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绸缎铺却没见着她的人,店里掌柜也认识她,告诉她丰子奕今日和外地一个老板谈生意,去了附近酒楼。
    施菀便去那酒楼外面等,好在只等了两刻左右,便见丰子奕送一人出来,两人又客套好半天,到那人离去,丰子奕一回头,就见到等着酒楼外一棵梧桐树下,正看着自己的施菀。
    他惊了一下,立刻到她面前:“菀菀?你怎么在这里?”
    施菀回道:“我有事找你,去了你们绸缎铺,彭掌柜说你到了这里,我就来了这儿。”
    “等了多久?”丰子奕立刻拉她进酒楼去:“你让店小二给我带句话,我正好早点送走那扬州人,也不是多好的货,还啰里啰嗦的。”
    说完,他见施菀神色不好,脸上也没精神,便低声问:“怎么了?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自己有些担心。”施菀回答。
    她明白,就算狗儿说的人是张大发,张大发也只是在她门口看了一下,也不见得会怎么样。
    她只是想起了那韦大人,想起了那清雪奄的往事,才心神不宁而已。
    丰子奕说道:“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小事。”说着朝店小二道:“刚才上的菜再给我上一遍。”
    施菀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用,你都吃过了,我没胃口。”
    “没事,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吃不完扔了。”丰子奕说。
    施菀还想再劝,店小二却已经进厨房报菜去了,她只好作罢,和丰子奕一起进了雅间。
    到房间内,施菀才说自己找他的原因。
    她说了张大发的事,然后道:“我昨晚一夜没睡,总怕会有人翻墙进来,想了一夜却也想不到办法,他没做什么,也不能报官,可我就是害怕,不知能找谁,才想来问问你……”
    怕丰子奕觉得她想太多,她又解释道:“我以前在京城遇到过一个……坏人,差一点逃不过,所以总会担心。”
    丰子奕极少听她提起在京城的事,不清楚她在那里过得怎样,但也知道她过得不好,却没想到还遇到过这样的好色之徒。
    那张大发也是他的心头恨,想到他竟真在她家附近鬼鬼祟祟,便更是气极,怒声道:“干脆,我去杨柳店找几个地痞,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打他一顿,把双腿都给他废了,他也就老实了!”
    施菀连忙拦住他:“你别胡说,打人是好玩的么,万一出人命,万一那些人供出你来……”
    “那怎么办,你在明,他在暗,他好好的去你家附近做什么?当然是有歹心,你又是一个人住。”丰子奕说。
    施菀也不知能怎么办。
    这时丰子奕道:“要不然你暂时搬去我姐家住,正好我姐夫出远门谈生意去了,就我姐一人,你还能陪陪她。”
    施菀摇头道:“我也没遇着什么事,怎么能麻烦人,再说你姐家离药铺太远了。”
    “那至少今晚别回去了,难道你每晚都点着灯坐一夜么?”丰子奕问。
    施菀叹息:“今晚叫我坐一夜我也没力气了,我到现在头都是疼的。”
    “那今晚就去我姐家,或者去我家。”丰子奕说。
    施菀看他一眼,他连忙道:“我出来住,我去铺子住。”
    施菀想了想:“要不然我就在药铺住吧,严峻和另一个学徒在一起睡,那学徒正好这几天回家去了,我让严峻去我那里睡,我在他床上睡。”
    “然后第二天一早,左邻右舍看见你徒弟从你屋里出来?”丰子奕不乐意道:“有这好事怎么不找我呢?我去你家睡吧,你睡我床,我那床肯定比你徒弟的大。”
    施菀闭嘴了,丰子奕说的是对的,左邻右舍只会看见一个男人从她屋里出来,也不知道内情,到时候引起风言风雨就不好了。
    枇杷在药铺也是和药铺家的小丫鬟一起在睡,并没有多的位置。
    这时店小二上菜来,丰子奕给她舀了一碗鱼汤,说道:“扬州人吃得清淡,给他点的菜都是清淡的,正好也适合你,你看你眼睛都是红的,吃饱了回去睡一觉。”
    施菀没胃口,但确实早上没怎么吃,现在也饿了,便老实喝起鱼汤来,喝了两口道:“我回去也不知能不能睡着。”
    丰子奕说道:“先换地方睡,这是第一步,不能冒险,但也不能一直躲着,得想办法。”说完又补充道:“你就先别想了,你先休息,我来想。”
    施菀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也想不出办法,我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找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丰子奕看着她笑道:“这就对了,你遇到任何事都找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他欺负的。”
    他只可惜七年前他不认识她,如果认识,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要去京城找那个什么人,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但依然不妨碍他每日无事就将那人咒上一遍。
    如果不是他,菀菀不会心灰意冷回到安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正是因为那个人,才让她死了那份求姻缘的心,也让她死也不愿再嫁人。
    待施菀吃了一会儿,丰子奕说道:“我想了想,从你们村到县城,一定要坐渡船是不是,而且船家总是那个老人家,我就给些零钱他,让他如果见到张大发坐船来县城,就到铺里来告诉我一声,这样我们至少知道他是在县城还在是村里,等他下次再来,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施菀觉得这个办法好,这样至少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等着,白天就算知道他来了也没事,到了晚上,也能提前防着。
    “那我等一下就去找船家说好。”施菀说。
    丰子奕拦住她:“你都累成这样了,去什么去,我去找。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让人去盯一个老头,难免让人乱想,我去就好一些。”
    施菀想想的确是这样,便没说话,最后道:“我不是姑娘家。”
    丰子奕看着她笑:“那你怎么这么像小姑娘,最开始见你,我就想这姑娘二十不到吧,还会治病吗?一定是骗子,现在见你,就想十八岁的小医仙,也就我们安陆有。”
    施菀笑道:“你一天不耍嘴皮子就不习惯是不是?”
