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书院那边,却是没有?顾少凌的消息,一时叫大家都担忧不已,云长先生更是急得托人去?豫州打听。
    只是消息还?没回来,倒是第二批第三批将士回来了?。
    周梨想着怕是朝廷也反应了?过来,这么多人白瞎养着,是无用的,倒不如将这些不合适的人给剔除下?来。
    如此一来,城里倒是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而此刻也是要临近今年的院试了?。
    按理今年豫州在打仗,这参加院试的人更少,可却因有?个秀才身份就能免了?上战场去?,使得今年参加院试的人反而更多。
    冷寂了?几个月的城池,又忽然恢复了?去?年的热闹,安先生那边甚至是忙不过来。
    周梨的及笄之礼,便是在这样匆忙的环境中办的。
    但是她和白亦初都说好了?,不可能说及笄就成亲的,最?起码也要等白亦初金榜题名后?再?商议这件事情。
    元氏起先是不愿意?的,但是看到周梨还?是个小个头,又想起芹娘生孩子那会儿险些把命都搭进去?,心里也是有?几分害怕。
    便想周梨年纪这样小,若真叫他俩人成了?婚,两个都不知轻重,到时候有?了?孩子,不是要周梨的性命么?
    所?以这不成婚也好,仍旧是未婚夫妻,这样也不用担心那些个事儿。
    更何况,杜屏儿今年也是十八九岁了?,不也还?没出嫁么?
    因此她开始着急起起杜屏儿的婚事来,与周梨和周秀珠商议,“要不就不等阿仪的消息了?,他在外?奔波,也不晓得究竟在何处?若是他不回来,屏儿难不成要一辈子在闺中待着了??”
    周梨其实觉得杜屏儿也还?没到嫁人的年纪,不过元氏催得紧,她还?是去?找了?小韩大夫。
    小韩大夫年初里因一手金针将那芹娘母女从?阎王殿里拉回来,那正方脸的老娘和芹娘母亲嫂子没少在外?替他宣传,导致他这如今医馆里,现在是女人来瞧病居多。
    他也是为了?以免落个闲话,只又雇了?个从?前做稳婆的妇人在跟前,自己给妇人们扎针看病的时候,她好在一旁搭手。
    如今来看病的女人不少,那下?身不爽朗的,或是求子的,坐在这里排了?好长一队。
    周梨一瞧这光景,怕是要等好一阵子了?,不免是生出了?退意?,却不想叫那眼睛尖的小药童看到,唤着:“小周掌柜,快进来坐。”然后?热情地过来邀她去?厅房里。
    周梨只能被迫留下?来,“你师父近来都这样忙?”
    小药童应着,“是了?,好几次本?想早点关门过去?周家那边看看未来师母的,可每次都总有?病人。”
    又热忱地问:“小周掌柜是找师父说事情,还?是也要?”他眼睛朝周梨身上瞟。
    周梨挥了?挥手,“我好着呢!我找你师父问些事情,等他得空吧,你莫要去?催他。”给人看病的事情,哪里马虎了?事。
    小药童闻言,给她上了?茶,正要凑过来说话,却被病人喊去?了?。
    周梨便这样百无聊赖地坐着,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都有?些困了?,终于听得小韩大夫吩咐小药童的声音,“你暂时把铺满掩一掩,不是急症的你便说我出诊去?了?。”又叫稳婆先休息一会儿。
    说着人朝厅里走来。
    周梨听得这话,不禁朝外?探了?探,“这样确定不耽误你?”
    “不耽误,是头牛也要休息,我也正好歇一会儿。
    ”小韩大夫说着在她对面坐下?来,“屏儿最?近吃了?那药,可有?见效果?”
    “见的,胖了?一圈。”周梨知道他问的是嗓子说话的事,但自己答的也是事实,屏儿近来的确胖了?,那手指都能肉眼可见粗了?些。
    不料小韩大夫那面上竟然闪过一抹喜色,“那说明?是有?些效果的。”
    “你这哪门子效果?跟那猪饲料一般,将人都催肥了?。”
    “你是不晓得,这药本?就是有?这个作?用的,若她真胖了?,可见药效是被吸收了?去?。”小韩大夫想给周梨解释,但又发现跨行如隔山,自己怕是说来周梨也听不懂,便简单解释。
    喝了?一盏茶,只觉得腹中也空了?,一抬头看沙漏,发现早就到了?午饭的事情,只喊了?周梨一起用午饭,然后?一起说话。
    也是上了?饭桌才得问起周梨,“你今日所?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不然怎么可能叫周梨这样的大忙人在这里等自己半响呢?
