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每天晚上李司夜都跑去同?她见面了?的。
    此刻月黑风高,两人在斜坡后见面,自然?是要提起那贺知然?配置出药方之事。
    李司夜只将今日上奏的折子内容告知与她,何婉音听了?有种十分欣慰的感觉,“阿夜你终于晓得要为自己筹谋了?。”
    这话叫李司夜有些?愧疚,“都怪我,从前太过于老实天
    真,我若早些?醒悟的话,现在就不会?让你跟我在这种鬼地方吃苦受罪了?。”
    两人见面,少不得是一番缠绵的。
    以往都是木青陪着何婉音出来,但因何婉音现在将他打发去了?全州方向打探消息,所以今儿跟着何婉音来的,便是这晴儿。
    晴儿这一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个傻子和一个寻常故事罢了?,可她就像是给烙印在了?心里?一样,总是想起那个故事,眼前也总浮起那个傻子哼唱童谣的画面来。
    如?今一个人坐在这山坡边上发呆,连那何婉音几时?归来的她都没察觉到。
    “晴儿,你最近怎么了??”何婉音已经?发现了?晴儿最近的频繁走神,更叫她有些?气恼的是,自己人都到她跟前了?,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怎么叫她保护自己?半点戒备之心都没有了?。
    晴儿的确走神了?,脑子里?都是那小鸭嘎嘎嘎的童谣。听得何婉音叫自己,反而?被吓了?一跳,两眼里?满是惊吓:“姑娘……”
    “你怎么回事?”何婉音柳眉皱在一处,明显不悦。
    晴儿却不知该怎么说?,便趁机转过话题,朝着斜坡那边看去,“李大人已经?回去了?么?”
    “嗯,出来太久,怕那帮人发现,到时?候话多。”何婉音说?着,一面示意她起身走。
    晴儿‘哦’地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何婉音身后,却不知怎么的,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姑娘,你那日不是说?,瘟病何时?消除,你才会?回到大营里?的么?”可即便现在没有回大营,但却私底下和李大人见面,若是身上真有那瘟毒,传染给李大人,带回去大营里?,可怎么说??
    她这话一问出口?,就叫何婉音察觉了?不对劲,当即只停下脚步,用一双细长且目光尖锐的眼神看着晴儿,“晴儿,你在质疑我?”
    晴儿忙摇头,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产出这样的念头,竟然?还给问出来呢?“姑娘我没有,就是好奇。”
    “是么?”何婉音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一般,片刻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走吧。”
    却不想她出去这一趟,灾民们?又闹翻了?天,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大家?十分确定全州的瘟病真的被治愈了?,他们?这边还好,那处于隔离区,可能染了?瘟病的老百姓们?,这会?儿却冲破了?栅栏,嚷着要朝全州去。
    何婉音见此,只急匆匆让随行来的那几支队伍将人给强行拦住,然?后厉声说?道:“若真他们?研出了?配方,早就让人送来了?,何至于叫你们?拖着病体去?”贺知然?的确是配置出了?药方,可这帮人最近可都是自己在养着,这都是民心,怎么可能就这样白白给了?贺知然??
    但何婉音万万没有想到,有人搬出了?她此前的说?辞:“必然?是贺大夫也担心药方传出来,叫那些?奸商晓得了?,将药材坐地起价,如?此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们?,也吃不起药。”
    所以他们?这些?可能染了?瘟病的,自然?是先自己跑过去找贺大夫,难不成还要等贺大夫跑来这磐州给他们?喂药么?
    如?此何婉音这一段时?间用心维持,且花了?不少精力打造出来的救灾营,就这样溃不成散。
    无数的老百姓又不顾一切地朝着全州方向奔去,就像是当初从城里?跑来投奔何婉音他们?一样。
    檀香姑姑和那一干追随者见此,只替她觉得万分不值得,“姑娘这一阵子为他们?劳心劳力,不想他们?听得风声就是雨,非要这样跑去送死,姑娘还管他们?作?甚?就当是近日来的粮食和药都进了?狗肚子里?。”
    那些?已经?感染了?瘟病的,只怕还活着走不出磐州呢!难道那贺知然?还真会?从全州跑来这磐州救他们?不是?再说?磐州哪里?还有药材?那灵州如?此贫瘠之地,只怕这一次灾情不会?比磐州要小。
    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能顾得上全州呢?
    所以檀香姑姑现在其实都不相信这些?消息,叫她看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若是叫她抓着,非得三千种毒问候。
    却不知晓,贺知然?虽没有来这磐州,但是杜仪却带着韩知意等人,一起往这磐州赶来。
    为的就是多救一个老百姓。
    然?此刻已是十一月初了?,大家?都在忙着对抗这天灾和瘟病,压根就没有去留意着这人间四季,等着这会?儿周梨觉得凉了?,将罗孝蓝送来的棉衣穿在身上,才察觉到原来冬天既然?在不知不觉中?来了?。
    同?这冬日一起来的,还有白亦初一行人。
    只是在得知韩知意随着杜仪的队伍去了?磐州,又听说?当下的磐州灾情病疫都十分严重,甚至有超此前全州之势,所以很?是为他们?担心。
    尤其是李司夜的队伍就在全州,周梨生怕表哥出个什么意外。
    要是叫那李司夜晓得了?表哥的身份,那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加官进禄的好机会??