    丰子奕笑了一会儿,又和她说:“但我还是觉得,你就先住我姐那里,早上我派辆马车去接你,到药铺也要不了多久,这样至少你能心安,我也放心。”
    施菀最初自然是不愿麻烦别人,但来回想了几圈,实在没有地方能去,自己也确实怕一个人待家里,犹豫一会儿,答应下来。
    丰子奕高兴道:“那我等会儿带你去她家。”
    施菀说:“我先去备点礼,药铺里到了一批新鲜的冬蜜,我给她带两罐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冬蜜多贵,我给她带点胭脂就行了,她喜欢这些。”丰子奕说。
    “你要送什么是你的事,我知道丰姐姐与她婆婆都喜欢吃蜜枣蜜糕,正好让她送一罐给婆婆。”
    丰子奕知道她向来倔强,便也不坚持了。
    如此说好,施菀暂且就住到了丰子奕出嫁的姐姐家,每日早些起来走到药铺去看诊。
    从船家那里得到的消息,张大发前一天下午就回去了,一直没坐船,本以为他那天只是一时兴起去偷看,结果又过了几日,船家来了消息,说他进县城了。
    听到消息,施菀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但也不知他来县城做什么,又不知要躲到什么时候去,终究不是事,没想到丰子奕却早已想到了办法。
    他要让张大发吃一次亏,所以想引蛇出洞,于是当天,把施菀家院门给拆了,就用个木板挡着。
    张大发如果再偷偷来看,就会发现施菀家门坏了,如果他有歹心,就一定会夜里再来,然后等他进来,丰子奕就让人将他打一顿。
    施菀不习惯用打人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但想来想去,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最后就同意了。
    到了晚上,不只有丰子奕,还有丰子奕家中两个小厮,施菀药铺里两个徒弟严峻和枇杷都在,大黄狗如意也特地牵去了药铺,几个男人就趴在桌子上守着。
    施菀和枇杷被安排在里间,有床可以睡,枇杷心大,也不认床,一躺下就睡着了,施菀却不太睡得着,只睁眼躺着。
    两声更鼓后,又不知过了多久,霍大娘家的鸡开始打鸣了,竟已是三更。
    张大发是不会来了吗?
    如果他来,倒好一些,如果不来,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就在施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外面传来一丝动静。
    她立刻从床上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是那种,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和多年前一样,只是很明显一只脚轻,一只脚重,他真的来了。
    但下一刻,她又听到另一阵脚步声,是正常的。
    难不成还不止他一个人?
    施菀立刻紧张起来,连忙去推醒桌上趴着的人。
    黑夜里没点灯,没想到桌上那人正是丰子奕,知道等到了,便连忙去推醒另外几个人。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就是门栓被拨动的声音。
    丰子奕将施菀推到了里间,自己和其他人守在外面。
    拨门声一直在持续,这门栓其实是有插销的,以前都会插住,但今天是特意没有插。
    没一会儿,门被拨开了。
    丰子奕、严峻,还有两个小厮一拥而上,朝外面的人打去。
    施菀这才意识到屋内还黑灯瞎火,连忙去点灯。
    等她摸到灯,点燃,端到外间来,才发现四个男人早已将进来的两人打倒在门口,丰子奕与严峻都拿着凳子往那两人身上猛砸,地上的两人一动不动,竟不知是死是活。
    施菀连忙道:“你们停手,快停手,别弄出人命了!”
    直到她喊出这声,丰子奕还往地上一人的背上砸了一凳子。
    几人停了手,丰子奕问:“张大发?”
    地上没人回应,施菀生怕他们死了,好在有一人缓缓撑起了身子,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丰子奕回:“什么人,你爷爷!”说着提起那人的头发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张大发,又提起另一个的头发看,正是张大发,只是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乎要认不出来。
    “说,进来做什么?”丰子奕问。
    张大发根本说不出话来,似乎已经被打得半死。
    另一人回答:“不,不做什么,就是喝多了,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丰子奕冷哼一声,又拿起凳子在他身上砸了一下,“爷爷让你走错路!”
    施菀连忙去拉丰子奕,示意他别打得太狠,她已经看见地上流了不少血,实在担心。
    严峻这时问:“要不要带他们去见官?”
    丰子奕看看施菀,摇摇头:“算了,报官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传出去不好。”
    的确,他们虽是偷摸着进来,却是什么都没做,反倒被打了一顿,报官了不会有任何惩处,反倒让人传得风言风语。施菀本就是个独居女人,惹上这样的事总是不好。
    丰子奕便对着地上两人道:“下次再来,别怪你爷爷不客气,现在给我滚!”
    张大发本就伤了一条腿,因为在前面,被打得更重,他旁边那人年轻一些,缓缓爬起来,然后扶了张大发,看了屋内几人一眼,踉踉跄跄往外走去。
    等他们离开,丰子奕拍拍严峻的肩道:“小伙子看不出啊,看着不爱说话,打架还挺狠。”
    严峻有些别扭地将肩膀躲开,不屑道:“他再敢打师父的主意,我杀了他都有可能。”
    丰子奕笑笑:“我量他是不敢了,这一下,估计半年都是爬不起来的。”
    说完看向施菀:“好了,这下没事了,你和枇杷再去睡会儿,我和他们等到天亮给你把院门给装上。”
    施菀回道:“这么闹一通,我哪里睡得着?你们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们煮点面吃。”
    几人熬了半夜,又打了一架,确实饿了,也没有睡意,就点灯在屋里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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