    周梨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同我说个实话吧,我表哥如今究竟在何处?你和屏儿姐的事情,到底和他说了?没?我元姨和姐姐都等着呢!”
    小韩大夫原本?算是活泼的神采一下?黯淡了?不少,声音也低落了?几分,“我原本?想,这么久我不说,你这样聪慧该是能猜到的。”
    周梨有?些吃惊,“我表哥不同意??”
    小韩大夫点了?点头,“我去?年便同他说了?。”本?来以为,少主应该会同意?的,却不想说要再?等几年。
    他便想,少主多半是不同意?吧?心里如何不失落难过?但是转头一想,自来也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家臣娶了?小姐的。
    因此也是释怀了?。只是他心中的确有?杜屏儿,所?以也是有?些自私,周家那头不问他便没说,就一直以这未来女婿的身份过去?走动。
    然就在他的失落难过中,只觉得饭菜一下?嚼如腊味了?。忽然听得周梨问,“你和表哥,有?什么不世之仇么?”
    小韩大夫一愣,没懂她怎么问出这样的奇怪话语来。一面摇着头,“没有?啊。”
    然后?周梨又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你有?什么隐疾?”
    小韩大夫吓了?一跳,忙将碗筷都放下?,力证自己的清白,“我没有?。”一面等着周梨再?问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
    哪里吓得周梨却猛地扒了?一大口饭,“既如此,就不用管他了?。反正你和屏儿姐两情相悦,过日子的是你们俩,又不是你们三个人过,操心他作?甚什么?再?有?当下?他也不在跟前,你们的婚事自有?元姨和姐姐这两个长辈来做主,更是轮不到他。”
    小韩大夫只觉得心口砰砰地,那心脏好似要从?胸腔里滚出来一般,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梨,总觉得她是在和自己玩笑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果然不用管他么?”
    可是少主若是晓得了?,必然是要扒了?自己的皮,而且怕是家里长辈也会气恼吧。
    他们自来都注重规矩……
    小韩大夫很担心。
    周梨自顾吃着饭,见小韩大夫那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十分不解,“你这样怕他作?甚?我要是你我就先斩后?奏,到时候孩子都有?了?,我看他怎么说,难不成还?能将你们活活分开不是?”
    再?说吧,周梨觉得杜仪也不可能那样古板。不过转而一想,杜仪不是那样古板的人,怎么可能会阻止屏儿嫁给心爱之人呢?所?以还?是这小韩大夫有?问题?
    于是那审视怀疑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小韩大夫的身上去?。
    小韩大夫只觉得那刚稳住的心又重新?害怕起来,“阿梨,你别这样瞧我。”
    却听周梨一脸认真说道:“我表哥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又疼爱屏儿,怎么可能阻拦屏儿的幸福,我想着莫不是这问题还?是在你身上,你老实说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叫表哥不放心将屏儿交托给你?”
    这对于小韩大夫来说,简直就是千古奇冤了?。他都快要急哭了?,“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少小虽是父母便不在了?,但在叔伯跟前勤勤恳恳学习医术,也考了?个秀才回来,最?是本?份。也遵循着韩家的祖训,如今少主喊我到这芦州来照看你们,我也是二话不说,便一个人独身前来了?,我哪里有?什么二心?”
    他这一着急,却没有?发现,说了?些不该说的事情。
    周梨又不是那好糊弄的,耳朵里如今只听得‘少主’两个字,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满是好奇之意?,只盯着小韩大夫看,“哪个少主?”
    小韩大夫听的她这一问,意?思仿若一头闷雷敲在脑壳上,眼里满是惊慌之意?,下?意?识就要去?捂着嘴巴。
    但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听周梨说道:“说罢,反正这不说也说了?些,索性叫我知道个全貌,我也好替你出主意?不是。”
    这话多少是带着几分诱导性的,小韩大夫这会儿脑子又懵,怔了?几下?,还?是老实说道:“是你表哥。”
    “呵!”周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虽然她和白亦初早就发现了?不管姜玉阳还?是小韩大夫对杜仪的态度都不对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整出什么少主来。
    又顺势问道:“当初马家坝子的事情,和我表哥有?多少关系?”
