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图书馆这种地方对学渣就显得没什么吸引力了,黎安兴致缺缺,“走吧导游,我们去下一站。”
    “是的,小姐,”侍童听完,恭恭敬敬地继续领路,也不敢跟黎安说自己其实不姓导,“下一站是——”
    侍童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黎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前这栋楼比隔壁藏书阁修得还大,但墙面通体黝黑,四周密不透光,看上去阴森森的。
    黎安瞄了一眼,觉得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但她那不中用的零散记忆一时想不起来,只好和旁边发抖的侍童大眼瞪小眼。
    侍童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小姐大病醒来果然变得更吓人了,不仅开始视察起工作,还想出如此折磨的方法来测试人的胆量!
    “小姐,这里是地,地牢,您是……要进去看看吗?”完了,他怕是活不长了,但凡跟小姐进了地牢就没有一个人是竖着出去的!
    侍童一边说一边瑟瑟发抖,正想着要不要先跪下来求饶,就见小姐率先脸色惊恐地倒退三步!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黎安看着地牢漆黑的大门,脑袋里顿时想起那些凄厉的惨叫和血肉模糊的人影,尼玛,地牢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藏在地底下,修这么豪华是生怕别人找不到?!
    “走走走,赶紧——”黎安鸡皮疙瘩直窜后背,正想着以后要找人把这倒霉地方拆了,话没说完,就听见地牢大门发出“嘭”地一声。
    黎安和侍童同时一哆嗦。
    “这里面还有人?!”黎安尖叫卡在嗓子里差一点嚎出来。
    侍童吓得两股战战:“回小姐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地牢下了禁制,只有小姐一人能开启大门。”
    “什么?”黎安两眼一黑,岂不是门后那个东西,她也必须亲自去看?
    黎安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缺了什么大德,穿过来尽是一堆烂摊子,但万一门后真的有人,她又不能不救。
    此时门内的东西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嘭嘭往上面撞得更响,黎安一不做二不休,走过去猛地把门推开,地牢里的东西此时忽然冲了出来。
    黎安只感觉有一坨东西撞上小腿,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等埋头看清楚究竟是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
    咸鱼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黎安逛了一天,到了夜晚该休息的时候,不死心地再次提出了拒绝双修要分房睡的要求。
    “这怎么可能?双修续命的作用刚刚发挥,小姐应当日日坚持,万不可半途而废,您只管放心大胆地睡,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以上是婢女小圆的原话。
    黎安对此头痛得很,然而她抗议无效,因为对方除了卧房就没想过要准备第二个房间,导致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恶毒大小姐是不是当得有点失败。
    好在今天有其他的收获。
    想到这儿,黎安脸上难掩兴奋,大不了以后睡觉都打地铺,于是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天色尚早,房间的人还未歇息。
    这回黎安进门时十分小心,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觑着眼睛望过去,只见屋内喜事布置已经撤掉,收拾成平常卧房的装扮,桓殷静静坐在蒲团上,矮几前放着几本书,长发半束着,身上衣服穿得整洁矜重。
    黎安松了口气,瞟到桓殷手腕上明显淡下去的淤青,眼睛一亮。
    “你用过灵泉水了?”
    灵泉水是黎安的泡澡专用水,有疗伤补气的功效。她这具身体留不住灵力,为了苟命各方面能补就补,黎安只是觉得泡着舒服,便让人也打了一桶给桓殷,没想到治疗效果意外的不错。
    也不枉我小机灵鬼操碎了心。
    桓殷见黎安站在门口,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欣喜,似乎治疗他身上的伤比她自己的病好了还要开心。
    看着就叫人不爽。
    黎安观察着桓殷的表情,见少年神色晦暗,翻着手上的书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但好歹也不像白日见面的时候喊打喊杀。
    她厚着脸皮往屋中间挪动:“既然手腕好了,那你身上其他地方……”
    “怎么,你要检查看看?”桓殷一动不动,抬起眼皮扫她一眼。
    “算了算了,”黎安脑袋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多不好意思。”
    桓殷:……
    黎安没注意到桓殷脸色很臭,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对方默许自己的接近,就近也摸了个蒲团坐下。
    她在外头演了一整天恶毒反派,脸都板僵了,此时面对这个世界唯一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自然而然就放下了伪装。
    “别生气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黎安没骨头似的靠在矮几上,表情神秘地摸摸袖口,自从发现惊喜后她憋了一天,实在忍不住想找个人分享,“你先把手伸出来。”
    桓殷冷漠瞥她一眼,把放在桌面的手缩回袖子底下。
    黎安:= =
    “嗐,你信我,保证不骗你。”黎安说完,趁人不注意,径直撩起少年的衣袖,桓殷指尖微动,只感觉对方一丝体温擦过肌肤,旋即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从她的袖袋里滚出来,啪叽一下落在他手心。
    黎安被桓殷手里那一团透明的小东西萌得直想尖叫。
    原主作为恶毒大小姐,疯是疯了点,但不得不说真是个解压达人,她居然在地牢里面养了一团活的史莱姆!
    确切地说,这个东西名叫水云兽,顾名思义长得像是一团水做的云朵,捏起来跟透明史莱姆的手感一模一样!原主重病以后,这个小东西就被遗忘在地牢里,黎安今天在门口捡到时已经干吧得只剩一口气了。
    “怎么样,可爱吧?你捏一下试试。”
    黎安兴致勃勃地看向桓殷,水云兽灵智底下,浑身只长着一对黑色的芝麻小眼,她刚捡到时喂了一点灵液给它,这个小东西吸水瞬间涨成一团,捏在手里咕叽咕叽地叫唤,黎安干脆给它取名叫咕叽。
    桓殷漠然看着黎安脸上兴奋的表情,任由那团弱智软黏的灵兽瘫在手掌,打心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手上这团东西一样蠢。
    他有些不明白。
    自己不过是修真界地位最底下的药人奴隶,纵使躯壳里换了个灵魂,但作为一方仙门的大小姐,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好于一个贱奴。
    凡世间人皆有所图,桓殷脑中想着,似是回忆起什么,眼底隐约透出一丝躁郁。
    然而一向心大的黎安却毫无察觉。她见桓殷不动,还以为他不懂怎么玩,只好伸手去教,但指尖刚碰上少年手背,对方就猛地将手缩回,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伤好之后杀了你?”
