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们辉煌的员工,我都打折,按照最低标准收律师费,可以吧!”方轶笑道。
    “那倒不用,那哥们跟我非亲非故的,你不用看我的面子。我是怕你要价太高把人给吓跑了。三万以内,我感觉问题不大。”李书明解释道。
    “好,我先问问案情。”方轶点头道。
    “嗯,我明天让他去律所找你。来,再干一杯。”李书明拿过啤酒,一边倒酒一边道:“今天不喝完不准睡觉哈!”
    次日一早,方轶正在整理彭华楠的案卷,准备判决书下来后,装订案卷存档。就在此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手机号。
    “您好,我是方轶。您是哪位?”方轶接通电话后问道。
    “您好方律师,我是辉煌的冯小佳,是李总让我给您打电话的,我哥因为盗窃罪被抓了,我想找您咨询下。”对方道。
    “嗯,你们李总昨天跟我说了,你过来吧,我在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你来了直接告诉前台跟我约好了就行。”方轶道。
    “好的,我大约十点半到,麻烦您了!”冯小佳挂断电话后,方轶向所里预定了一间小会议室。
    十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方轶来到了会议室,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穿着衬衫西裤,长相有些小帅的大男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方律师,您好,我是冯小佳,之前就是我给您打的电话。”冯小佳非常礼貌说道。
    “您好,您哥哥的情况,您都了解吗?”方轶没有过多客气,直奔主题道。
    “说实话,我只知道他是因为盗窃被抓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冯小佳面色忧虑道。
    “您哥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方轶问道。
    “有将近一个月了。当时我找了县里的律师去会见,问了问情况,那位律师说他是入室盗窃,被人抓了现行,一共偷了二千一百元,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现在案子已经到法院了。
    方律师,杜哥父亲的案子是您办的,非常成功,这事我们都知道。我想把我哥的案子也委托给您,您看……”冯小佳的眼神中露出渴望。
    “没问题。我跟您们老板是朋友,既然你是辉煌的员工,这案子我接了。”方轶道。
    “那这律师费?”
    从冯小佳走进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时起,他的心就一直在敲鼓,这么高档、大气的办公环境,这么大的律师事务所,收费一定低不了,不知道方律师会要多少律师费。
    “昨天你们李总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你也不容易,我按照我们团队最低的收费标准一万元收取律师费,你看怎么样?”方轶想了想道。
    他不想让冯小佳领自己的情,因为那没有意义,但是让他领李书明的情,可是很有意义的,至少能让冯小佳对李书明感恩,踏踏实实的工作。
    最主要的是,方轶听冯小佳说完案情后,他觉得这种案子不复杂,大概率也就走个程序,如果能让被告人少在里面蹲几天,那就是胜利。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交费。”冯小佳急忙点头,边说边往外掏银行卡,生怕方轶反悔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他,之前他请的那位县里的律师一张嘴就要二万元,本来他以为方轶会要的更多,没想到只要一万元。一个是县里的不知名小律所的律师,一个是市里知名的大律所的律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选大律所的律师,更何况律师费还那么便宜。最主要的是在杜希的游说下,冯小佳对方轶的信任大增。
    要知道在法律圈,当事人和律师是很难建立真正的信任关系的,但是一旦建立起信任关系,那必将非常牢靠,只要律师自己不拉胯,信任就不会塌方。
    不一会儿,周颖拿着委托手续跑了上来,协助冯小佳办理了委托手续,交完律师费后,方轶将冯小佳送到了电梯间,让他回去等消息。
    “方律师,您可以啊,月月都有自己的案子。”周颖抱着委托手续,跟在方轶身侧,双眼硕硕放光道。
    “都是些小案子,挣点辛苦钱。就拿刚才这个案子说吧,一共才一万元律师费,理论上我能拿七千,但是还有个税呢,再加上办案的费用,其实到手没多少。
    这个案子的被告人在下面县里的看守所,那个县又比较远,单程将近百十来公里,开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方轶咧嘴道。
    二人正说着,方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云梅打来的,下午要过来找他谈事。
    方轶挂掉电话后,预约楼上的会议室,但是楼上的小助理告诉他,只剩下两个茶室了,会议室下午都约出去了。方轶不禁感叹:律师们真忙啊!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云梅来到了律所,茶室内方轶一边沏茶一边闲聊道:“云总,最近生意如何?”
