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撤销县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
    二、原审被告人管向宏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十二年!一条人命啊,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德友表情复杂的说道。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世事难料!明天永远充满了未知。”方轶感叹道。
    见王德友表情有些沉重,方轶转移了话题:“行啦,别想那么多了,你又不是观世音菩萨,你普度不了众生。你家老二的学习怎么样?”
    “还好,见到她姐跟耗子见猫似的,吃饭先给他姐准备好碗筷,有什么好吃的都先向着他姐。对他姐比对我都好。”王德友说道。
    “这说明姐弟关系融洽。”方轶笑道。
    “融洽个脑袋,他姐是拿他当碎催使,稍有不顺心,晚上辅导作业那就是刑场,那叫一个惨烈。
    可偏偏我们两口子与闺女又约法三章,不仅得给辅导费,还不能干预人家辅导课程。”王德友一脸幸福的无奈,不知道是儿子学习提上去了,还是闺女屡屡得手,儿子老实了。反正他有点幸灾乐祸就对了。
    ……
    树上的树叶黄了,秋风阵阵,树叶随着秋风不断起舞,如蝴蝶一般。
    周末,村里,山上。
    方轶穿着迷彩服,身后背着荆条编的篓子,手中拿着一根长棍,一边敲打蒿草,一边顺着山路往前走。在他身后,跟着儿子方安志和父亲方有财。
    “咱家的地……,这不是都荒了嘛!”方轶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望向山沟里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
    “这年头好地都没人种,这种山地更没人种了。前面那个沟子里都是咱家的地,柿子有的是,你摘吧。”方有财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喘着粗气,指着远处的山沟说道。
    “也是,大平地可以机械化耕种,咱村的地东一片西一片,都不大,只能靠人工。”方轶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一颗颗柿子树,不高不大,由下而上布满山沟,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柿,看起来很喜庆的样子。
    “这是十年前,村里号召大家种果树,特意从晋省引进的品种,别看柿子不大,却是做柿饼的好材料,只不过这些年村里人都往外跑,没人愿意费力气再做柿饼了,不值啥钱,摘下来往家运还挺费劲,只能烂在地里。”方有财坐在了地头的一块大石头上,抽起了旱烟。
    “行,您坐这儿歇着吧,我去地里摘些,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小志,把挑柿子用的竹竿给我。”方轶伸手接过了儿子递过来的近三米长的竹竿。
    挑柿子,之所以称之为“挑”,是因为所用的竹竿顶部有个鸭子嘴形状的开口,鸭子嘴的后面用铁丝绑的很紧,以免竹竿裂开。
    挑柿子的时候,要用竹竿的鸭子嘴夹住柿子后面的比较细的枝叉,然后用力一拧,枝叉断裂,带着枝叉的柿子挂在竹竿的鸭子嘴上,就下来了。
    也有顶端带布兜子的,把柿子挑落在布兜子里,但是一般北方尤其是京冀一带都用鸭子嘴竹竿或者木杆(顶部用铁丝弄个鸭嘴钩子,作用跟鸭子嘴一样)。
    方轶趟着齐腰高的蒿草,用手中的竹竿拨打着四周的蒿草,以免有蛇虫,被吓一跳。方安志跟在父亲身后,来到了柿子树下,父子俩开始挑柿子。
    方轶已经记不得最后一次来这边山地种花生和棉花是什么时候了,但是肯定是在上大学之前,好像母亲那时还活着。现在想想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生活,那时候虽然苦,缺衣少穿,但是一家人很快乐,至少自己很快乐。
    弹指一挥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不久之前,而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
    方轶挑了大半篓柿子就累得不行了,并不是杆子有多重,而是总仰着头,太难受了。对于一个长期伏案的人来说,这应该算是重体力劳动了吧,说来说去还是身体素质不行。
    俗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方轶背着五六十斤的红柿,顺着山路往下走,脚下不时的滑一下,紧张的他一头冷汗。
    山路可不是公园里那种铺好的台阶路面,脚下有时候是碎石,有时候是青草,路面是不规则的,有些地方被雨水冲刷过,脚下滑溜溜的,都是碎石。
    好不容易上了村里的水泥路,方轶嘭嘭跳的心才踏实下来。
    方有财看着儿子满头大汗,背着篓子挺费力,唠叨道:“你这身体真不行。想当年,生产队记工分,我们背的篓子比你这个大,天天往山上背大粪,一篓子二三百斤,这山路每天至少要走两趟,就你这体格……”
    第830章 宣告死亡
    方有财没说后面的话,但是明显在干活上有点看不上儿子方轶。
    方轶有些羞愧,他羞愧并不是因为自己背不动二三百斤的大粪,而是因为之前家里的柿子都是父亲一个人背回来的,每次都是一篓子,比自己装的多多了,他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爷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背大粪啊!”方安志替父亲解围道。
