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雨地上流,几家欢喜几家愁。
    县城内的曹家,此时愁云密布,厨房里冷锅冷灶,曹老爷子和曹母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抽、抽,就知道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着火了呢,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曹母一脸气愤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曹老爷子不耐烦的掐灭了烟头,背过身去,又摸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上。
    “要不你去找找方轶,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曹母犹豫了半天,说道。
    “找方轶?!”曹老爷子诧异的看向老伴。
    “怎么啦?我打听过了,据说他现在市里混的不错,专门做刑事案子。他要是出马说不定咱闺女能少判几年。”曹母道。
    “要找你去找,我没脸去。当初你瞧不上人家,他们两口子离婚后你又不让他接近慧慧,还总变着法儿的说人家的不是,现在出事了,让我舔着老脸去找他……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曹老爷子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哎!我造的孽,我去。”
    曹母想反驳几句,但是想想,老伴说的也对,自己当初可没少给方轶甩脸色,现如今有求人家……还是自己去吧,豁出这张老脸,也得去,都为了自家闺女。
    让一惯高傲的曹母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再蛮横的人也有软肋,曹晓慧就是她的软肋,为了救女儿,她什么都豁得出去。脸面算什么,有人命重要嘛,有女儿的自由重要嘛?这是显而易见的。
    曹老爷子背地里虽然一口一个赔钱货的骂曹晓慧,但是这两年生活条件好了,确实给他脸上贴了不少金,整个小区都知道他有一个在大公司管事的女儿。
    “哎!等过完节,我陪你去吧。人家帮咱们是本分,不帮你也别撒泼打滚。”曹老爷子怕老伴去市里的大律所丢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一起去的好。
    “啥叫撒泼打滚啊!我是这样的人嘛!”曹母眼神凌厉的看向老伴。
    曹老爷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整个小区谁不知道曹晓慧她妈泼辣呀!
    元旦三天假,很快便过了。方安志继续住在老家,方轶回到了市里。
    上班第一天上午,方轶跟着文家老两口去了房管局,办理房产过户手续,并将六十万元购房款转给了他们。
    就在方轶等待办手续之时,周颖给他发来微信,说是有一对老人找他,没有预约,老爷子姓曹。
    方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曹晓慧的父母来了,他们老两口上门肯定是为了曹晓慧的事,方轶正在排队等着叫号办手续,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便告诉周颖,自己上午回不去,估计得下午了。
    坐在律所沙发上等待的曹家老两口,正在嘀咕着一会见到方轶怎么说,前台小姑娘走了过来。
    “曹先生,真不好意思,方轶律师不在所里,刚跟他沟通过,他下午回来。您看……”前台小姑娘礼貌道。
    听说方轶不在,曹老爷子起身道:“谢谢你,姑娘。那我们下午再过来。”
    曹母一脸的不满,跟着老伴起身乘电梯下楼。
    见电梯内没有别人,曹母抱怨道:“你看见没,这还没成大律师呢,就转脸不认人了,什么不在律所,依我看他这是故意给咱们难堪。”
    “你少抱怨两句吧!这么大的律所,你以为跟咱们县里的律所似的,你想见谁就见谁,人家事多,不在律所也正常。
    咱们下午过来之前,先打个电话问问,吃一堑长一智。”曹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道。
    “要不咱们回去找孙正义老孙头,反正现在慧慧刚被抓,找他咨询下。实在不行给他点钱,让他派人去见下慧慧,问问情况。省的咱们一趟一趟的往市里跑,还得看别人脸色。”曹母灵机一动道。
    “也行!你早说啊,这大早上的跑一趟市里……”曹老爷子抱怨道。
    待到方轶办完房产过户手续,回到所里,等了一下午也没见曹家老两口,不来就不来吧,来了更闹心。
    晚上快下班时,孙正义给他打来了电话。
    “方轶,我孙主任。忙着呢?”手机中传出孙正义的声音。
    “不忙,您说。”方轶道。
    “曹晓慧父母下午来所里找我咨询,……曹晓慧出事了你知道吗?”孙正义试探着问道。
    毕竟都是同行,又有些香火情,虽然曹家人是方轶的前岳父母,但是孙正义觉得还是应该跟方轶通通气。
    “嗯,我听小志说他妈被抓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她父母上午来律所找过我,我上午正好不在所里,没见到。可能是没找到我,回县里去找您了。”方轶道。
    “嗯,曹晓慧他们公司可能涉及非吸,这事你知道吗?”孙正义道。
    “我们都离婚好几年了,我还真不清楚。”方轶实话实说道。
    “我在网上查了下,这次曹晓慧他们公司涉嫌非吸金额约二十多个亿,资金缺口至少五个亿,不是小数目啊!
