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星打量来人,他穿着半旧不新的t恤,头发似乎好几天没洗,肤色很黑,还有些粗糙,这应该是个穷苦人。这样的人能出得起卦金吗?在对方望过来时,她指了指价格表,“现在找我算卦的人很多,你可以先登记。每卦一千起,大概一个月后就能轮到你。如果今天就算,需要付双倍卦金。”
    她以为这男人肯定会选前者,但是男人没有任何犹豫,“我今天就算!”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遇到急事,苏念星也没有劝,她示意对方找个地方坐,她转身刚要去前台拿工具,还没等她走两步,突然脖子被一只大掌死死掐住,随后脖劲下横了一把水果刀,街坊们原以为马上就有八卦可看,正想找位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瞪圆眼睛。
    “啊啊啊!”师奶们发出惊叫,飞哥和安叔抄起桌上的油醋碟就朝男人脑袋扔去,顿时酱油和醋糊了满脸,砸中的地方正往外渗血,他的刀却没有动一下。
    他疼地“嘶”了一声,凶狠的眼神瞪向其他人,“不许动!要是你们再敢动,我杀了她!”
    街坊们抄家伙的动作顿住,苏念星被掐得喘不过来,小麦色的皮肤涨得通红,看她皱成团的脸就知道她很难受。
    飞哥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凶狠地瞪了一圈人,示意门口的人让开,“都给我滚!”
    街坊们立刻往旁边躲,食客们也吓得丢下吃了一半的食物,警惕地看着他。
    出了冰室,更多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冰室内阿珍一颗心怦怦跳,飞快拨打报警电话,阿香婆在后厨忙活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正好看到苏念星被挟持上了一辆面包车,再看到阿珍因为电话占线,急得爆粗口,她立刻拿起电话,“我来打!”
    梁督察此时正在办公室与组员开会,阿美被杀案是他这组接的,经过多番走访调查,他们查清死者被杀动机。正在挨个排查可疑人士,他给组员们安排走访任务,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梁督察安排完工作,走进办公室,在电话挂断最后一秒接起了电话。
    听完后,梁督察骤然变色,冲那头道,“知不知道挟持她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上了一辆面包车。”阿香婆看向街坊,明哥跑进来,报了车牌号。
    梁督察立刻记下车牌,飞快挂了电话。
    警员们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发,梁督察叫住他们,“大林?”
    大林回头,等他吩咐。梁督察思忖三秒后,示意他先去忙。重案组有规定,每组同一时间只能查一桩案子,他接了房圣美被杀案就接不了绑架案。
    梁督察扭头去隔壁b组调人,“这儿有一起绑架案。嫌犯刚走,车牌号是……”
    b组督察见他这么着急,立刻让b组的组员全力配合梁督察的工作。
    梁督察给组员们安排任务,一个去苏神算冰室做笔录,给凶嫌做画像描绘,一个去资料库根据监控画像找凶嫌身份。
    安排人后,组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他则给谈判专家的其他组员打电话。
    谈判专家是个小组,由多个部门人员担任,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做本职工作,有事的时候,需要他们过来。他是谈判专家负责人。
    打完电话,他带着两位组员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飞哥打电话,据阿香婆说他现在骑着摩托车跟着凶嫌。
    飞哥开着摩托车,身上的大哥大响了。他是个喜欢赶时髦的年轻人,大哥大刚出来,他就买了一个。看到陌生人,他下意识接通,跟梁督察确认地点后,将大哥大用个袋子装好,挂在摩托车前面,一边跟踪一边通话。
    好在阿香婆打电话及时,嫌疑人走得并不远。刚刚过了警署后面那条街,直奔波斯富街。
    梁督察开着吉普车,按照飞哥的指示一直跟在后头,直到面包车停下。
    吉普车开进波斯富街后面的唐楼,还没等他开进车库,有许多住户往西面跑。
    组员a探头往外瞅,“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全朝那个方向跑?”
    组员b眼睛尖,立刻示意大家抬头,“那栋楼的楼顶好像有两个人。你们快看!”
    吉普车暂停,大家透过车窗,可不是嘛,其中一栋大楼楼顶确实有两个人,而且还站得很靠边。
    组员a猜测,“那两人是不是想跳楼自杀威胁开发商啊?”