    “哎!你们赶上了好年代,不用挣工分,也不用大炼钢铁。小志,你可得好好学,虽然你爸走出了村,但是他没走出省,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你要争口气,一定要考上那个什么鞋……什么大学。”方有财说道。
    “是协和大学,我一定努力。”方安志点头道。
    “要是实在不行,你也考个国外大学的医学院。咱村二狗子,你狗大爷家的孙子就去国外上大学了。”方有财闲聊道。
    “他家的孙子之前不是说高考摸底成绩不怎么好吗?上一本都难。咋还跑国外去上学了?”方轶回过头来,不解的问道。
    “我也是听二狗子说的,当初他孙子高考前,他儿子夫妻俩愁的整天长吁短叹。后来突然就收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口子都懵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二狗子他孙子觉得国内考大学太难了,就自己申请了美丽国的几所大学,没想到还真通过了,这事他跟谁都没说。
    这真是一个人一个命,国内考了半天,结果被国外的大学录取了,还有奖学金。二狗子儿子高兴的不得了,放了五百响的挂鞭庆祝,差点被警察拘留了。”方有财看向孙子:“小志,你不要有压力,大不了咱们也去国外读个博士。”
    “爷爷,您说的是个办法。主要是国内竞争太激烈了。”方安志低着头跟着爷爷往家走,随口应道。
    方轶心道:我之前一直劝他去德国读书,可人家不去啊,否则早就让李书明给他带德国去了,哎!随他去吧,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
    周一一大早,方轶给团队成员开完会,正准备坐下来看看省高院和最高院发布的最新案例,马义敲门走了进来。
    “忙着呢?”马义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抽出了一根烟点燃,笑呵呵的看向方轶。
    “说吧,啥事?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肯定有事找我。”方轶笑呵呵的看向他。
    “还真有个事。之前我接了一个离婚案,结果官司打完一审,当事人被对方给告了,涉嫌重婚罪。好好的一个民事案子转成了刑事案子。”马义说完,吸了一口烟,等着方轶的好奇心发作。
    方轶一笑,也不问,端起大茶杯滋溜滋溜的喝起茶来。
    “你就不问问具体情况?”马义憋不住了,张嘴说道。
    “不问,你要是想说就说呗。我们现在不缺案子。”方轶欲擒故纵的说道。
    什么叫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方轶表现的太好奇,后面的费用肯定不好谈,马义这家伙可不是老黄,过手就得留香,卡油的本事一等一。
    “好吧,我服了。”马义双手作揖,一呲牙:“我给你说下事情经过,你要是觉得能接,我也赚点介绍费。事情是这样的……”
    马义之前接了一个离婚的案子,当事人在委托马义时隐瞒了事实,结果开庭时双方说的对不上,案子没达到预想的效果。这案子搞得马义想骂娘。
    后来,当事人迫于无奈才将实情告诉了马义,请马义代理她的刑事案子,马义这才来找方轶。
    马义的当事人叫余依静,十二年前,她与丈夫乐长生结婚后,两口子在市里的一家国企工作,都是普通员工,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但好在稳定。
    结婚后不到一年,正赶上下岗潮,夫妻俩先后下了岗。下岗后,两口子节衣缩食,满大街的找工作。后来乐长生找了个出国务工的工作,但是这一去就是三年,目的地是泡菜之国。据说到那边给农场主打工,一年能赚十来万。
    夫妻两商量后,为了生活,乐长生决定漂洋过海去那边给农场主打工赚钱养家。乐长生走后,基本上每个月都给媳妇余依静汇款,来封信,或者打个越洋电话。一开始余依静还有点孤枕难眠,挂念在外打工的丈夫,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
    劳务期满后,余依静本以为丈夫会回来,可没想到,乐长生非法滞留当地,打起了黑工,此后汇款虽然不固定,但是每个季度都有汇款。余依静一个人在国内吃喝不愁。
    但是两口子联系却越来越少,感情也越来越淡。后来余依静找了个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有事做心里也就不胡思乱想了。但是一个人总这么瞎混也不是办法,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女人是需要人呵护的,金钱不能代替一切。
    在咨询了某位无良律师后,余依静去了法院以丈夫乐长生出国打工后,一直未归下落不明为由,向法院申请宣告乐长生死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四十六条,宣告死亡的条件:自然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利害关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该自然人死亡:(一)下落不明满四年;(二)因意外事件,下落不明满二年。
    因意外事件下落不明,经有关机关证明该自然人不可能生存的,申请宣告死亡不受二年时间的限制。)
    法院公告一年后,依法判决宣告乐长生死亡。
    余依静本以为生活也就这样了,自己可以重新找个老公结婚过日子。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乐长生被宣告死亡的次年夏天,泡菜之国偶然发现了打黑工的乐长生,将他抓获后,遣返回国。
    乐长生回国后本想回家,可发现房子已经被别人占了,拿出房本一看,对方还真是房主。
    乐长生顿感不妙,于是四处打听媳妇余依静的下落,去其家里见了岳父岳母,索要媳妇的联系方式。此时的余依静正在与第三人谈恋爱,已经到了准备领证的程度,当她知道丈夫回国后,心里害怕便想尽办法避而不见。
    第831章 这事你可做的不地道!
