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开始在即,蔚青宫内灯火通明,三殿下寅肃站在镜前打理自己的服饰,为了保证能以最好的姿态出席宫宴,他已经如此将近了一个时辰。
    直到侍卫进来通报:“殿下,康平公大公子求见。”
    “宣。”
    “康平公大公子,”寅肃继续手上的动作,都未曾转身看来人,“本殿下的提议,大公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通过穿衣镜,寅肃能看清站在他身后的人是怎样:严骏儒并未着礼服,堂堂康平公大公子,竟然连随父参加中秋宫宴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也是,庶出的长子比不过嫡出的二子,更何况他母家势单力薄,他年近而立却在朝中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根本和自己的弟弟争不了。
    严骏儒眉宇紧皱,终于问出这些日里心里一直反复考虑的问题:“就算此事能成,对于那些老臣而言,最起码还要等上十年几十年的功夫,他们会答应吗?”
    “那帮老臣答不答应和你没关系,”三殿下盛气凌人地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又缓和了语气安慰他,“伯磬,我也不想逼你。可你要知道,你我这样的人,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
    寅肃展开双臂给他看:“一个宫宴,你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而我呢,提前一个时辰站在这整装,不敢叫我那两个哥哥挑我的仪态。你我皆为棋子,别人给出机会就要抓住。此事这对你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机会,难道你想你弟弟继承爵位后,将你和你娘都撵出京城,再随便将你妹妹下嫁吗?”
    “我不想!”严骏儒早被那些噩梦折磨出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只有这条路可走。
    严骏儒跪到寅肃面前:“只要殿下能救我,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寅肃亲自把他扶起来,他拍着严骏儒的肩膀,神态亲昵甚如兄弟:“别这样,你我都在同一条船上。这件事不仅是你的救命稻草,也是本殿下的救命绳索。”
    寅肃请他坐下:“宫宴要开始了,你要是不想回府面对你娘,大可在蔚青宫多留些时间,回头让张辰送你回府。”
    “多谢殿下美意。”寅肃敢留,严骏儒也不敢答应,“这件事我回去还要知会……”
    “伯磬,你是个男人。”寅肃打断他,“男儿立世,命要抓在自己手中,万一你回家报讯时不小心让你弟弟知道,你猜他能留你活到那个时候吗?”
    严晟祯就是严骏儒的噩梦,他想到娘亲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可万一这高兴被夫人知晓,再告诉严晟祯……
    严晟祯就算不杀了他,也会废了他!
    严骏儒只好再谢寅肃的救命之恩:“那就叨扰殿下了。”
    “无妨。”
    寅肃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率人走出了蔚青宫。
    宫宴,正式开始。
    昭帝还没到,几位皇子也没来,有几位先帝一脉的大臣趁着这个时间来和辛璜说话。
    “辛大将军,一别数年,风采依旧啊!”
    “辛璜见过张御史、费侍郎,葛郎中。”
    户部葛清钰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他今年刚二十五,借他爷爷户部尚书的光在户部讨了个差事。
    今日宫宴是为昭帝宴请外臣,诸位公主和大臣女眷都不得出席。静宜长郡主是个例外,辛璜以大将军之职出席也是例外。整个宫宴只有她二人为女子,葛清钰顾着男女大防,心里有急事也没敢太靠近,他隔着些许距离压低声音问:“大家都说这次宫宴是陛下要为长郡主选夫,大将军可有听到什么关于夫婿人选的消息?”
    静宜的婚事简直是这几天辛璜耳边的噪音,她是不想听却不得不听。
    “未曾。”
    葛清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将军,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
    “殿下的夫婿既要年龄相仿又不能在朝中有所成就,放心吧葛公子,葛尚书多年来一直对长郡主多有照料,殿下是不会落井下石的。”
    葛清钰赶忙谢过辛璜:“大将军若是在京中有所要求,只需吩咐葛府一句。”
    “不敢。”
    辛璜不敢不笑,也不敢暴露现在复杂的心情。
    十年了。
    十年前,人人都恨不得自己家的儿郎能得小公主垂青。
    十年后,人人都怕自己家的儿郎能入长郡主青眼。
    十年来风云巨变,哪怕那些旧臣还念着旧主的恩情,又还能撑多久。
    这场婚事,是静宜躲不过去的劫难。
    “陛下驾到——!”
