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把上诉状起草完发你,你再修改下,争取后天把上诉状交上去。”云乔说道。
    “嗯,咱们得尽快,时间不等人。”曹永正点头道。
    ……
    这一日,方轶去主任办公室找万可法商量元旦福利的事,一进门正看到华连成垂头丧气的往出走。
    “华律师,好久不见!”方轶打招呼道。
    “嗯。”华连成点了下头,脸色不太好看,臊眉耷眼的离开了办公室。
    “华律师这是怎么了?”方轶感觉华连成有些不对劲,坐到了万可法对面,问道。
    “不良资产投资失败,损失了八百万。他老伴整天骂他,儿女也埋怨他,脸色能好才怪,跟我倒了半天苦水了。
    做律师谨慎了一辈子,到老了搞投资赔了八百万。”万可法给方轶倒了一杯茶水。
    “不会吧,这才多久啊!”方轶一脸的震惊。
    “资本猛如虎,来时声势浩大,跟真的似的,去时满嘴鲜血,肚子吃的滚瓜溜圆,吃亏的永远是投资人。
    老华投完没多久,那家资产公司就传出了到期不能兑付的消息,紧跟着公司高管不是被抓就是跑路。太疯狂了,一时间房倒屋塌。”万可法叹息道。
    “老要张狂,少要稳,看来也不全对。投资这事什么时候都得稳着点。”方轶感叹道。
    “投资本来就有风险,稳不稳的都一样。只要你不是操盘者,很大程度就跟买股票似的,全靠运气,什么基本面分析,过往业绩,那都是马后炮,没用。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可惜我没有那个命。”万可法端起茶杯说道。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我跟你一样,没有那命,只能靠自己。”方轶一笑。
    “马义的情况你知道吗?”万可法放下茶杯,片刻后看向他,眼神有些复杂。
    “马义?他不是带着团队单独成立了一家律所吗?”方轶一怔。
    “你的消息过时了。他带着团队去了一家中型律所,据说干的不太如意,那家律所的主任见他团队赚钱,临时设置了不少规定,搞的他挺难受的
    马义后悔了,想来想去还是咱们团队好。”万可法瞄了一眼他的表情,说道。
    “他找你了?”方轶撩起眼皮看了万可法一眼。
    万可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他也不容易,当初想不开,现在外面转了一圈,都想明白了。”他没直接回答方轶。
    “我没意见,一起同事那么久了,在外面干着不顺心就回来吧。给他安排个合伙人,待遇跟以前一样,您看怎么样?”方轶态度很诚恳。
    万可法点了点头:“你不怕他回来跟你竞争?”
    “竞争?!我本来就不想当主任,是您非得把我架在上面,他要是想当律所主任,给他就是了。马义有这个能力。”方轶笑道。
    “真心的?”万可法认真问道。
    “当然是真心的。”方轶放下茶杯道。
    “你愿意,但是我不愿意,马义不具备你的气魄,从你们两个的团队就能看的出来。
    你的团队稳扎稳打,根基稳定,一边创收一边培养自己的人才梯队,团队的名气越来越大,风气也正,氛围也好。
    他的团队都是外部引进,基本上没有自己培养的律师,虽然创收上涨很快,但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解体。就拿这次的事来说,他离开盛德时,团队律师走了一多半。
    如果换成你的团队,我相信你团队的大部分律师都会跟着你走,因为他们知道跟着你有肉吃。
    所以我想让你带领盛德,把律所的基础夯实,带着大家一起吃肉。”万可法态度认真的说道。
    ……
    晚上下班,方轶刚到家门口,黄援朝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是否在家,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说要带个老熟人过来,让方轶准备好酒菜。
    方轶接完电话,不知道黄援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细一想他笑了,他知道老黄嘴里的“老熟人”是谁。
    云梅又出差去南边了。方轶让周姨准备了些酒菜。七点半左右,黄援朝提着两瓶茅台,按响了门铃。
    第984章 心结
    方轶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黄援朝身后的马义,马义有些尴尬,脸上挂着笑。
    “这大晚上怪冷的,你准备让我们两个在外面等你野餐啊?”黄援朝晃了晃手中的茅台:“这可是老酒,马义特意挑的。够诚意吧!”
