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声又起,吃席慢慢地又回归热闹,维持着看似平静的表面。
    寿宴少不了送礼的环节,酒过半巡,一人捧着血色珊瑚雕刻而成的树,上前来将此物送于今日寿宴的主人公,南宫夫人。
    轮到南雪山庄庄主时,他已不见刚才的狼狈模样,趾高气昂又使唤楚含棠孟夜两个去后面扛箱子过来。
    楚含棠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她决定好了,等走完剧情点,自己一定要狠狠地踹南雪山庄庄主一脚再走人。
    几箱金银珠宝打开放着,散发出来的光仿佛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南雪山庄庄主将放在最上面的狼牙奉上,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是多么辛苦才能找到这么多狼牙给他这个姐姐,想证明他的诚心。
    大概女人是真心喜欢这些狼牙,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见她笑了,南雪山庄庄主才放下心来,知道日后自己的姐姐会更加照顾自己。
    送完寿礼,他就回原位了。
    正是因为他是女人的亲生弟弟,所以才知道她的真面目,外表看着温婉善良,实际上却是一个阴晴不定,生性多疑的人。
    在场的人都送了一遍寿礼,只有谢似淮坐着,头也不抬一下,安安分分地吃着一碟藕片。
    也没人让他过去送礼,毕竟谢似淮一来便送上了一颗头颅。
    谢似淮旁边那一桌是南雪山庄庄主,楚含棠站在南雪山庄庄主后面,四舍五入也算是站在他后面,还间接方便了她看他。
    楚含棠至今想不到办法,如何能令自己万无一失地接近谢似淮。
    他笑着跟人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杀人。
    要是没能完成剧情点,还被谢似淮先一步反杀,那么她应该就会被系统放弃了吧。
    楚含棠盯着谢似淮的背影发呆。
    却在某一瞬间,跟措不及防回头看过来的他四目相对。
    她瞳孔无意识地骤缩,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却心跳如擂鼓,谢似淮对外界的动静也太过于敏感了,看几眼就被他察觉到。
    不知道这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每回都能被发现。
    谢似淮夹藕片的筷子一顿,不过清甜的藕片还是落入了口中。
    楚含棠在他转身回去后,又悄悄地瞄了一眼,见谢似淮总算吃多点儿东西,还挺高兴的。
    真心希望谢似淮不会落得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男二的下场。
    一天下来,只吃了几个馒头的她十分饥肠辘辘。
    又是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响一道声音,楚含棠闻声抬头,不远处,有人行至关着几头眼睛都是绿色的狼的笼子前。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成年男子,手拿着打开笼子的钥匙,而身后跟着几名一看就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几乎都生得俊秀,手脚自由,却没有一丝要逃走的念头。
    楚含棠猛地一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
    像是为了证明她心中所想是正确的一样,有人在笼子另一头吸引几头狼的注意,为首男子打开锁,然后看向那几名少年。
    他们没有表情,毫不停留走进去,笼门在身后关上,还有锁链加固锁的声音。
    吃席中爆发出喝彩声,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紧紧地盯着笼子里面。
    狼回过头了,粗壮的身体也跟着转回来,面对着刚走进笼子的几名少年,几头狼兴奋地发出吼声。
    楚含棠难以置信,他们,他们这是以这种游戏为乐……
    孟夜见她脸色难看,甚至还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是跟庄主来的,只要不惹事,我们是不会被扔进去的。”
    “砰”一名少年被狼掀翻在地,往地上吐出一口血。
    血腥味散发出来,更加引起了狼的兴奋,又是一爪子抓过去。
    在座之人差不多都拍手叫好,楚含棠听见南雪山庄庄主跟另一张隔壁桌的在下赌。
    他们在赌哪个少年能活着出来,又或者是最后能活下几个。
    一人饮了一杯酒,看热闹笑道:“还赌什么赌,我看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非也,当年还有一个人从狼群里活了下来呢,这不过才区区几头狼。”另一人反驳他。
    说着,往谢似淮那里看了一眼。
    又讳莫如深地闭上嘴了。
    一名姑娘舔了舔唇,看着笼中其中一名少年,颇感可惜,“可惜了,里面有一个长得合我胃口,不知道姑母能不能把他赏给我。”
    谢似淮还是在吃藕片,安安静静,看起乖顺又温驯。
    楚含棠是何许人也,立刻猜出他们口中从狼群里活下来的人是谁,也跟着看了谢似淮一眼。
    她其实还不知道他为何要回来。
    原著从来没有提这些剧情,楚含棠连蒙带猜也只能想到谢似淮以前在这里长大,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狼撕咬着一具已成为了尸体的肉,咀嚼的声音特别大。
    楚含棠实在看不下去了,努力想办法,看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当然,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又是一名少年成了一具尸体。
    碎肉和骨头掉得笼子全都是,还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惨叫声。
    铁笼子被撞得“哐当哐当”地响,每响一下,她的心也跟着停跳一拍,在现代是不可能会看见这种画面,太残忍和血腥了。
    坐在主位上方的女人笑问男人,“如何,好看么?”
