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谨从椅子上起来,从容地走到浴房门口,忽然回头与苏灵筠道了句:
    “你可要一起去?”低沉的语气给人一种隐含深意的感觉。
    像是某种暧昧的邀请。
    苏灵筠蓦然抬眸朝着他看去,被他那深邃的眸光弄得心一慌,难不成他体内的药发作了?她盯着他的眼,里面依旧清明,不像是药物发作的样子,便道:“我等一下再进去伺候夫君更衣。”
    江怀谨听懂了苏灵筠的婉拒,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便径自进了浴房。
    苏灵筠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他方才笑容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她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而变得焦虑和恐慌。
    浴房传来隐隐的水声,苏灵筠心口一紧,不觉站起身,往外头走去,在廊下茫然无措地站了片刻,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返回去拐进内室,坐在妆台前整理了妆容,然后就在那呆呆地坐着,估摸到了时间,她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往浴房走去。
    进到浴房,只见雾气缭绕,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花香。
    苏灵筠一眼望去,恰好看到江怀谨从浴桶中站起,苏灵筠目光不觉从他结实的胸膛一路下移,看到那曾经对她逞过凶的可怕东西,瞬间吓了一跳,立刻转开视线,一股燥热的感觉涌上脸,让她的脸瞬间通红起来。
    江怀谨看到她吃惊的反应只是皱了下眉,没说什么,长腿轻松地跨出浴桶,扯过凤纹衣架上的宽松袍子,往身上一披。
    苏灵筠别开脸,将他的衣服搭在旁边的屏风上,一回头,见他光着脚,一身水汽,慵懒地踱步到她面前。
    苏灵筠想到方才入眼的画面,几乎不敢抬眸直视他的眼,她转身背过去,却用余光去留意他的情况,见他直接套上了裤子,她放下心,等他脱去袍子后,苏灵筠立刻转身上手去接。
    江怀谨没把袍子递给她。
    苏灵筠不觉抬眸看去,蓦然撞进两束幽沉无际的湖瞳中,他的眼尾泛红,不知道是被水汽蒸的,还是药效发作,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妖艳蛊惑。
    苏灵筠心猛地一颤,随后心如擂鼓,不知要如何做,这时,江怀谨把袍子递到了她面前,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上,不过轻轻的一触碰,她就连忙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因为她这一躲避的举动,江怀瑾的目光沉了沉,他一言不发地把袍子丢到一旁的椅子上。
    苏灵筠见状懊恼,想要补救点什么,于是伸手拿下屏风上的衣服,一扭头,却险些撞上江怀谨那堵结实的胸墙。以为他药效发作要扑她,苏灵筠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蓦然撞到身后的屏风,差点连人带屏风后倒去,好在江怀谨及时地拉住她,她却猝不及防地倒在他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苏灵筠惊魂甫定,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那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禁锢着。
    鼻尖萦绕着清淡的花香以及成熟男人的气息,苏灵筠抬眸仰望他,只见他的深眸中有一片散不开的浓暗。
    那一瞬间,苏灵筠紧张到了极致,身子僵得无法动弹。两片唇微微地张开,因为紧张而禁不住地轻颤着,仿??x?佛在诱人品尝。
    江怀瑾目光一凝,手掌住她的后脑,想也没想狠狠地吻上她的两片鲜嫩唇瓣。
    苏灵筠知道他这是药效发作了,她已经没了后退的机会,只能伸手抱住他,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索吻。
    他的身上还带着水汽,抱上去的时候,苏灵筠只觉得冰凉凉的,不觉打了个冷颤。
    这时,江怀谨忽然托住她的臋把她抱了起来,苏灵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腿紧紧夹住了他,以免掉落下来。
    苏灵筠以为他要把她抱回房间,不想他的目的却是不远处的桌案,“砰”的一声,苏灵筠倒坐在上头,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那任人宰割的羊羔。
    慌乱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悬浮的,没有着力点,双腿想要落地,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钳制着,根本无法动弹,且呈现出让她极其窘迫的姿势。
    “夫君……别这样。”苏灵筠开始慌起来,想要推拒他,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完全不理会她的抗拒,他胡作非为的手停下来,阴冷的目光紧攫她的面庞,好像在等她再说一次“别”字。
    苏灵筠此时完全有机会推开他,但她却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若她就这么落荒而逃,而他去寻了程清清,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最终,苏灵筠没有推开他,而是豁出去地紧紧抱住了他。这么一来,她先前的行为,便成了欲拒还迎地挑拨。
    江怀谨哑声一笑,当下不再有所顾忌,凭着自己的心情,为所欲为起来。
    苏灵筠一低头,不小心又看到了那可怕的东西,吓得她当即闭上眼,脸上浮起视死如归之色,忽然外头忽然传来素竹的声音:
    “姑爷在沐浴呢,小姐在里面伺候,表小姐等一下再来吧。”
    苏灵筠吓得蓦然一缩,全身绷紧,然后她看到江怀谨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看着好像是痛苦,又好像高兴,那双深邃无边的眸里好像禁锢着一头想要撕裂猎物的猛兽。
    苏灵筠一慌,双腿不住地打颤,内心不禁再次升起逃离的冲动。
    第27章 偷听
    ◎“玄知,饶了我吧。”◎
    傍晚时,程清清原本想去书房找江怀谨,然后一起用晚膳,不料苏灵筠先她一步,让人送了一份饭菜到客房,还有丫鬟在一旁守着她吃,无奈之下,她只能独自一人吃了晚膳。
    天气热,她匆匆吃了晚膳后,出了一身汗,便让人送了热水过来,沐浴过后,天还没彻底暗下,她出了屋子,刚要苏灵筠的屋里去,不成想,那阴魂不散的江蕙兰又找上门来。
    白日她在房中休息,江蕙兰突然找上门来,端着那千金小姐的架子,趾高气扬地问她来她家做什么。
    程清清看不惯她那高傲的模样,没理会她,只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在她眼里,江蕙兰不过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她无非是仗着从小在薛夫人膝下长大以及江怀谨的宠爱才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她才不会像苏灵筠那样小心翼翼地应付她,像受气包一样受她的气。
    江蕙兰见她无视她,当即怒了,冲上来就抓起她的头发骂她是狐狸精,勾引男人,她哪里忍得了,当即也扯住了她的头发,两人就这样扯来扯去,直到苏灵筠到来才分开。
    程清清看着面前发髻梳得光滑,衣服穿得端庄的江蕙兰,不觉冷笑一声,打扮得再像小姐,骨子里还是个泼妇,她不悦地道,“你又来做什么?”
