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和戚述在相同的时间遇到了莱斯利,你却认错了人;许多年后,他和戚述又在差不多的时间爱上了莱斯利,你先得到了他,却没有珍惜他,错以为自己不爱他;现如今,莱斯利选择了戚述,他很幸福,你却死抓着不放,一遍遍的降低你在他心中仅剩的美好印象,你非要把他对你的感激全部耗光了,才开心吗?”
    亚当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他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那种难受是难以形容的,他没有掉眼泪,因为那些泪水都化作鲜血从心脏处滴落了个干净。他双唇颤抖,几欲张口,最后才说:“可是放他离开,真的好痛苦。”
    “我知道。”玛格丽特搂住了儿子,想要给予他安慰,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遍遍的说,“我知道,我知道。”
    真的很痛苦,但再痛也必须放手,有些毒只有彻底放干净了,才会迎来新的人生。
    “我后悔了,妈妈,我真的很爱他,可是他不相信,我该怎么办?”
    玛格丽特这一次没有再给出儿子意见,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的感情生活本身就过的乱七八糟的,唯一的一次爱情都给了亚当的父亲,那个在她歇斯底里的哭闹了和她耗光了最后一丝情分的男人,现在两人过的就犹如死敌,已经王不见王好多年。
    她时常会想,如果当年不走错那一步就好了,如果在做错后第一时间利索的离婚也好,说不定现在再见面时还能是朋友。可是,话又说话来了,和自己深爱的人做朋友,不是更加残忍吗?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亚当做出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决定,离婚。
    再一次的咖啡厅里,还是只有亚当和顾远归两个人,亚当憔悴的眼睛被遮挡在墨镜后面,他说:“如果我答应签下离婚协议,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爱你了?”
    顾远归面无表情到底看着亚当,他能感觉到亚当身上传来的那种压的人快喘不过来气的绝望,他不知道亚当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也没有立场替莱斯利心软,因为很多时候,心软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所以他说:“我现在相信你爱我又能如何?不相信你爱我又如何?”
    真正一直在等你这句话的人已经消失了。
    而你却至今连我和他都分不清楚。
    “你说得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亚当苦笑,“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难看,我觉得我最好还是不要在说话,埋头签字就行。有些条约,我想和你商量着该一下,你看可以吗?”
    “你对哪里有问题?”只要亚当是真的发自要签字,顾远归的态度自然也不会那么针锋相对了,因为没必要。
    “我a市中心公园的公寓,我觉得它该留给你。不要拒绝我,这不是什么分手费,而是,你母亲去世之前一直都住在那里,你说过的,你小时候曾住在那里,你和你母亲都很爱那间公寓,我想它应该属于你。”曾经有那么多的提示都在告诉他,莱斯利就是他小时候遇到的人,他却傻到根本没有去深思。
    顾远归也没有推辞,那套公寓在金钱方面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亚当来说都不是问题:“谢谢。”
    “你开心就好。”亚当如释重负的笑了,从他还没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忐忑,害怕被拒绝,害怕对方不喜欢,害怕对方误会他的意思,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想要讨好一个人,原来是这么一种感觉。过去整整十年间,莱斯利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莱斯利觉得很幸福。”
    顾远归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第三人称回答这个问题,莱斯利爱的很纯粹,在他不知道亚当把他当做谁的替身时,他真的以为他找到了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他心甘情愿的为亚当付出,哪怕是在知道亚当只是把他当替身的时候,他也没有怨恨,只是生气。
    协议签下,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们还能当朋友吗?”亚当包含期待的看着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顾远归,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亲近。
    顾远归却狠心的摇了摇头:“我看还是不必了。”
    真正深爱过的人,是没办法分手之后继续当朋友的,那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二次伤害,无论是对戚述,还是对亚当。
    还是亚当目送着顾远归的背影离开,心里一片荒芜。
    曾经他爱他,他也爱他,如今……爱情不是治愈一切的灵药,很多伤害不是你一句“我爱你”就能够抵消的。
    不继续互相憎恨、伤害,大概就是“爱过”这句话最好的结局。
    第37章 世界D(十)
    在《骗子》还没上映之前,顾远归就和戚述低调的结了婚。
    婚礼选在了媒体进不去的私人小岛举行,亲友全部是飞接飞送。对,没错,在一般富商还在炫耀自己在哪儿哪儿的豪宅时,戚壕已经默默成为了几个岛屿的岛主。原始生态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戚闷骚一声不吭的把几个岛名改成了“戚”“&”“顾”“∞”。
    意思很简单,戚述和顾远归,永远在一起。
    戚述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就是偶尔会拿出岛屿产权证书,一字排开的放在一起看着,心情总会一下子就回血回蓝,一本满足。
    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清风拂面,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夕阳下,新郎和新郎着情侣西装,站在白色的圣坛前,在全部亲友的注视下,交换戒指,虔诚宣誓,他们会终身属于彼此,哪怕死亡也无法把他们分开。这满足了戚闷骚有关于婚礼全部的小公举梦。
    顾远归全程就是个摆设,让坐就坐,让站就站,连胸口佩戴的鲜花都是戚述选择的白桔梗。
    “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借梗。”顾远归在更衣室里和他的伴郎阿罗闲聊道。
    阿罗没急着回答顾远归,只是掏出手机,度娘了一下白桔梗的花,在看到答案他挑眉,想着还真是不出所料是戚述一贯的模式。
    “什么?”顾远归也凑近看了一眼,然后,瞬间红了眼眶。
    白桔梗:一生只爱你一人。
    顾远归再一次想起了那边毕业典礼上的沉默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毕业礼服,一脸郑重的送给了他一盆还未绽放的花,他说:“希望你幸福。”
    哪怕那份幸福与我无关。
    三岛由纪夫在他的短篇《繁花盛开的森林》里写过这样一段话:“秋露仿佛一团白烟从住宅的后门飘了过去,这些烟雾就如同无声的烟火,在附近一带蔓延,在秋露飘漫中依稀可见远处有许多桔梗花,这些花如薄棉被般,在秋露中绽放着寂寞。”
    那一株寂寞的白桔梗,就是戚述最大胆又无言的告白。
    其实桔梗花有截然相反的两种花语,永恒的爱,无望的爱。是一种隐含着无私奉献的爱意的花,它好像在说,我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但我依旧会用我生命全部的时间去爱你,直至天老地荒。
    于是,在牧师说“新郎可以吻新郎了”,顾远归已经迫不及待的先吻上了戚述的唇,在对方突飞猛进的吻技里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真实。
    在一片口哨鼓掌的起哄声中,他们吻的难舍难分,夕阳为他们打上柔和的光芒,仿佛他们真的已经融为了一体。
    最后,顾远归将自己胸前的白桔梗放到了戚述手上,那是他的告白。
    戚述看着白桔梗,内心翻江倒海,他终于懂了。那份激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他想紧紧的捂住他手上的桔梗再也不放开,又怕捏坏了它失去这份来之不易。
    于是,一直在第二天早上,宾客已经搭乘着飞机各自回到了钢筋水泥的现代社会,在海岛上的庄园里只剩下戚述和顾远归两人时,戚述都有一种好像活在梦里的梦幻感。
    他说:“我真的和你结婚了。”
    顾远归半趴在柔软的床上,透过早上和煦的阳光看着戚述在他眼前闪闪发亮,他说:“恩,我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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