    “挺好的,方律师,前段时间我去南边武夷山采购茶叶时,弄了点大红袍,别看包装简单,但是很正宗,您回头品品。”说着,云梅拿出了两个陶瓷茶叶罐放到了方轶面前。
    “能被云总看上的茶叶必是好茶叶,肯定正宗。我这沏茶的手艺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您别笑话哈。”方轶笑呵呵的将一杯茶水递到了云梅面前。
    “哪有!您泡茶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改日我送您一套茶具,没事喝喝茶,聊聊天还是很惬意的,即便一人无事也可以独饮!
    茶中亚圣卢仝的《七碗茶歌》有云: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可见饮茶对人有百利,是个好习惯。”云梅微笑道。
    “云总说的对,以后我得多饮茶,可以轻身健体。谢谢云总!茶叶我收下了。
    对了,您这次过来找我什么事?”方轶将茶罐收起放到了一旁,心道:没看出来呀,云总还挺好文雅的。
    “我有一笔货款,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收不回来。我知道您办法多,想请您帮催收下,如果催不回来,就直接起诉对方。”云梅正色道。
    “拖欠的货款有多少钱?几年了?”方轶问道。
    “一共是一百五十万元,有四年多了。当初对方要开茶庄,找我提供茶叶,结果我的货运过去了,对方的茶庄开了不到一年就倒闭了。
    后来我跟对方对了下账,最后他欠我一百五十八万元货款,当时只支付了八万元,还有一百五十万,他说缓两年再给我,结果到现在也没给。
    基本上每年我都会派人去催款,他每次都说缓一缓,没办法我只能让他一次次签字确认债务,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这几年他生意做的挺好,开着采摘园,坐着豪车,可就是不还钱……”云梅道。
    方轶一边听一边盘算着,看来这壹佰伍拾万对方是不想给,走正常途径恐怕只能起诉,然后申请执行,钱应该能拿回来,可是时间会比较长。
    “我可以代表您去找对方谈下,但是能不能成不好说。”方轶暗道:债主亲自上门都要不回来,律师接受您的委托依法上门催债,对方就会痛痛快快的给钱?可能吗?
    不过云梅既然张了口,方轶怎么也得去试试,实在不行再走诉讼程序。
    “方律师,我明白您的意思,这笔债务太难要,您要是能催回来,我跟你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即便是催不回来,我也会委托您打这个官司。”云梅道。
    “好,你把相关材料给我看下。”方轶点头道。
    壹佰伍拾万的百分之三十,那可是四十五万呢,即便只能提走百分之七十的律师费,也有三十多万呢,很值得试试。虽然方轶心里明白,这事九成九的够呛,但是后面打官司的律师费还是可以期待的。
    二十多分钟后,周颖拿着委托手续,走进了茶室。云梅签完委托手续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去等信儿了。
    方轶回到工位看着云梅的授权委托书,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催债。黄援朝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可以啊,老方,上午一个案子,下午一个案子,财源滚滚啊!”黄援朝笑呵呵道。
    方轶一笑:“挣点辛苦钱而已。你那个大客户咋样了?什么时候去?”
    “客户的老娘住院了,这段时间一直在icu,恐怕得过段时间了。到时候我通知你。”黄援朝道。
    “这几天怎么没见老板?”方轶突然问道。
    “之前的酒精依赖没治疗完,又去治疗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咱们三个找个时间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呗!”黄援朝道。
    这种人情世故的事,显然老黄比方轶和马义都上心。同在一个团队,人家又是老板,住院来了不去看看好像不太合适,况且当初还是方轶“告的密”,于是方轶便点头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方轶驱车去了看守所会见冯小佳的哥哥冯小飞。
    坐在方轶对面的冯小飞身材瘦小干枯,枣核脑袋上下尖,中间宽,一双小黄眼珠叽里咕噜的乱转,头顶的头发像秋天的蒿草。
    透过隔栏,方轶看向对面的冯小飞,心中不由得狐疑:这冯小佳和冯小飞是亲兄弟吗?咋一根藤上结的瓜差这么多,一个身材高大,帅气,一个身材枯瘦,猥琐,该不会是从医院出来时抱错了吧!