    经过这几天走访调查,他们知道房正盛从唐楼住户手中骗取开发权的事情。这些街坊没有因为拆迁得到半点好处,有些人可能心有不甘就想跳楼威胁开发商。
    只要死人,这房子就卖不出高价,开发商也很怕这种事。要不然阿美的死也不会连报纸都登不上。就怕影响到房价。
    梁督察示意大家下车,他将车钥匙扔给组员a,“把吉普车开到地下停车场。”
    大哥大那头的飞哥道,“那两个人就是他们,已经上楼了。”
    梁督察心中一凛,手一挥示意组员b立刻跟上。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劝下来。
    等一行人跑到所在楼栋,楼下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这才发现并不是两人跳楼自杀,而是一个男人挟持一个女人站在天台。
    有街坊已经认出男人,“是黑哥啊,快快快!快去叫黑婶,黑哥挟持人质啊。”
    “那女人是谁啊?”有人追问。
    飞哥看到梁督察快速跑过来,“是苏神算。她被那个男人挟持了。他来冰室找苏神算算卦,突然挟持她。我就跟在后头。怎么办?这么高,她会不会有事啊?”
    正在走访调查的大林等人比梁督察早来几分钟,听到这边有动静也跑过来,想着能不能找到线索,没想到亲眼看到黑哥挟持苏念星的一幕。
    大林立刻行动起来,找住户借电话调集警员铺设救生气垫。
    张正博和关淑惠看到梁督察,像是找到了组织,立刻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与梁督察说了,“是外号叫黑哥的住户,不想拆迁,就想制造舆论,逼房地产公司废除拆迁案。”
    警员b奇了,“那他挟持算命大师干什么?她与房地产公司有瓜葛吗?”
    显然这个问题许多人都很好奇,包括苏念星本人都觉得自己真是背到家了。
    她被黑哥挟持到天台后,黑哥不再掐她的脖子,她终于得到了一丝自由,但是她此时并不好过,因为她被牢牢禁锢在天台栏杆处,如果这个男人推一把,她必定会摔下去。总高七楼,摔下去必死无疑。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她将憋了一路的问题问出口。
    黑哥手里拿着刀,一只手抓着栏杆,虎视眈眈盯着她,“我也不想的。但是死个人都没有引起轰动。我只能拿你开刀。谁叫你在铜锣湾名气那么大。上过那么多回报纸呢。只有你出了事,才能引起轰动,那些报纸才会登。”
    苏念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是因为算卦不灵被人报复,而是因为名气大?她名气大,她就活该被绑架吗?这是什么鬼逻辑!
    黑哥见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大概是良心未泯,他手中的水果刀抖了抖,“我也不想杀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放你走。”
    苏念星看他不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更像是逼到绝境的老实人,试探问,“你绑架我,无论我死不死,你都要坐牢的。值得吗?”
    黑哥苦笑,“这房子是我最后一丝希望。靠我自己,根本养不起母亲和女儿,我能怎么办?如果我死了,我女儿还有可能被人收养。我母亲将房子卖了也能安享晚年。我活着就是个拖累!挣不了钱,我老婆还跟人跑了。”
    他大概太累了,说话颠三倒四,逻辑混乱。苏念星还想再说话,楼梯口终于有人上来。
    唐楼没有电梯,他们是爬上来的,耽误了几分钟时间。
    看到梁督察出现,黑哥立刻将水果刀横在苏念星脖颈下方,警惕打量来人,“就站在那儿!不许靠近。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梁督察举起双手,尽力安抚他的情绪,“好!我不上前,我就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出来。”
    黑哥大喝一声,“把媒体都叫来。我要告诉他们房正盛有多无耻。”
    梁督察颔首,手里拿着对讲机,冲着电话那头道,“从下面叫三家媒体上来。再调三十个军装警过来维持秩序。”
    “我要所有媒体!”黑哥对梁督察的决策并不满意,黝黑的脸庞涨得黑紫色,几乎是怒吼。
    梁督察示意他看看天台的地方,“那些记者为了新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他们全部上来,天台地方就这么大,只能减少警员,没法维持秩序。你们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你挟持的人是无辜的。你应该不想害死她吧?”