    曹晓慧是高管,恐怕这一进去,再想出来……”孙正义话说一半停住了。
    方轶明白孙正义的意思,他也查过法条。
    依照《刑法》第一百七十六条之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或者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单位犯前款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
    有前两款行为,在提起公诉前积极退赃退赔,减少损害结果发生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曹晓慧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妥妥的高管一枚,这次公司涉及的非吸金额又这么大,按照法条规定量刑肯定是十年有期徒刑起步。如果积极退赃,说不定可以减到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嗯,孙主任,您有什么建议?”方轶问道。
    “我觉得除了积极退赃,配合调查外,没有什么好办法。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案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警方要调查资金来源和去向,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判不下来。”孙正义道。
    “嗯,您说的对。我看过几个咱们省的案例,基本上跟您说的一样。您就安排人办吧,说实话,这案子我出面不太合适。”方轶道。
    “我倒是没问题,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也只有李明博能接这案子,但是他能力有限,我本来琢磨着让你搭把手,共同办这案子……”孙正义道。
    孙正义也是一片好心,怕把案子办砸了,影响自己跟方轶的关系。虽然说曹晓慧与方轶离婚了,但是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勾勾搭搭,还有没有联系,毕竟孩子在哪摆着呢,方轶经常去找曹晓慧接孩子。
    “这样吧,我把我同事宋律师推荐给您,您让李明博和宋律师一同办这案子,至于曹家人那边……就麻烦您了。费用该要多少就要多少。”方轶道。
    “行,那回头你把我电话给宋律师,我们商量着办。”孙正义道。
    下午方轶琢磨了半天,自己确实不太适合做曹晓慧的辩护律师,一是自己与曹晓慧之前的关系摆在哪,虽然后期没有联系,但是司法机关肯定有顾忌,怕泄露案情;二是方轶不太愿意见曹家人。所以孙正义接这案子,自己再给他介绍个宋律师一起办案,挺好!
    打完电话,方轶找宋律师去了楼上的茶室。宋律师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律师,本科毕业后就一直在做律师,执业有十多年了,做事很踏实,人也很本分。
    方轶没有瞒着宋律师,将自己和前妻曹晓慧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一直说到曹晓慧被抓。
    宋律师觉得大家都是同事,而且这也是个正经的刑事案子,方轶又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赚钱的事干嘛不答应,再说了方轶人不错,人家张一回嘴,自己落个人情挺好,日后说不定自己也会有求于他,于是便拿了孙正义的手机号,去联系了。
    方轶之所以帮曹晓慧找律师,并不是因为还有感情,而是因为儿子方安志。一想起儿子,方轶心中难受,青春期的孩子不能蒙啊!看来得找机会跟他谈谈,用句小品中的话讲,这叫“说破无毒”,不破不立。坦然面对总比遮遮掩掩要好。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方轶本以为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案子了,可往往事与愿违。就在方轶琢磨着怎么跟儿子方安志谈他母亲曹晓慧的非吸案时,兰姐打电话过来,问他是否在所里,一会儿过来找他。
    半个多小时后,兰姐带着一位五十多岁,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走进了万华联合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
    “方律师,这是我大姐,高玉兰。大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方律师,你有什么话跟他直说就行,都是自己人。”兰姐大咧咧道。
    兰姐的大姐与她性格正好相反,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兰姐这种经常在社会上混的人精。
    “方律师,我家孩子出了点事……那什么,还是让我妹子跟您说吧。”高玉兰话说到一半,把球踢给了兰姐。
    第442章 算犯罪吗?