    以黄援朝、马义与方轶之间的关系,如果黄援朝二人上门带的东西太多,反而疏远了双方的关系,以前黄援朝二人来方轶家蹭饭可是啥都不带,直接打电话让方轶准备饭菜的。
    两瓶茅台酒既是向方轶示好,又可以重新拉进双方的关系,这是黄援朝左思右想后的决定,酒是马义掏钱买的。
    “这话说的,菜都备好了,就等你们了怎么才来。快进屋。”方轶热情的将二人让进了门。
    黄援朝和马义与方家人早就熟悉,之前二人跑方轶家蹭过多次饭,与方有财也见过面。进屋后,二人与方有财打过招呼后,脱掉羽绒服去了餐厅。
    “今天这两瓶酒不喝完不许走哈。”方轶招呼周姨开瓶倒酒。
    三人坐在桌前一开始马义有点尴尬,两杯酒下肚后,气氛活跃起来,三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推杯换盏。
    方轶心中不禁感慨,当年他进入万可法团队时,关系最好的就是黄援朝和马义,号称不缺勤三人组,三人关系相当不错。不知何时起马义与方轶和黄援朝的关系慢慢的疏远了。
    三人回忆过去,有说有笑,不仅将两瓶茅台喝光了,还喝了方有财两瓶汾酒。三人都醉了,马义二人当晚住在了方轶家。
    ……
    次日,快下班的时候,宇文东走进了方轶的办公室。
    “宇文,这边坐。我听老孟说,你有事找我?”方轶坐在茶桌旁,一边冲泡着茶叶,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中午吃完饭回来,孟广达告诉方轶,宇文东想跟他谈谈,方轶心里咯噔一下,算算再有几个月,宇文东就该拿律师证了,不会是要跳槽吧。
    追问之下,孟广达告诉方轶,不是跳槽的事,是宇文东心里有疙瘩解不开,孟广达建议宇文东找他聊聊。方轶这才放下心来。
    宇文东答应一声,坐到了方轶的对面,显得有些拘谨。
    方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很看好宇文东,觉得他是个好苗子,非常适合做律师。
    “方律师,我心里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宇文东半低着头,有些犹豫。
    “心里有话别憋着,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方轶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随后起茶杯,微笑道。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制定法律是为了正义和公平。读研究生时,导师告诉我律师就应该匡扶正义。我们代表的是公平和公正。
    可我现在越来越迷茫,我们所接的案子都是刑事案件,我不否认有些被告人是被冤枉的,或者虽然做错了事,但不构成犯罪。
    但大部分被告人是罪有应得。可我们还要为他们辩护,试图去让他们少蹲几年大牢。这似乎与我们当初在学校里学的东西不太一样,我的大脑有些混乱。”宇文东一脸的惆怅。
    “是不是感觉理想与现实有些不一样?”方轶问道。
    宇文东点了点头。
    “你的老师有没有律师证?他们办不办案子?”方轶想了想。
    “有律师证,是兼职律师,每年应该办案子,但是有教学任务,应该不会太多。”宇文东回复道。
    “那他们每次办的案子都是代表正义吗?”方轶微笑道。
    宇文东一怔,摇了摇头:“这个我没想过。”
    “以我的经验,他们也做不到每次都代表正义,他们代表的不过是利益。”方轶认真道。
    “这世界就是这么魔幻,口口声声教导你要正义、公平的人,其实心中所想的大多是利益。
    你也不用责怪他们,也不用想不开,因为迈出象牙塔,处处都是利益,律师的工作就是这样。只是大家都把实话藏在心底,不告诉你罢了。因为在学校里不适合说这些。”方轶解释道。
    宇文东疑惑的看向方轶,他感觉方老大的话与他的人设有点违和。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以前在大学教过书,是一名老师,也做过兼职律师,所以我觉得我对这个问题有发言权。因为身份不同,所以做的事和说的话也不同,这很正常。
    你想过吗?作为一名即将拿到律师证的准律师,你今后的定位是什么?”方轶一笑,问道。
    “一开始我想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当事人。但是现在面对生活,我有些迷茫。”宇文东说道。