    宦官尖锐的嗓音打破辛璜的思量,众大臣各自归位,站在诸皇子之后跪拜:“臣等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今日中秋,诸位不必拘礼。”
    落座后辛璜打量向上方,昭帝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比起先帝他可谓是血脉丰厚,听说宫中又有娘娘有孕了。
    昭帝有九子,却并未册立太子,诸子夺嫡才刚拉开序幕。
    储位之争,从来都少不了结党营私。
    四皇子今年才十六,五皇子才九岁,这二位目前参与不到这件事里来。
    最有争议的,是大皇子弘正和二皇子景熙。
    至于三皇子寅肃……寅肃生母已经过世,母家也没落了,和那二位比起来没什么竞争力。
    不过废物皇子也有废物皇子的用处,比如现在,酒过三巡后昭帝提到了静宜的婚事。
    话里话外并未考虑静宜的想法,只是用联姻平衡各方势力。
    静宜的婚事除了她以外,谁都有资格说上几句。
    可惜以辛璜的官阶,坐不到静宜眼前,更不能在静宜被逼迫时替她解难,因为昭帝已经准备好对北境出手了。
    辛璜闷头灌下一杯酒,那些话哪里是逼婚,分明是在凌迟。
    凌迟静宜,也是在凌迟她。
    他们是仗着静宜的隐忍,踩在静宜的伤口上狂欢,用别人的血去铺就他们的威武之路。
    昭帝将选婿的任务分配下去,弘正和景熙两位皇子却不敢应下,因为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夫婿人选要和静宜的年龄相仿……都快三十的人了要是在朝中没什么建树,那帮老臣怕不是能借机弹劾死他们。
    可要是选谁家的青年才俊……入赘长郡主基本上就是无缘朝政,谁愿意自家好儿郎摊上这倒霉婚姻。
    这差事实在是烫手山芋,景熙选择将灾难转移:“三弟,你和姑姑年龄差不多,应该认识不少适龄好儿郎,你有什么建议?”
    本来一直在埋头吃饭的寅肃:“啊?”
    昭帝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他不喜欢寅肃,但现在寅肃正好合适:“对,老三!老三你的年龄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务必要给你姑姑找个合适的夫婿,不能让朕失望,听到没有?”
    寅肃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被天降大恩给砸懵了,他涨红脸,愣在原地半天,最后只能说:“儿臣领旨。”
    辛璜目睹着上面的那场闹剧,她闹心,又灌了一壶酒,起身告罪离席。
    辛璜本来是想去解手外加放放风,可有人追着她而来:“辛将军留步!”
    “丰御史……”辛璜微微后退拉开和丰荣的距离,”丰御史喝多了,怎么不叫小厮跟着?”
    “没喝多,没喝多,”丰荣摆手,“微醺。”
    辛璜现在没心情应付酒鬼:“丰御史,辛璜喝多了,要去方便,告辞。”
    “大将军别走啊,下官有话要说。”
    丰荣打了个酒嗝:“刚才陛下的话您也听到了,三皇子要开始给长郡主选夫,大将军怎么想?”
    “没什么想法。”
    “那确实,毕竟这是迟早的事。”丰荣给辛璜算,“您看啊,这都十年了,长郡主要是现在不嫁人,诸位就得再替她操心十年……这没问题。可再过十年,这个的孙子长起来了,那个的孙子也长起来了,人家还有家人,总不能还要事事都以旧主为先。再说了,这些年陛下没少打压先帝旧臣,诸位前辈还好说,他们的子侄可不会再像他们一样护着长郡主了。”
    辛璜终于听明白了,她注视丰荣:“丰御史,很清醒啊。”
    丰荣比了个手势:“微醺。”
    “既然如此,丰御史有话请讲。”
    丰荣正了正仪态,对辛璜行礼:“我家主子想见见辛将军。”
    凌晨四点多不到四点半,随着这句台词的结束,整个剧组终于听到导演天籁般的声音:“完美,收工!”
    陆游被导演那一嗓子惊醒,她猛然坐起迷茫地看着周围开始欢呼的工作人员们,问林琛:“完了?”
    林琛铁青着脸叉掉游戏:“完了。”
    在这个场地里,能没心没肺睡着的只有陆游,陆云华都没休息。
    陆游问她二姨:“您就这么看一晚上?”
    “你姐戏份挺多的。”
    “你和二姨夫出了那么多钱,她戏份能少吗。”陆游看了一眼时间,问陆云华,“估计他们收工完得五六点,二姨,你还请吃饭吗?”
    没有人六点下班还想去饭局,陆云华也不想给陆煅拉仇恨。
    “林琛,你跟导演说一声,陆家今天晚……”慈母陆云华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你和导演说一声,让他把两天假改成三天假,误工费公司出,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把研究言外之意刻成本能的陆游头一歪倒回折迭床:她就不该醒!!!
    ————
    林琛:“完了。”指输完一晚上了。
    陆游那下意识研究人言外之意的小脑袋瓜:导演说双休,那两人这么多年没见,肯定会忍不住在这个双休大do特do。回去补一觉有精力了再折腾,折腾一晚上……还得再补觉。正好晚上陆云华请吃饭,两人还能正好补充一下体力。体力补充完了回去再……
    陆云华多疼陆煅啊,还掏钱再给她一天容错率。
    陆游:我不该醒,也不该思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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