    乐长生见媳妇躲着不见,心里已经明白,日子是过不了了,只能离婚。但是见不到人怎么去民政局办离婚,于是乐长生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判决离婚,并分割财产。
    余依静这才找到马义帮她打离婚官司。但是在打官司过程中,余依静始终隐瞒乐长生已经被宣告死亡,以及自己在二日前已经领证结婚的事实。
    此后,法院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判处双方离婚,并对夫妻共同财产进行了分割。
    余依静觉得财产分的少,自己吃亏了,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了上诉,并在诉讼中披露了乐长生已经被宣告死亡,自己与第三人已经领取结婚证结婚的事实。
    得知自己被宣告死亡,乐长生自然不干,于是他向法院申请撤销宣告死亡的判决。很快法院依申请撤销了宣告死亡的判决。
    随后乐长生的律师代其向中院申请,要求撤销一审法院作出的离婚判决,经审理,中院撤销了之前一审法院作出的离婚判决。
    此时的乐长生心生恨意,在咨询律师后,以余依静犯重婚罪为由,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诉。
    “哎!要不怎么说民事案件是虚假诉讼高发领域呢,当事人想隐瞒点什么,法院和律师根本不可能知道。
    如果律师作为高参给当事人出主意,专门搞虚假诉讼。法院更难发现。”马义感叹道。
    “刑事案件中也有,但相对来说要好一些。”方轶回道。
    “嗯,民事案件中的虚假诉讼只是侵犯利益的事,而刑事案件中的虚假诉讼,那可是人命!所以刑事案件不出事则已,一出事肯定是大事。”马义道。
    “现在被告人余依静在家还是被关在看守所?”方轶岔开话题问道。
    “余依静刚生完孩子三个月,现在正在哺乳期,所以没进看守所。我给她弄了个模板,然后她父母帮她申请的取保。”马义回道。
    “嚯!你这是想往刑事诉讼方向发展啊!”方轶调侃道。
    “那啊!我收了人家钱,二审没打完当事人就进去了,我怎么也得提供下服务啊,我请你们团队的周大律师帮忙写的取保申请。嘿嘿……”马义无耻的笑道。
    “好吗,我们团队的律师干活,你收钱,这事你可做的不地道啊!”方轶白了他一眼。
    “我不白让周颖帮忙,给了红包的。”马义反驳道。
    “好吧,介绍费没有了。”方轶冷着脸说道。
    “别啊!兄弟我赚点钱不容易,你多少也得给点。”马义死皮赖脸的说道,就差拽着方轶的胳膊撒娇了。
    “得!给你一半。你少腻歪,我可警告你,别把对付老娘们的招都使在我身上哈,不好使。”方轶瞪眼道。
    “好吧,百分之十也行。律师费你准备谈多少?”马义问道。
    “你的意思呢?”方轶反问道。
    “我的意思,律师费我帮你谈,你给我对接个律师就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要不就让周律师办这案子吧。”马义不错眼珠的盯着方轶,等他表态。
    “好吧,就依你。”方轶点头道。
    “好嘞,你跟周颖说一声,我这就去约当事人。”说完,马义抬屁股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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