    “是不是既想图名又想图利,心中还想要正义?很矛盾吧!其实‘追名逐利’这是绝大部分律师的追求,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律师的首选,不管他嘴里喊的有多么高尚。
    因为这是商业化的结果,是竞争的结果,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是这样。”方轶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您觉得律师的定位应该是什么?”宇文东问道。
    “我认为,律师不是正义的化身,也不是慈善家,律师是要通过专业知识提供法律服务,以谋取自己和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这是我理解的律师工作的本质。”方轶靠在椅子上,说道。
    “这个利益最大化,包括罪大恶极的被告人吗?”宇文东问道。
    “当然!即便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律师也要为他争取应得的最大的利益,让他在大牢里蹲的明明白白。只有这样才能起到律师的作用,尽量减少冤假错案。
    因为不是每一次指控都无懈可击,都正确无比。也不是每一次的判决都那么公证。”方轶解释道。
    “可老百姓不这么认为,他们对咱们给罪大恶极的被告人辩护非常不理解,甚至在法院外喊咱们无良律师,只认钱。”半年前,宇文东跟着孟广达去开庭时,听被害人的家属这么喊过。
    “老百姓怎么说,其实不重要,你可以把这看作是法治得以顺利运行的成本。
    美丽国的法律制度比咱们早,咱们很多的法律都是拿来主义,但是至今为止美丽国的老百姓一提到律师,无不咬牙切齿,但是一遇到事他们还要去请律师,这是为什么?
    因为律师更专业,收钱办事,能帮他们解决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这世界上既想好又想巧的事是不存在的,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它的不完善的一面。
    我在刚入行的时候也遇到过与你相同的问题,但是你坐下来好好想想,有人会给咱们发工资吗?没有,对不对。
    我们只能靠自己,跟小商小贩没有本质的区别。对于绝大部分律师来说,律师是一种营生。
    我们都知道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是不交费你看不了病,老百姓心里不满,但是依然要勒紧裤腰带去看病,因为人家能解决你身体上的痛苦。网上再怎么骂,能改变现实吗,不可能。
    道理都是一样的,律师需要自负盈亏,挨骂是因为老百姓不理解咱们,你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理解你。
    咱们不能保证所有律师都有良心,只要咱们自己有良心就好了,收钱办事,收多少钱咱们自己定,但是千万别无偿提供法律服务,因为不允许。”方轶劝慰道。
    宇文东听后,不断的点头,是啊,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此时的他仿佛心里开了一扇窗,新鲜空气进来后,他心里的郁闷少了很多。
    十多分钟后,宇文东心情好了很多,离开了办公室。
    方轶望着他的背影,心道:希望我刚才说的话有作用,能解开他的心结。做团队不容易啊,还得解决团队律师的心理问题。
    ……
    在元旦放假的前两天,鲁为贪污案二审开庭了。
    “下面由上诉人鲁为先宣读上诉状或陈述上诉理由。”审判员宣读完一审判决书后,审判长看向上诉人席上的鲁为。
    “我对一审认定的犯罪事实无异议,但是我已经全部退回了款项,一审法院判处我有期徒刑二年,过重。请求法院判我缓刑。”鲁为陈述道。
    缓刑,是在会见时他听曹永正和云乔说的,据说二审如果改判缓刑可以不用坐牢,他便记住了。
    “辩护律师发表上诉理由。”审判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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