    江蕙兰虽说承诺过苏灵筠和江怀谨不来找程清清的茬,但一想到今日的事,越想越气,不过来挑衅一下她今晚睡不着,“我才要问你要去哪里?”
    她气势虽足,但只敢远远地站着,免得与她发生冲突。
    程清清也没打算再与她再打一架,毕竟她以后要进江家,就不能和她闹得太僵,“你管我去哪里?”
    江蕙兰知道她要去哪里,冷笑道:“你不能去找我兄长和嫂子。”今日之事后,江蕙兰对苏灵筠改观了不少,加上认定程清清抢走了沈凛,她先前对苏灵筠的那点讨厌就全部转移到了程清清身上,她现在就只想苏灵筠和她兄长恩恩爱爱,好气死这程清清,却不去想,要是程清清当了她兄长的妾室,那么程清清和沈凛的亲事就没法成了。
    程清清气得不行,“我去哪里关你何事?”说着就往外走,江蕙兰却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一番僵持后,程清清服输了,她不愿意再与江蕙兰打起来以免惹江怀谨不满,于是只能忍气回屋里坐着,直等到江蕙兰受不住走后才出来,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来到苏灵筠住处时,夜色已经转浓。
    想进屋寻苏灵筠,又被素竹拦住,程清清心中的燥火愈发强盛,“素竹,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苏灵筠听到程清清的声音后,整个人瞬间僵硬住,此刻的她像是被人串在炙热的铁棍上,颠来颠去地烤。
    肌肤泛红,汗水淋漓,很热,真的很热……
    苏灵筠平日里喜静,不喜欢这样反复折腾,也讨厌这种让她流汗的热。
    或许因为这浴房太狭小,所有的窗门都紧闭着闷热难当,眼前烟雾缭绕,她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地方,离开了水,即将窒息的鱼,呼吸急促,每动一下她就感觉仿佛要死了。
    苏灵筠甚是煎熬,她抓住桌案上不停颤动的香炉,想往身前模糊的影子砸过去,但身子突然一软,往后重重地撞去,她控制不住地哼了一声,手一滑,把那香炉弄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程清清正与素竹说着话,猛地听到一声痛苦难耐的呻.吟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表姐不可能平白无故发生这样的声音。
    程清清心口一沉,目光紧盯着素竹脸上的反应,她看着一点都不担心,“我表姐是不是跌倒了?你不进去看一下么?万一我表姐受了伤如何是好?”
    素竹此刻一门心思地阻止她进去,“里面有姑爷呢。表小姐,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会告诉小姐,您来找过她。”
    程清清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不再与她白费唇舌,恨恨瞪了她一眼后,她不甘心地转头离去。
    素竹见程清清离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叮嘱过她,不许让任何人进屋,要是方才程清清强行闯入屋中,她真不知晓该如何向小姐交代。方才听到动静,她内心也有些担心,她很怕江怀谨在对她家小姐施虐,很想进去看一下,但又谨记苏灵筠的叮嘱,不敢轻举妄动。
    程清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回去,她想知道苏灵筠在搞什么名堂,到了小门前,她回头看了眼素竹,见她没注意这边,转头往另一方向而去。
    今晚月很圆很亮,照得院子恍如白昼,就算没拿纱灯,也完全能视物。
    江怀谨抱着奄奄一息的苏灵筠来到杨妃榻上,苏灵筠倒在他的怀中,臋终于碰到了实处,虽是肉垫,但她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悬着的,提心吊胆,一直担心坠落,整个人只有恐惧与害怕,完全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感受。
    虽然肚子还是被撑得难受,但苏灵筠感觉好了些,饧涩的眼缓缓恢复清明,扬起脸看向江怀谨弧度精致的下巴,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中了药物的原因。
    苏灵筠看不到他眼里的情形,这会儿他倚在靠背上,闭眼假寐,像一只慵懒且优雅的兽,一旦醒来,大概又要掀起一番狂风骤雨。
    她不敢打扰他,眼眸越过杨妃榻的靠背,看到映在窗子上纤细的影子,不觉皱了下眉头。她让素竹守在门口,她肯定不敢跑来这里偷听,那么就是……苏灵筠忽然注意到外头的人发髻上轻微摇曳的步摇,然后想到今日程清清的打扮,眸光顿时微沉。
    “你在看什么?”