    “请你详细说下案发经过。”方轶拿出笔和纸,看向冯小飞说道。
    “去年六月份,我吃饱了饭没事干,去公园遛弯,在公园的长椅下捡到了一串钥匙。我知道那钥匙是旁边一个小区的房间钥匙……”冯小飞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旁边小区的房间钥匙?”方式停下笔问道。
    “那串钥匙下面有个吊牌,上面用白胶布裹着,在白胶布上简写着‘望海’和‘一三一五’。
    虽然是简写,但县里的小区就那么几个,名字一个起的比一个洋气,什么欧洲小镇、帝王花园、望海阁等等,其实就是个普通住宅区,里面的保安平均年龄没有七十也得有六十五,牙都快掉光了。
    那个‘望海’就是望海阁,‘一三一五’就是1315号房间。很好猜!”冯小飞不屑一顾道。
    “然后呢?”方轶问道。
    “我家里穷,学习又不争气,初中都没上就出来混社会,后来跟着一帮人学了‘钳工’。”说着,冯小飞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夹东西的动作。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长途车站干活儿,挨过打,也被公安处理过,后来科技发展了,大家出门都不带钱包,改拿手机了,最可气的是手机不离眼,一看就是一路,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再后来,网约车出来了,黑车满大街跑,长途车站的人少了很多。捞不到现金,手机又被大家看的紧紧的,没办法我这‘钳工’失业了……”冯小飞苦着脸道。
    “咱们时间有限,我的意思是让你讲述下案发经过,不是过往履历!”方轶打断他道。
    “你听我说呀,我得把我的犯罪动机给您说明白了,要不你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冯小飞一本正经道。
    “好,你继续说。”方轶心道:还犯罪动机……,这小词整的一套一套的,挺有文化啊!
    “您想啊,我可是多年的老‘钳工’,突然捡到房门钥匙自然手痒的不行。像我这样的人,捡东西交警察的事压根就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后来我就拿着捡来的钥匙去了望海阁小区,那个小区一共有三座高塔楼,我虽然猜到了房间号,但是不知道是那个楼的,没办法我只能一栋一栋的试,好在我运气不差,第二次就试对了。
    然后我趁着大家都去上班,拿着钥匙开门进去翻了一顿,那屋子的住户也是个穷鬼,一共才找到五百多元。
    后来我就观察,那家住户一共三个人,我偷完后他们并没有报警,继续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
    于是一个月后,我又去了一次,这次偷了八佰多元。后来我又陆续去了四次,一共偷了二千一百元。
    后来,我又拿着钥匙偷偷摸摸的进房间偷钱,结果刚进去没多久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我再想开门逃走已经来不及,想从窗子跳出去,十三层太高,我没敢。
    门一开一下进来了三个大老爷们,把我一顿臭揍,这都一个来月了,您看我这胳膊和脸上还有淤青呢。
    最可气的是这帮人不仅打我,还让我替他们刷盘子洗碗,清理卫生间,厨房水池里的碗筷都长绿毛了,卫生间味儿大的直熏眼,这叫一个恶心。”冯小飞说着,不由得心里一阵膈应,眼泪都快下来了。
    第369章 无耻!无耻至极!
    “后来呢?”方轶问道。
    “后来他们就把我交给了警察。”冯小飞道。
    “你一共被处理过几次,我是指法院判刑。”方轶这么问,是想判断下冯小飞是否构成累犯,累犯可是要从重处罚的。
    “一共有两次,一次是因为偷钱包,被警察抓住了,判了拘役一个月。后来是因为拦路抢劫被判了三年。”冯小飞道。
    “你不是‘钳工’吗?技术工种!怎么又去搞拦路抢劫那一套了?”方轶不解道。
    “这不能怪我,科技发展了,我们失业了,没办法只好改行。可谁知道刚改行,第一桩买卖就做到了县刑警队的头上。
    当天我被两个小子拉去凑数,结果谁知道劫的第一辆车上居然全是刑警大队的便衣,大早上的他们去执行抓捕任务,结果我们撞到了枪口上。”冯小飞一脸晦气道。
    “然后呢?”方轶问道。
    “然后我们全军覆没,我被定性为从犯,被判了三年。”冯小飞苦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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