    小韩大夫却摇着头,“那事与他倒是无关,便是当下?,大家也不晓得他还?在世间,仅有?我们这些个忠心家臣晓得他的存在。”
    家臣都扯出来了??周梨压住心中那种可能被称之为兴奋的情绪,“你都知道些什么?那马家坝子到底是如何坍塌的?果然是人为?我表哥到底又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然小韩大夫也不大清楚,只提起了?几十年前的云台案,那时候先帝杀了?不少臣子,有?的运气好被流放,马家坝子只是一部份罢了?。
    而他们的少主也就是杜仪还?没出生,也就借着调换死囚犯一事,将杜仪的母亲给换了?出来,到了?流放那一堆里。
    然后?被流放到了?马家坝子。
    也是巧,杜屏儿的母亲也就是周梨的姑姑周香椿因当时含恨嫁过去?,心中有?怨气,使得那第一胎没养好,生下?的儿子不到几息就断了?气。恰巧杜仪的母亲也是那晚上生产,便求了?杜家,将孩子给换了?过去?。
    周香椿那时候才死了?儿子,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孩子,所?以眼见着襁褓中的杜仪,也不舍他从?小过那流放犯的艰苦。
    从?此和杜来财便当杜仪是亲儿子一般养着。
    但到底那杜仪的亲生母亲也在马家坝子,虽是犯人,但时常能见着。
    杜家夫妻见着杜仪又聪慧,一点不像是他们乡下?人家老实,便晓得往后?也是会晓得这身世,索性不瞒他。
    本?来杜仪计划着将他母亲救出,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母亲的身份被发现,那些人为了?灭口,将整个马家坝子都给埋了?。
    他死里逃生,但是那么多人却因此丧了?命。
    小韩大夫知道的并不算多,只能和周梨说个杜仪的身世大概,又道:“少主本?来已经?认命,只求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哪里晓得那些人不放过他们,眼下?他已是被逼上了?绝路,不提从?前云台案里
    那些枉死的亲人朋友,便是马家坝子这些人的大仇,他也不能不管。”
    云台案周梨压根没听说过,她自认为也是翻阅过了?不少史书,甚至那野史也没少看。
    却是头一次听闻云台案。
    虽这小韩大夫说得也含糊不清,但马家坝子那些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尸体,却是历历在目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说来,当初表哥匆匆离开这芦州,是有?人再?查他?”
    小韩大夫摇着头,“还?没查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便急匆匆离开,就怕拖累了?大家。而我们韩家早就不朝堂上了?,这几代人都在行医,也追不到我们的头上来,他才放心叫我来这芦州的。”
    “难为了?他。”自己在外?逃难,还?要顾着这里。周梨心中有?些难过,又替他担心,不晓得身上背着这也一个大担子,该是怎么难熬。
    不过也算是弄清楚了?,杜仪不同意?小韩大夫和杜屏儿在一起的缘由。
    因此刚才对杜仪的那点担心也随之就散了?去?,“他自己也是那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还?讲究什么尊卑一说?你不理会他的话,这婚事就这样定了?,我这回去?就和姐姐们商议。”
    小韩大夫却仍旧是有?些担心,“真的可以?”
    “为何不可以,成婚的是你二人,你俩只要不反对,谁也阻止不得。”不过周梨话是这样说,回了?家里去?,她还?是先去?问杜屏儿。
    杜屏儿想是也知道自己为何发胖了?,倒也不着急,但是晓得周梨明?日去?找小韩大夫,为的正是自己的婚事,早就盼着。
    如今见周梨来了?,只忙上前拉起她要去?房间说话。
    “我正好也有?话与你说。”周梨顺手拿起桌上的杏子,一起和她进屋子里去?。
    只不过那杏子还?未完全熟透,一入口酸倒牙,叫她连喝了?两口茶水,这才去?看杜屏儿写?出来的话。
    杜屏儿心里急,早一进门就急忙拿起自己桌上的炭笔将自己心中所?想问的话给写?出来。
    周梨这厢看了?,却是没忙着回她,而是问道:“表哥和小韩大夫之间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
    杜屏儿先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周梨见此,若有?所?思:“那你也该晓得,表哥不同意?的。”
    杜屏儿垂下?头,两只放在桌面的手相互绞着。
    “既然你晓得,你还?是想要同小韩大夫在一起?哪怕晓得表哥会不高兴?”周梨再?问。
    杜屏儿沉默了?片刻,才点头,目光里有?着几丝坚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拿起炭笔沙沙在纸上写?了?一大堆话语。
    无非不过是知晓杜仪觉得欠了?杜家的,将来要给她找一个世间最?好的夫君,而小韩大夫又属于杜仪的家臣,于杜仪看来的确是配不上杜屏儿。
    但是杜屏儿觉得,她就算是治好了?喉咙,也不是那上京里的贵族小姐,学不来他们的优雅高贵,如何配得起那些个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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