    耳边传来江怀谨低沉带点沙哑的声音,苏灵筠回眸看去,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地打量着她,见他要回头,苏灵筠一急,连忙勾住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唇,然只是稍触即离。
    “夫君,我……”苏灵筠有些慌,然后感觉肚子跳动了下,她惊讶地看向江怀谨,还来?
    苏灵筠不由又看了一眼窗的方向,而后不等江怀谨有所怀疑,就又凑了过去。
    江怀谨修眉一蹙,下意识地仰头躲避她,然后喉结就被她袭击了,他身子一僵,喉结不觉滑动两下。
    苏灵筠目的是他的唇,不想偏了方向,又被他这动作惊了一跳,正要逃离,后脑却蓦然被一双大手按住,动弹不得。
    她微抬眼,对上江怀谨晦暗不明的目光。
    “继续。”他道,看到苏灵筠眼里的抗拒,他存心不让她好??x?过,是她主动撩拨的,结果退却的也是她,他温柔地笑:“方才不是很大胆么?我的娘子。”
    他轻佻的语气令苏灵筠感到羞愧,但一想到程清清之前叫他不许碰她,她忽然心生报复的心理,她鼓足勇气,唇轻轻地蹭他的喉结。
    江怀谨笑容一敛,冷声命令道:“用舌头。”
    苏灵筠窘迫不已,却还是遵照他的指令轻轻吐露舌尖,像舌忝糖一样舌忝了下他的喉结,明知江怀谨在捉弄她,她内心自然没什么旖旎的想法。
    程清清站在窗下,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一开始她听不到任何声响,只当里面没人,正要走的时候,才听到江怀谨的声音,什么“继续”“用舌头”听得她气得不行。
    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在浴房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程清清越想越生气,她那表姐平日里循规蹈矩又端庄持重,她倒不知晓她私底下这般放浪。
    她看到地上有半块砖头,她想也没想就去捡了起来,想往窗上砸去,但刚伸出去的手又猛地缩了回去,不行,她一砖头砸下去,苏灵筠肯定知晓是她。
    她内心一阵气苦,只能悻悻地将砖头放回原处,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对狗男女。
    苏灵筠又一次感到痛苦,但她没想过收手,她的目光越过江怀谨的肩膀,看向窗外,那道影子仍静静地立在那里,她不由想,程清清如今会是怎样的神情?会不会气得发狂?
    她黛眉拧紧,但唇角却浮起抹淡淡的笑,很可惜,她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江怀谨忽然伸手把苏灵筠的脸扳回来面对他。
    苏灵筠有些不高兴,把脸又偏过去,他再次把她的脸扳回来,如此反复,她服输了,她心中恼怒无比,她唯一一点点的趣味也被他弄没了,只能陷入无尽的煎熬之中。
    目光落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他的眼眸不是冰冷的,有股动人心魄的媚色,她忽然恍惚了下,好像这一刻,他无比地迷恋于自己,觉得这一刻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于是,苏灵筠一低头,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他一口,可惜她的牙齿不够锋利,他的肉太结实,她没有伤到他分毫,她改用指甲狠狠地挠他,把他挠出了血。
    果然,他没有生气,甚至好像还很高兴,然后狠狠地捉弄她。
    苏灵筠害怕,后悔咬了他,挠了他,“夫君,饶了我,不要像方才那样对我了。”
    苏灵筠求饶道,然其中不乏是故意出的声,好让窗外的人听见。
    江怀谨还是第一次听到苏灵筠这般娇滴滴的声音,他方才只道她是个闷葫芦,一声不吭,他低笑了起来,亲昵地咬着她的耳朵,“不要怎么对你?”
    苏灵筠说不出来,于是招来他无情地挞伐,她只好抱着他,求饶般地一边又一边地喊着夫君,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她亲着他的脸,他的唇,深情地,低低地喊了声:“玄知,饶了我。”
    玄知,饶了我。这句话仿佛有股巨大的杀伤力,脑海中有一道白光闪过,江怀谨蓦然顿住,绷紧了身体。
    苏灵筠没想到自己这一声“玄知”竟然会管用,玄知是他的字,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她只听过薛夫人这么唤过他。
    窗外,月照东墙,树影幢幢。
    屋里头已经安静下来,程清清从窗的位置挪到墙边,然后身子靠在墙上呆呆地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脸上布满愁绪。
    她的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五味杂陈,还有股被人背叛的愤怒,虽然知晓他们二人已经是夫妻,就算做什么都不会过分,但她还是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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