    “算啦,还是我来说吧。我大姐当了一辈子老师,是我们姐儿三个中学历最高的,也是最老实的。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叫高月兰,在商城里做生意,家里比较有钱。
    这事是我大姐家儿子,也就是我外甥的事,我大姐命苦,几年前大姐夫因病去世,留下他们娘俩。
    我这个外甥学习不好,整天就知道瞎混,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上了个职业学校,后来毕业,我想让他到我公司上班,好歹都是亲戚,我能照顾着点,结果他不去。自己找了几个工作,干了没多久喊累,就一直在家待着啃老。
    这事要我说,谁都不赖,就赖我大姐,一天到晚把儿子当个宝儿似的,啥都不让他干,结果二十来岁的人了啥都不会,煮个面条还问是先放水还是先放面,你说,他能干啥!”兰姐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姐高玉兰留,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金兰,甭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先说说案子吧,人还在里面关着呢。”高玉兰心里发急,插嘴道。
    “要我说这不叫事,关他几天也好,省的一天到晚在家啃老,让他去啃啃看守所的窝头,出来吃什么都香。”兰姐生气道。
    “兰姐,您外甥犯了什么罪,怎么被关起来的?”方轶插话道。按照兰姐这节奏谈下去,恐怕晚上吃完饭都未必能谈的完,所以方轶不得不拦她。
    “盗窃罪,偷了他小姨的银行卡。”高玉兰尴尬道。
    “如果仅仅是偷了银行卡,没有取钱,应该还好,问题不大。”方轶道。
    “哪呀!他用他小姨的银行卡去周大福购买了‘千足金回购金条’四根,一共花了十六万多。”兰姐道。
    “他买金条干嘛?”方轶道。
    “他买了金条后,将金条又卖给了周大福,套现后拿着钱去玩游戏,请朋友吃喝、旅游,都给挥霍了。”兰姐道。
    “您妹妹丢了卡就报警了?”方轶问道。
    “对,都过了两天了,我妹妹才发现卡没了,跑去银行挂失,然后又去了派出所报案。
    一开始不知道是他拿的,要知道是他拿的不就不报警了嘛。你看这事闹得,我妹妹现在跟我大姐为这事闹的都不说话了。
    你给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我外甥先放出来。”兰姐道。
    “行,我去问问,先做个取保候审试试。兰姐,您妹妹高月兰能不能出个谅解书?”方轶道。
    “这……”高玉兰看向妹妹,脸露为难之色。
    “算啦!还是我去找月兰说这事吧,大姐,你手上有多少钱。你儿子拿了月兰的钱,咱们不提这事,恐怕月兰不干。”兰姐道。
    “钱我给她补上,你找她谈吧。”高玉兰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兄弟,你回头跟我走一趟,去找我妹妹谈谈,如果谈妥了,当场让她签字。”兰姐看向方轶道。
    “没问题,您把相关信息给我,我马上就起草谅解书。”方轶道。
    兰姐亲外甥的案子,方轶没多收费,只要了一万元律师费。十分钟后,周颖拿着委托手续来到会议室,协助高玉兰签署委托手续。兰姐开始打电话约妹妹高月兰到公司谈事。方轶也没闲着,打电话给看守所约会见。
    次日上午方轶去了看守所,高玉兰的儿子叫赵宝新,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弱不禁风。这段时间被关在看守所,可能精神压力比加大,没什么胃口,他走起路来有些打晃。
    赵宝新说的案发经过,与兰姐说的相差不大,但更细些。前段时间玩网游买装备,他花了不少钱,母亲高玉兰不给钱,限制他消费,他怕二姨高金兰(兰姐),不敢去找二姨,便去找了小姨高月兰借钱,说是借钱,其实是有借无还。
    高月兰之前给过他几次钱,后来大姐高玉兰打电话让小妹不许再给他钱,想要断了他的财路,逼着他出去工作。
    前段时间赵宝新又去找高月兰借钱,被高月兰婉拒了,赵宝新无精打采的坐在她的店里,准备再磨下小姨。恰好在此时有顾客上门,高月兰去接待顾客。
    赵宝新发现,小姨办公桌的抽屉没有锁,并从抽屉缝隙中看到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见四周无人,他便将银行卡拿了出来,银行卡上写着高月兰的名字。他知道这卡是小姨的,便将卡偷走去了周大福。
    高玉兰的银行卡丢失后报了警,警方通过消费记录和监控录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没几天便将他抓获。
    他母亲高玉兰听说儿子被抓了,顿时晕了过去,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妹妹高月兰报的警,于是两姐妹便嚷嚷起来。
    “你拿了银行卡,为什么不去银行atm机取钱,而去周大福买黄金?”方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银行有监控,我只要是去了,一取钱肯定会被我小姨知道。所以我就去了周大福买金条。然后又换了一家周大福店把金条出售换了现金。”赵宝新低着脑袋道。
    “你不知道金店也有监控吗?”方轶问道。
    赵宝新点了点头:“知道,但是我觉得金店的监控警方应该查不到。”
    “你是怎么知道银行卡密码的?”方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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