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每每往来清宁殿,到底是不是真的软禁了父皇?”
    “赵姝,你知道什么是杀母留子吗?”
    赵盈的直截了当,这般开门见山的丢出一句话来,反而令赵姝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杀母留子……杀母留子!
    宫中没有中用的皇子了。
    余下的那一个只有……赵濯!
    “赵盈!”她发了狂一般想要冲上前,是朝着赵盈的方向扑过去的。
    赵盈并没有闪躲。
    赵姝的手就生生掐在她脖子上。
    试图收拢,夺走她所有的生机。
    她非但不躲,甚至抓了赵姝的手腕,钳制着,不叫她撤回手去。
    僵持不过须臾,赵姝颤着指尖松了手,尖叫着又往后退:“疯子,你是个疯子!”
    她当然是个疯子。
    赵盈揉着自己脖颈,轻咳了两声。
    小姑娘力气本就没多大,先前哭闹了两场,更没多大劲儿,其实伤不了她,只不过有些许的不舒服罢了。
    “怎么不试着用力一点,杀了我,说不定下一个上位的就是你。”
    她?
    她从来就没想过!
    从她记事儿以来,母妃就并不受宠了。
    后来听母妃说,得宠也不过就是那一两年的事情罢了。
    小产过一个成了型的男胎,后来怀上的她。
    她落生不到半年,父皇就丢开了手。
    从小就谨小慎微的人,哪里敢像赵盈这样野心勃勃。
    她方才的确是想杀了赵盈。
    什么杀母留子,赵盈想要她亲娘的命!
    可她试图做了,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掐着赵盈的脖子,那样细,用力一点,再多用力一点,掐断了,人就死了。
    鲜活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死在她的手里吗?
    她办不到啊!
    赵姝跌坐在地上,就跌落在那一堆的碎瓷片中,也不知有没有再弄伤她自己。
    小姑娘发怔起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你当了皇帝,大可以有自己的继人,四郎已经出嗣,他现在是燕王府的世子爷,不是父皇的儿子了。
    赵盈,你大可以不要栽培他,不要以他为继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母留子?如此恶毒——
    是了,恶毒!
    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汉武帝杀母留子的那段历史,还是你讲给我听的!”
    那时候赵盈说,当政掌权的人,考量的是天下,是大局,于汉武帝而言,此举并不算有错,毕竟汉朝的太后和皇后,手上有着莫大权柄,幼帝登基,难保太后不把持朝纲,霍乱天下。
    只是叫她们这些后人来评说,她们又不去考虑什么天下苍生之事,自然觉得此举太过恶毒了些。
    现在呢?
    现在赵盈怎么能——
    “你也忘了,彼时我教导你,是以大公主的身份教导你,今日选择杀母留子,是以未来天子的身份做决定。”
    赵盈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正是她内心毫无波澜最直接的表现:“我原本想过,等将来登基,把孙氏送离京城,供奉她晚年,可她让李寂传话,竟要在昭仁宫内见赵濯。
    人一旦开始有了贪欲,日久天长,只会越发贪心不足,一发不可收拾。
    我便再留她不得了。
    至于你——”
    赵盈拖长了音调,斜扫过去一眼:“你原本可以有个安稳人生的。
    将来寻个好人家,把你远嫁,叫你离开京城。
    只要今后不会再影响到赵濯分毫,你是死是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孙氏留不得了,你自然也不能再体面地出现在赵濯面前。
    赵濯跟她,始终是母子连心,难不成我杀了赵濯亲娘,还敢留着你,叫你将来跑到赵濯跟前道明真相,告诉他我是他的杀母仇人吗?”
    赵姝蓦然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是因为怕死,还是因为怕了赵盈这个人。
    但是都不重要。
    赵盈缓缓站起身,又踱上去两三步,一弯腰,把赵姝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月白色的裙子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也果然有了血迹。
    赵盈眯了眯眼:“我不会杀你。等你母妃去后,我会在京郊修建庙宇,送你进去带发修行,余生你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之侧,一直等到我把这天下江山交付出去。
    这些日子,你若安分一些,我把你留在公主府,你还能陪着赵妩和赵濯。
    你若仍旧不肯安分,我多的是地方安置你。”
    她扶正赵姝的身子:“两位嬷嬷我就带回去了,看起来你还是比我想象中更聪慧一些,晓得不做无谓的挣扎,那就聪明到底,别像你母妃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倒坏了事。”
    赵盈再没有理会她,转过身,提步就往门口方向走。
    可是听见身后扑通一声,那分明是重重砸下去的声音。
    她驻足回头,赵姝果然又跪在地上。
    未免也太不爱惜自己。
    方才那声音,她现而今膝盖都隐隐作痛。
    赵姝却哪里顾得上那些,哪怕碎瓷片子弄伤她膝盖她都不觉得有什么,磕头拜下去:“大皇姐,你身边有那么多的人,那些出色的小郎君们,个个倾慕于你,臣服于你,能不能放了我们?
    我,母妃,还有濯儿和阿妩。
    我们不要荣华富贵,你放我们走,离开京城,天大地大,从此隐姓埋名都好,这辈子濯儿和阿妩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和母妃也不会再出现在京城。
    你放了我们行不行啊?
    你又不是非濯儿不可!”
    她当然不是非赵濯不可,相反的,将来立赵濯做太子,把他做继承人那样去培养,她辛苦从赵承奕手中夺来的赵氏江山,岂不又拱手送还给赵家?
    她不是没想过,无非一年的时间,生下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虞氏后人,天下江山,将来就是她虞家的。
    只是赵濯更方便一点,省去她许多麻烦。
    但无论她还要不要以赵濯做继承人,事情都开诚布公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还能有活路啊?
    赵盈淡漠扫过赵姝一眼:“我会让胡泰来给你看伤,好好养着吧。”
    第355章 杀了你清净
    册立皇太女这个事,如同册立太子是一样的,得郑重其事,格外严谨。
    那就不能是赵盈说什么便是什么,冯皇后的话也不好使,哪怕有所谓的天子旨意,哪怕她手上已经有加盖天子大印的圣旨,有些过场,少不得还是要走上一走。
    于是在六月十三那天,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月不曾见过朝臣的昭宁帝,传召诸臣工至清宁殿,要趁着他身体还撑得住,人也还算清醒的时候,立储!
    只是众人都晓得,那就是个过场。
    礼部尚书辛程是赵盈的人。
    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宋昭阳是赵盈的人。
    钦天监——钦天监到底是不是赵盈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反正泰山崩那会儿,天象之说,直指先瑞王,到头来,得利的还是永嘉公主赵盈啊。
    哦对了,要立储,宗亲少不得也要到场的。
    所以燕王殿下不就一同入了清宁殿去吗?
    反正都是扶持赵盈的人,这见或是不见的,结果本来就都一样。
    后来钦天监把册封的吉日定在了七月初四,说是下半年中上上大吉的日子,且这里头最妙的是,常恩王的婚期是在六月十九,宋怀雍的婚期却是在六月二十二。
    在册封皇太女之前,赵盈还能去参加这两场婚礼。
    这身份没定之前,她只是监国公主,出入哪里都还算方便,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等到七月初四册封后,她就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那区别可大了去的。
    ·
    册立皇太女的消息是在十天后送到薛闲亭他们手里去的。
    这一路往云贵去,临行前赵盈特意交代过,用不着特别急着赶路。
    虽然已经惊了蛇,可她又想知道,云贵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在钦差抵达之前,云贵两地的大小官员,究竟还能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消灭证据?
    还是残杀当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天下学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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