    男人仿佛没有其他表情一样,不喜不悲,不怒不惧,薄唇微动,嗓音低沉悦耳,“好看。”
    女人却在笑着笑着冷了脸。
    抬起头,看向下面,见谢似淮满不在乎地吃东西,她这张美丽的面皮扭曲了一下。
    笼子里还剩下三个活着的少年,但是也伤痕累累了。
    有不知死活的过来问谢似淮,“谢小公子,你觉得如何,看着他们是否想起了以前那样狼狈的自己?”
    此人是惧谢似淮那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法,却坚信他也逃离不了南宫夫人的控制,这才敢暗搓搓地嘲讽,以满足自己的恶劣心。
    谢似淮吃完一碟藕片了,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人,笑着问:“你想试试么?”
    那人顿时有些慌了。
    可来不及了,谢似淮迅速地拎着他的衣领,只用一只手,一路拖着走,走到笼子门口,那个拿着钥匙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你……”
    谢似淮直接拿了他挂在腰间的钥匙,几秒便打开了锁,将人扔了进去,一套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不少人惊讶地捂嘴,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南宫夫人……啊啊啊啊……南宫夫人,救救我!别咬我!救命!”
    笼子多了一个人,几头狼纷纷转移目标,先撕咬他。
    谢似淮也转身看笼子,眼一弯,竟是笑弯了腰,那身后的红色发带和一袭喜庆的红衣似能跟笼子里的血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的笑声不大不小,却正好可以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南宫夫人的脸色最难看。
    被她牵住手的男人仍古井无波。
    “真好看,可惜你看不见这样狼狈的自己了。”谢似淮像是在替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人感到可惜。
    南宫夫人忍无可忍,甩开了男人的手,“谢似淮!”
    楚含棠为谢似淮捏了一把冷汗,这里是南宫府的地盘,他胡来的胜算也不大。
    谢似淮又转过身来,红衣衣摆被风吹得晃动,直面上方的主位,一双眼睛纯澈如初生的幼鹿,一点儿也不像把人扔进狼口的人。
    他问道,“您有何吩咐?”
    南宫夫人竭力地忍耐着什么,“他不过说你几句,你便要杀人?”
    寿宴上发生过什么,其实都逃不过坐在最上面的人的眼睛。
    谢似淮笑道:“对啊,他说我一句,我便要杀人,他说我两句,我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说我三句,我便要他尸骨无存。”
    楚含棠腿一软,那她这次还是要给他一刀呢。
    而谢似淮说完上一句话后,冷不丁地拉开关着狼的笼子,“你们不是喜欢看狼么,这样看如何?”
    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抱头乱窜,几头狼见笼门被打开,瞬间扔下还剩下一口气的那些少年,不用多加引诱便自己走了出来,追逐着乱跑的人。
    “快来人,把狼拦住!”他们狂叫不止,狼狈不堪。
    南雪山庄庄主躲到楚含棠和孟夜身后,瑟瑟发抖,“你们、你们赶紧护送我离开此处,我若被狼伤到,你们也别想好过。”
    楚含棠被他的胖手猛地一往外推,疼个半死。
    她翻了个白眼,“庄主,我奉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南雪山庄庄主充耳不闻,在一头狼冲他们这边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站在他右边的楚含棠推了出去。
    孟夜想抓住她,去被南雪山庄庄主拉走,“我才是你主子!”
    被南雪山庄庄主骂了一句,孟夜终究是收回了手,专心将他护好。
    没错,他们身为手下的职责本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生死有命,只能看楚含棠的造化了。
    狼又在中途转了个弯,咬住了手臂在流血的一个人。
    而楚含棠被推得太突然,连人带剑,直线扑倒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来,却碰巧跌落到一双黑色靴子旁。
    她仰起头。
    脖子的喉结紧张地滚动着,脖颈纤秀,楚含棠的一张清俊少年脸中又透着一丝茫然。
    黑色靴子的主人是谢似淮。
    他手指还挂着一串金属钥匙,浓密又长的睫毛垂下来,垂眸看着跌在身侧的楚含棠,“你这张脸,有点儿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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