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都快木了。在她又一次度气时,对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不等她惊呼出声,很快感觉到不对劲。
    谢弗居然在吻她!
    第45章 现形
    是吻, 不是舔。
    这种感觉不会错。
    更离谱的事,身下的男人眼睛还没有睁开。不知是人还未清醒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压根就是陷在梦里。
    温润的唇, 恰如其人。
    她醒来时还遗憾没能多亲一会, 这会倒是补上了。若不是时机地点和情境都不对,她倒是愿意多磨一会。只是她方才明明感觉对方没了气息,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对方继续。
    “…谢世子, 你醒醒。”她使劲挣脱, 气息不稳。
    这位世子爷的力气倒是大。
    她推了好一会,才将人扯开。
    “傅姑娘, 真的是你!”
    “……”
    听这声音好似很惊喜。
    苍白如玉的男人气色好了许多, 林叶倒映在那镜湖般的眸子中,澄明的美景让人恨不得将自己沉醉其中。
    “我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又是梦。
    单是听到这个字,隐素的心下意识漏跳一下。
    “谢世子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傅姑娘。我与姑娘三次肌肤相亲,姑娘当真不用我负责?”
    “世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说过若是换成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隐素的视线之中,是谢弗苍白之中泛着红晕的玉面, 还有那瞬间红透的脖子,这纯情害羞的样子和梦中的疯子很像。
    恍惚中,她仿佛身在梦中。
    直到听到谢弗清泉击石的声音让她起身,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半压在对方身上, 呈现中一种极其让人想入非非的姿态。
    爬起来后,她又去扶谢弗。
    谢弗似是有些虚弱,颀长的身体几乎半靠在她身上。微垂的眸中幽光隐隐, 有戾气在被死死压制。
    看来他必须要从梦里出来,才能制得住这女人, 否则哪天他一个没看住,此女必会用同样的手段招惹别的男人。
    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是时候让这女人知道,何为妇德,何为夫纲。
    隐素扶着他,一步步朝屋子走。
    从此处看去,林子尽头的屋子若隐若现。那一染尘埃的阶,还有那肃穆的石佛,冷冷清清中又有些许怪异。
    等到近了,石佛的模样越发清晰。
    这不知是什么佛,一半面目祥和一半凶神恶煞。祥和的半边脸眼睛闭着,恶煞的半边脸怒目圆睁。
    檀香从屋子里飘出来,混着林间的气息,越发显得这院子偏僻而冷清,放眼看去竟是一个下人也不见。若不是此处切实在国公府内,她还当是入了哪个荒郊野外的野寺。
    一进屋子,那黑色的窗帘看得隐素心头又是一跳。外面阳光灿烂,屋内却是灯火通明。仿佛是从白昼入了暗夜,越发让人觉得诡异而恍惚。
    屋内也没有下人,静得吓人。
    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每往内室走一步心就跟着如擂鼓一般跳一下。直到看到如梦境一般无二的布置,那鼓声骤停。
    那满墙的佛经,青铜马面的灯台,还有面大镜子和那悬于床前的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说不出上是什么心情,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又有种一探究竟却不知从何下手的茫然。
    “傅姑娘,你怎么了?”
    冰玉相击的声音,属于谢弗,而不是元不追。
    她思绪越发错乱了。
    “傅姑娘,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皎如明月的男子,在这一室的诡异中温润似玉。
    这是谢弗。
    “世子爷的房间布置好特别,我一时竟看呆了。”
    “傅姑娘害怕吗?”
    “我只是…很意外。”
    元不追不仅和谢弗长得一模一样,连身处的环境也和谢弗的房间一样,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联系,她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但如果说他们有联系,又是什么?
    “世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元不追的人?”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傅姑娘提及此人,上回傅姑娘梦中喊他的名字,想来不是一般的旧识。我可否冒昧问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如果这是在梦里,隐素可以毫无负担地回答。然而这是现实之中,当着谢弗的面,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元不追是她的夫君。
    关于元不追的一切,除长相之外完全和谢弗对不上。她刚才见过谢夫人,谢夫人那般亲和慈爱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元不追口中的那个母亲。
    元不追是谁?
    谢弗又是谁?
