垂了下视线,抬起,肃声道:“若你不言,我也生气了。”
    “你好意思生气?!”云休圆瞳放大。
    猫心里飘过无数句浑话。
    “有何不可。”宋遂远淡声道。
    云休气极,把尺玉放在了肩头,撸袖子道:“有何可。你刚才与刘二姑娘说话了,她离开你还依依不舍地看她!你凭什么生气!”
    小世子的眼尾几乎是一瞬间起了一层薄红:“你也在回忆幼时吧!”
    少年带着怒意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宋遂远皱起了眉头,指腹摸上他泛红的眼皮,未触到被他赌气避开,手指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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