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看着他笑道:“我们的高仿瓷还有很多上升空间,你不要这样自己夸自己。”
    乾启被说愣了,“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新扯着椅子挪过来,“宝珠,咱再商量个别的办法,别去出庭,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去那地方干什么?”
    宝珠看向他,正色道:“我们是法治社会,你应该相信国家的法律!”
    赵新顿时无语。
    宝珠看大家都一脸郁闷,心中庆幸,好在这里没人知道她在博物馆吃过闷亏,可还没想完,手机就响了,乾启比她更快一步,看到上面的名字,立时脸色更为沉郁。
    宝珠看了眼号码,走出去接电话,乾启隔着门缝听到她说:“……对,烦您问候,这次知道先打电话问问我……没事,等我自己处理就行,我先谢谢您。”
    乾启的心一上一下的,手臂一疼,看向旁边人,薛利收回手肘说:“要不别问她,咱们自己处理!”
    对面的周达立时紧张,“你想宝珠恨死你?她那人,说一不二,让我们别管你就别管。”
    薛利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乾启靠近他说:“对方会不会胜诉我倒不担心,因为这事一看就是瞎胡闹,可我就不知道,宝珠有什么办法比那些专家还厉害,能证明出东西的真假。这东西现在真的没有一个绝对可以说服所有人的标准。我其实是急在这里。”
    大家的想法也和乾启一样,这么久,也看过不少事情,知道古玩这行就是靠专家“眼力”的判断和机器,但机器是死物,提供的数据可以作伪,专家的操守和专业水平,那更是飘忽,可这些,都比不上宝珠态度的扑朔迷离。
    转眼宝珠挂了电话,站在门口叫乾启,“你来我和你说句话。”
    乾启连忙推开椅子走出去,宝珠向前走了几步,长廊一串玻璃,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她走到离会议室稍远的一扇窗子前停下,那里阳光最好,热烈地透着玻璃洒在她身上。
    乾启看着前面两步之遥的她,那头发如同镀着软软地一层金光,光影变幻在她的发间,让人只想伸出手去,就见她转身过来,柔声说:“小启,有句话我以前告诉过你……越是心急的时候越不能慌,你还记得吗?”
    她望着他,眼神有种殷切的期盼,那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轻软温暖,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的爱意就会冉冉而起,乾启忽然心跳失速到说不出话来,只想着,这一次,他真的真的不会再忘了!
    ******
    万众期待中,庭审的日子终于来到。
    宝珠只有律师陪同,驱车来到法院,法院外,围着好多人,宝珠的车被迫停下,旁边的律师姓焦,今年刚四十岁,在安城律师界相当有名,他的助理从前面转头来说:“这些人都是来排队听庭审的。”
    “大概也有许多记者。”焦律师说,“咱们绕到后门进。”
    宝珠隔窗望去,看到长达百人的队伍站在寒风中,车绕到后门,却发现这里也聚集了一帮,手里都拿着相机,她笑起来,原来记者都专业,已经猜到了他们会走这里。
    焦律师很有经验的吩咐,“窗子关上,”伸手又把帘子一拉,对着宝珠说:“甄小姐你放心,这案子就是走个过场。”
    宝珠靠向椅背,淡淡说:“辛苦您了。”
    助理下车对门口的人说了几句,他们一路畅行无阻,从后面开了进去,记者一阵闪光灯,却纷纷摇头,都没拍到人。
    “走!进去听庭审。”
    国徽挂在白色的墙上,有种庄严之感。
    宝珠跟着律师走进来,看到被告的位置上,小许坐在那里,对上她的目光,立刻转开脸去。身后的旁听席位上,坐无虚席,大家看到“被告”进来,立时一阵窃窃私语。
    审判长的位置高高在上,书记员的位置在正中,对面是特设的“被告人”席位。
    宝珠笑着对焦律师说:“只看这场面,我都觉得自己有罪了。”
    焦律师笑着说:“都是这样。得受点委屈。”
    原告人的代理律师,首先阐明原告的主张,“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的委托人许运全先生,在本年11月16日,带着自己收藏的清雍正黄地绿彩青花观音瓶,来到甄宝斋,请被告,也就是甄宝珠女士帮他掌眼。”他看向被告席,示意大家,又解释,“掌眼是古玩界术语,就是鉴定真假的意思。”
    “我反对!”焦律师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掌眼只是看真假,不是鉴定真假!鉴定那是鉴定中心的工作,我当事人,只是古玩经销商。”
    法官看了一眼许运全的律师,“请控方律师尽量措辞严谨。”
    “是的法官大人。”控方律师继续说道:“我的委托人,许运全先生请甄宝珠女士帮忙看真假,随即,甄宝珠女士很肯定的告诉我当事人,这只清雍正黄地绿彩青花观音瓶是一只高仿品!而且价值根本不超过十万块!”
    法庭立时响起窃窃私语声,又不是专家,怎么可以这么肯定的告诉别人价值?
    控方律师声音更大地说:“我的委托人根据甄宝珠女士所说,认定自己所持是一个赝品,所以他低价,以五万元专卖给了朋友,邓先生。谁知这个藏品后来经专家鉴定,是一个真品,邓先生送到拍卖行,竟然拍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法庭立时又响起私语声,告诉别人是赝品,才值十万块,现在被拍出三百万的高价,难怪对方要告上法庭。
    “肃静!!”
    法官看向控方律师,“请控方律师继续。”
    控方律师点了下头,看向甄宝珠:“甄宝珠女士没有任何鉴定资质,也不是国家文物部门审核通过的专家库成员,她这样轻率地帮别人鉴定古玩,其实是极之不负责任的行为,她的轻率,直接导致我的委托人,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所以我恳请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判定被告承担我当事人的赔偿责任,人民币三百万元!”