    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一时间,她思绪全乱了。
    她扔下一句我就是随口一问的话,低头告辞之后几乎是夺门而出,一直跑出了那林子才停下来猛烈是喘气。
    站在艳阳之下,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还在。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让她感到害怕。她想一探究竟,又恐其结果。她分不清自己希望谢弗和元不追是同一个人,还是希望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种感觉似两股方向完全不同的拉力,将她的理智拉向两个极端的地方,仿佛是要将她割裂,一半扔在现实里,一半丢进虚幻中。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前行。
    林子那头的石佛旁,白衣胜雪的男子不知何时出来的。透骨寒玉的手中拿着一幅画,画卷半展着,正是那幅春图。
    他半垂着眉眼,似笑非笑。风从林间而来,吹动他的衣袂,如同即将羽化成仙的神子,又好像快要剥去画皮的恶鬼。
    烈日昭昭,石佛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仿佛不忍直视那那浓墨艳色的画卷中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
    伯府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已在此处等了许久。等到伯府那不太起眼的马车驶过来时,停着的马车旁站着的一个瘦脸丫头上前拦车。
    隐素一眼就从这丫头素青的衣服认出,她是顾家的人。她说自家姑娘等了许久,特意来给隐素送东西。
    话说时,顾府的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顾兮琼那张妆扮精致的脸。
    她在清书阁以琴曲艳惊四座,多少人见证了她的风采,几位皇子皆是对她赞赏有加。当时她就想,若是傅隐素也在就好了。
    斗画之时,以四皇子的《群猴闹山图》和六皇子的《竹林美人图》最为旗鼓相当。当然若真论画工,她不得不承认四皇子的那幅画技艺胜出不止一筹。但同为母妃身份高,势头最为强劲的两位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斗的自然不可能仅仅是画工。
    最后六皇子的画败了,败的理由是竹林中的美人不够出彩。因为有人说这画原图的美人着红衣,而不是白衣。
    人人都以为是四皇子身份更高一些,所以胜了六皇子,但在她这里,她介意的只有自己不如傅隐素出彩这件事。
    尽管六皇子斗画失败,她依然大出风头。
    所以她最想让傅隐素知道,她们之间的差别在哪里。她看着隐素不施脂粉的脸和朴素的衣着,暗道这乡野出来的村姑如何能和她比。
    “清书阁落成之礼,傅姑娘未能前去,委实是错过了许多精彩。我院学子们才华卓越,在斗诗斗琴之中拔得头筹,几位皇子皆有赏赐,言明凡是我院学子皆有份。我想着你虽未去,却也是学院的一份子,是以便亲自给你送来。”
    这种赏赐样数倒是不少,笔墨纸砚全有,还有一把六皇子亲笔题字的折扇。看那匣子倒是精美,想来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差。
    隐素却是没接,上官荑来看时可没提过这一出。
    “顾姑娘,我虽不懂京中的许多规矩礼数,却也知道凡这种赏赐,大多是美其名曰在场之人皆有份。我既未去,又怎会有赏赐?”
    那丫头道:“你原本是没有的,是我家小姐替你说了话,亲自向几位皇子要来的赏赐。”
    原来是替她讨来的赏赐。
    隐素几乎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这位顾姑娘去帮她要东西会说什么话。这些东西她若是收了,落下的是贪小的话柄,她若是拒收,那就是对几位皇子不敬。
    时刻不忘给她挖坑,她真是谢谢这位顾姑娘了。
    恰在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并不宽敞的巷道顿时变得拥挤。她刚想让路,一眼看到马车上的徽记,当下心中欢喜。
    来的是梁国公府的马车,驾车的不是车夫,而是小葱的三哥宋怀书。
    “素妹妹,是否有人在此扰乱滋事,可要帮忙?”
    “谁欺负我姐姐?”
    话音一落,小葱从马车下来。如今她已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那一身的锦衣华服与满头的珠翠将一张圆脸生生衬出几分贵气。
    她见到隐素,自是眉开眼笑。
    再一看到顾兮琼,顿时满脸警惕。
    “姐姐,她又来做什么?”
    “宋三公子和宋姑娘莫要误会,我家小姐是来给傅姑娘送东西的。”
    宋怀书不看顾兮琼,却是问隐素,“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隐素作出无奈的样子。“顾姑娘找几位皇子替我讨了赏赐,巴巴地给我送来,弄得我好生为难,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小葱听得云里雾里,宫斗宅斗的弯弯绕绕她哪里明白,但她唯一明白是姐姐为难。既然姐姐为难,她肯定要帮。
    她一把将东西拿过来,说:“正好我近日要学练字,不如姐姐把这些东西转送给我。”
    勾心斗角这样的事,其实最怕不按常理出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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