    桓殷目光灼灼,说着手指就骤然发力,咕叽被挤成一截长条,在他手里发出咕叽一声惨叫。
    少年浑身散发出狰狞的气息,黎安顶着那道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不知道他是哪根筋又不对了,缩着脖子弱弱问道:“爽吗?”
    桓殷原本还在生气,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表情看上去就有些诡异。
    “我说这个东西捏起来爽吗。”黎安指了指桓殷的手,因为完全被挤变了形,咕叽一粒歪掉的眼睛看起来呆呆的。
    脾气被人这么一打断,桓殷浑身暴动的气息都停滞了一下,凶也凶不起来了,他神色古怪地看了黎安一眼,忽然无趣地松开指尖,咕叽趁机溜走落到桌面。
    这种没有灵智的低阶灵兽,只凭本能喜欢靠近心思纯善之人,它在桓殷手里排斥得僵成一团,落到桌面便立刻恢复活力,又软绵绵地去缠黎安的手指。
    黎安接收到桓殷的目光,见他臭着脸但不像是要继续发脾气的样子,才挠着头小声开口解释,
    “怎么说呢,你整天念着要杀我,我怕自然是怕的,毕竟我也打不过你,至于给你送药送水,是觉得你多少是因为我才受伤,要是你伤好了还想杀我,我也没有办法,说不定哪天你想通了,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又不想杀了呢。”
    黎安说完,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膀,好似有人要杀她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果不其然收到了桓殷一个看呆逼的白眼。
    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万一这种变数上,桓殷不知道该说这样的人是蠢还是心机深沉。
    但实际在黎安心里,这具身体本来就活不长,要是哪天挂了,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所以黎安并不是很把死亡威胁放在心上。
    黎安正思考着,慢悠悠回神,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蹭她的手指,埋头一看,竟是桌子上的咕叽,这小东西刚才还是透明的一团,此刻身体竟透着一股绮丽的粉,摸起来还有些反常地发烫。
    “咦,它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黎安伸手戳了戳咕叽的肚皮,发现它身体里不知什么时候裹进了一颗红色的丹药,大小像是一颗巧克力豆,黎安想起她刚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放在桓殷手边的小碟子里,于是转头一看,碟子中间果然已经空了。
    桓殷听到黎安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水云兽身体烫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软乎乎的裙边黏着黎安的手指,咕叽咕叽地不停往外冒粉色泡泡。
    黎安皱起眉毛觉得不对,“它这是……”
    “它进入发情期了,”桓殷想起什么,神色莫测地看向黎安,“因为吃了你奴婢送来的这颗丹药。”
    “什,什么?!”黎安吓得手肘在矮几上险些滑下去。
    桓殷淡淡瞥她一眼:“这颗药本来是要给我吃的。”
    黎安:“!”
    “怪不得你的婢女要给我送这种东西,”桓殷一边说,一边去翻他面前摆的书,黎安胆战心惊地看到他把书皮合过来,封面明晃晃印着四个大字——《肾阳真经》,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少年在耳边幽幽开口,
    “原来你让我养伤,就是为了和我双修吸我的灵力?”
    第6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黎安被桓殷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说得心惊胆战,摇头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她终于想起小圆上午那句难言之隐是什么意思,原来所谓的“准备好了”在这儿等着!
    “那个,你听我解释……”黎安涨红了耳根,慌忙想抽回手,奈何咕叽黏得太紧,她用力一拔,骤然发出十分响亮的“啵唧”一声。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桓殷不紧不慢地抿起嘴:“看来你的这颗丹丸药力挺强。”
    黎安顶着桓殷复杂的目光只觉得有口难辩,尴尬得浑身冒汗。
    “不是,你千万不要误会,”黎安拿起玉碟一把盖住了四处乱滚的咕叽,“这些东西都是婢女擅自揣测的,虽然我们已经这样那样,但是我过程都不记得了!”
    桓殷听到她的话愣了一阵,随即斜着眼睛觑她一眼,“你不记得过程了,所以到处跟人说我不行?”
    黎安一怔:“我没有说你不——”
    桓殷眯眼打断:“你不是不记得,那怎么又知道我行?”
    黎安慌得从蒲团上跌下来:“我不知道——”
    桓殷:“哦,你不知道,所以派人来试探我到底行不行?”
    “我——”黎安被桓殷逼问得手心发汗,终于绷不住了,“我不知道你行不行,总之都是我不行!”
    黎安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红着脸一把将桌上的玉碟掀起,桓殷以为她恼羞成怒要砸,结果只见她将吱吱乱叫的水云兽抓起,又把桌子上的《肾阳真经》胡乱揣进怀里。
    “你想多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给我准备的,这个屋子里不行的只有我!”
    黎安说完,也不看桓殷,气呼呼地揣着书,径直走到榻边抱了床被子铺在地下,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摸个软和的枕头。
    桓殷有些好奇地撑起下颌,眼底竟有一丝戏谑,“你在干什么?”说完,他察觉自己嘴角微抬,脸蓦地又冷下来。
    “我怕我半夜见色起意,所以先把自己隔离起来,免得你总觉得我想睡你。”黎安嘴上闹着,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只不过被桓殷怼得接不了话,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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