    三百万!这在古玩圈不是大数字,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生也攒不到的天文数字,大家的议论声,潮水般止也止不住,大家只能看到被告席位的背影,不知道被告的女孩子现在该是何种心情。
    庭审的最后排,李尚明和许忠实坐在一起,许忠实冷笑了一下,靠近:“要不是她那个店里没有超过十万块钱的东西,我们还有费这事。”
    “连十万的东西都没……”李尚明摇摇头,“这样也敢在古玩圈混,估计真正的好东西,见都没见过几个。”
    焦律师看到控方律师坐下,立时站了起来,“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古玩圈里藏友之间互相帮人掌眼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以收藏为乐趣的人,一辈子,谁敢说没有给别人看过东西?
    现在控方的当事人,是请我当事人帮他一个忙,看看东西的真假,如果因为藏友间互相看个东西,回头就要告人家,那古玩圈,相信以后都没人会帮别人掌眼了。”
    他看向控方律师,“电视的鉴宝节目,也时常有专家帮藏友鉴宝,那每一个被看假的,回头东西出手后悔,是不是都可以告那个专家,我的当事人甄宝珠小姐,根本不是适合的被告,控方这是在浪费双方时间,请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驳回原告的起诉!”
    控方律师站起来,右手抬着支笔说道:“不知道大家注意了没有,甄宝斋,是一个盈利的场所,所以从我的当事人走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受到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保护,就像我们去商场买东西,商场赠送的赠品,如果吃坏了人,我们一样可以向商场索赔。而我的当事人,正是在甄宝珠小姐的店里,收到了这种免费的馈赠……只是甄宝珠小姐馈赠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所以我的当事人,绝对有理由向她追讨连带损失,”他指向被告席,“被告的行为完全缺乏谨慎,因为她的这一重大过失,才造成了我当事人的财产损失,我们绝对有理由向她追讨!”
    焦律师站起来说道:“控方完全缺乏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对于消费者的认定也有一定范围,是商场内消费的,我们视为消费者,但许运全一没有在我当事人的店里消费,二,他和我的当事人之间没有正式的鉴定协议,他们只是藏友间很随意的一个行为。”
    控方律师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方有证据,绝对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和甄宝珠女士之间,这次是有偿的鉴定,既然是有偿,那么他们之间,就是消费者的关系!”
    焦律师看向他,不知他指的是哪一份证据。
    “本年11月17日,也就是事发后第二天,我的当事人,委托他们的中间人,也就是老庄,给甄宝斋送了两瓶五粮液,这两瓶酒,价值超过一千元,大家也许不知道,现在鉴定公司,一般的鉴定费正正是一千元!而我的当事人,甚至付出了超过一般鉴定费的价值,他满怀感激,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内行,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焦律师惊讶地看向宝珠,宝珠也有些意外,她想起那天赵老三说老庄送来两瓶白酒,她以为是自己帮了两次忙,人家心里过意不去,就送点小东西。两瓶酒而已,她都没看,直接告诉赵老三自己喝了吧。
    还真是乌龙,她低头自己笑起来,要是告诉乾启这个,那人该笑死了吧。
    就听控方律师又说:“每一件文物,都记载着厚重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因为现在某些不负责任的人,冒充内行,使得我的委托人,在经济损失之外,蒙受了巨大的情感伤害,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东西我当事人知道是真品,他完全可以当成一个传家宝,留给他的子子孙孙,但是现在,他是人财两空!”他说的情真意切,慷慨激昂,“我的当事人,在这件事上,可以追讨的不止是这三百万的经济损失,甚至是精神损失费!”
    旁听席立刻响起议论声,这件案子开审前,很多人都觉得很荒谬,但是现在控方一番话下来,竟然令大家都觉得,甄宝斋确实是有错。
    错在自己明明水平不够,为什么要帮别人看东西,现在的鉴定市场这么乱,就是太多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打开门做生意,别人去了她的店,也确实是消费者和商家的关系,何况,这个“帮忙”现在也不是无偿的,既然有偿,更应该承担责任。
    旁听席后面的李尚明,低声对许忠实说:“没想到这个律师这么厉害。”许忠实说:“我说的没错吧,特意从外地请过来,还是值得的。”
    这个情况和焦律师的预期有些出入,他根本不知道这两瓶酒的事情,站起来问道:“那请问控方律师,这两瓶五粮液,在送去甄宝斋的时候,有没有明确的说过,这是一种变相的服务费或是鉴定费?”
    控方律师:“那酒是通过中间人送的,你可以传召证人!”
    焦律师说:“暂时没有必要!我们是一个人情大国,大家彼此帮忙之后送点礼物非常正常,不送,才是不正常!那是不懂事。”
    旁听席传来哄笑声,冲淡了严肃的气氛。
    焦律师又继续说:“我的当事人,甄小姐,也正是受到这位中间人,老庄先生的请托,他们当时再三登门,追着我当事人让帮忙看东西,甄小姐推脱不过,才勉为其难帮许运全看了东西……他们俩人本身是不认识的,也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我的当事人纯粹是出于朋友之义,外加一番好心,现在反而被告上法庭,各位陪审员,请问公理何在?”
    辨方律师和控方律师针锋相对,宝珠,完全没她什么事。
    好不容易到了盘问被告的环节。
    “甄宝珠小姐,你是否告诉我的当事人,那一个清雍正黄地绿彩青花观音瓶,是一个高仿品,市场价,不超过十万元?”
    宝珠点头,乖乖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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