    黑哥低头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好吧,叫三家媒体上来。”
    很快三家媒体被带上来,一上天台,他们就疯狂按快门。
    梁督察示意警员看着这三人,不要让他们越过警戒线,扭头又看向黑哥,“好了!媒体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跟他们说吧。”
    黑哥把房正盛如何欺骗街坊签合同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
    说完后,有记者问,“阿美是不是你杀的?”
    黑哥阴恻恻道,“是我杀的。她该死!”
    记者唰唰唰记笔录。
    黑哥等他们记完,又道,“我们已经成立了敢死队。如果房正盛还想开发楼盘,只要他屋盖成,我们每月就杀一个住户。”
    这话一出,记者们疯狂采访他,“敢死队都有哪些成员?”
    黑哥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只管告诉房正盛的老板,我们穷人是傻,但是逼急了我们,狗也会咬人。只要他不怕亏钱,他就尽管盖。只要住户不怕死,他们尽管买。我们敢死队拿命陪他们玩。”
    有记者认出苏念星,立刻调准枪头指向苏念星,“请问你为什么挟持苏神算,她跟房正盛狼狈为奸吗?”
    黑哥却不说了,苏念星想开口替自己辩解,刀口却往前递了递。
    苏念星明白了,这人故意不告诉记者,就是让他们自己调查,到时候新闻可以多登几天。
    记者们还想问,梁督察示意他们噤声,而后看向黑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把人放了吧?她跟房正盛没有任何瓜葛。你应该不想伤害她这个无辜之人吧?”
    黑哥笑了,“你当我是傻子吗?如果我放了她,这些记者不登怎么办?我要等他们把报纸登出来。我要让全香江人都知道房正盛有多无耻,我要全香江人都不敢买房正盛开发的楼盘。”
    梁督察示意警员将记者带下去,黑哥刚要出声,他抢先一步道,“他们要回去写稿子。”
    黑哥一想也对,默认他的决定。
    梁督察亲自送记者出了楼道,问他们明天能不能登出来?
    记者却幽幽道,“阿sir,那可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房正盛,哪家报业能斗得过他们呀?不想活了?”
    梁督察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些记者只是过来记录,并没有登报的意思。也就是说黑哥根本等不到报纸。
    梁督察重新上楼,看向黑哥,“你想借助她的名气将事情闹大,但是你这想法不怎么高明。她确实有名气不假,但也可能是败笔。她名气太大了,读者就会被她吸引,以为她算卦不灵才会被你挟持。不会深挖你的事迹。如果换成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警察,没什么名气,会关注你的事迹。”
    黑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少骗我!你这么高的个子,我能制得住你吗?”
    梁督察决策失败,绞尽脑汁想主意。黑哥却不给他机会,“你再叫三个记者上来,要跟之前那三个不是一家子。”
    看样子他还没放弃将这事闹大。梁督察挥手示意警员再叫三位记者上来。
    有警员上来汇报,“其他谈判专家已经到了。”
    梁督察戴上耳机,副手站在后面的大楼,与他一起打配合。
    副手告诉他,“狙击手已经就位。只要你发布指令他就可以开枪。”
    梁督察在身后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救生气垫装好了吗?”
    耳机的副手告诉他,“没有。还在路上,至少要十分钟。”
    “我们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梁督察做完手势,击毙后,黑哥一定会掉下去,临死前可能会拽住苏念星,而他可能来不及拉住人,再等等。
    他示意警员到楼梯口,慢点让记者上来,尽量拖延时间。
    “怎么还没上来?”黑哥等得不耐烦,额角全是豆大的汗珠,已经盖住他眼帘。他胡乱用袖子蹭了蹭。
    梁督察解释,“这些记者平时缺乏运动,爬楼太慢了。再等等,一会就上来了。”
    七分钟后,记者终于被允许上楼,跟之前那三个记者一样,上来后就咔嚓咔嚓按快门。
    有一个记者重复之前的问题,不等黑哥回答,另一位记者却插了一句话,“有人让我给你带话,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如果你死了,你女儿会分到什么样的家庭?”
    梁督察听到耳机的副手说“救生气垫安装好了”,他正打算作手势击毙罪犯,听到这话瞳孔震颤。
    黑哥勃然变色,这是赤1裸裸的威胁!房正盛老板拿他女儿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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