    白亦初却安慰道:“你别担心,萧叔叔和阿溶都一起过去了?,更何况他们?不会?与李司夜的队伍正面接触。”
    周梨听得这话,才放心了?些?。
    这个时?候也才发现着,白亦初那原本单薄的救灾队伍,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强大了?。
    他那身后跟着延绵不断的陌生面孔。
    这些?人,竟然?都是要往屛玉县去的。
    他们?都是全州的灾民,在这一次天灾之中?,清楚地明白到底是何人不顾危险救下救下了?他们?的性命,这才是值得依靠的官员,所以也不管白亦初到底是个什么小官大官,就义无反顾地跟着他。
    后来又听说?那屛玉县地大物博,他们?这些?人这段时?间吃的用的,几乎都是屛玉县的老百姓们?捐赠的,就更要亲自过去同?人家?道谢。
    更何况这全州虽说?现在瘟病已经?彻底消除,老百姓们?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可是因为地龙翻身而?断裂的山脊,不但毁坏了?他们?的庄稼田地,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住所都没有,他们?还留下来作?甚?
    所以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先提了?要跟白大人走,他们?当时?便跪下来求白亦初,带着他们?一起去屛玉县,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好过在这种人间地狱。
    周梨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自然?是高兴的。
    屛玉县从来不缺其他的,就缺人。
    公孙曜也一并来了?,他如?今的样子周梨是真的没有认出来,还亏得是见石云雅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与之亲密不已,笑颜如?花,她才斗胆猜,那就是公孙曜了?。
    坦白地说?,除了?身高之外,公孙曜与从前还真是天差地别,且整张脸还处于一个肿胀期,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疹子,但石云雅是一点都不介意。
    而?这些?全州灾民之多,已经?超出了?周梨所预想的范围,大抵有数万人,一下便将这灵州城给挤满了?。
    白亦初的意思?是暂且整顿休息,便直接领着他们?翻越紫萝山脉,去往那屛玉县安居乐业。
    所以周梨也是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与石云雅说?话,“早前我听得消息说?表哥没熬过去,吓得一身的冷汗,四肢发凉。后来晓得是误传,才松了?口?气,只不过表哥如?今这样子,只怕回了?上京,也无人认识了?。”
    哪里?曾想,竟是听石云雅说?道:“那消息,便是故意传的,曜哥他也不会?再回上京了?,此番阿溶随着杜公子他们?的队伍去磐州方向,本也是接应公孙家?的人。”反正那边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白白浪费好光阴不说?,还要时?时?刻刻揣测着帝王喜怒,倒不如?将公孙家?的子弟们?都带来这屛玉县,不但能替老百姓们?做点事情,兴许还能创建一番事业呢!
    周梨大惊,既是高兴公孙曜借机诈死,与大家?一起到屛玉县去生活,又开心往后不用在担心上京那边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公孙曜怎么就忽然?做出这个选择呢?难道是为了?石云雅?
    石云雅见周梨看着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我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而?是他看到了?你那位表哥。”
    周梨一下反应过来,是因为杜仪的缘故。
    果然?,只听着石云雅说?道:“如?今这灵州知府罗大人已故,这样大一个城池不该没有人看着,你表哥要留下来,我打算继续陪在他身边,虽不像是你这样能帮阿初,但是天冷加衣热了?递个蒲扇的活儿,我还是能做的。”
    反正全州如?今几乎无人,又是残山断崖,大部份道路都不已行走,只怕在上京那边,看着磐州的灾情如?此严重,也是彻底将灵州给放弃了?。
    更何况还有消息来传言,说?豫州和齐州这次是真要打起来了?。
    可是如?今国库空虚,白将霍南民他们?养在豫州这么多年?,而?此前李晟又因重建九仙台,记录他那不存在的‘丰功伟业’,花费
    了?大量的财力和物资,如?今国库中?空虚不已,拿什么来打?
    本来李晟还有些?私人体己,可是这一次为了?彰显他的帝王仁心,都交托给了?这李司夜带来全州赈灾。
    李司夜人没到全州,东西也没到全州老百姓的手里?,听说?磐州老百姓倒是分了?些?,可大头都还在李司夜那手里?攥着呢。
    这事儿还不知道这李司夜如?何朝李晟交代。
    所以现在李晟最要紧的就是想着怎么增加税赋填补国库空虚,自然?是不可能愿意往全州和灵州这边花费一点精力财力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这边都会?很?安静,而?这样一来,全州就真正的荒废掉了?。
    周梨听得石云雅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此刻这天下局势是不是就开始乱了??因这忽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又引发了?这样厉害的瘟病,使得全州如?今无人,成了?那真正的荒山野岭。
    而?灵州这边的消息,就这样被自然?而?然?地隔断开了?。
    不过其实这样也好。
    周梨叹了?口?气,“李晟只要不糊涂,就不会?轻易真正开战的。”
    石云雅有些?诧异地看朝周梨,“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讲和?”她这一阵子衣不解带地在公孙曜身边照顾,也是听来了?许多消息。不但是豫州和齐州要真的开战,还有不少人在主张以和为贵,还是老生常谈,说?那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
    更何况那是亲叔侄。
    他们?倒是健忘,当年?还有父杀子呢!
    而?李晟这里?的确没有实力来打,那霍南民是什么货色他心中?有数,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大军都交托到手里?去。
    更何况现在国库空虚,还隔个几年?下面就有州府就开始嚷着要灾银灾粮,李晟如?何顾得过来?
    反观是李木远在齐州,这几年?反而?是养精蓄锐,有这个叫器的资本。
    所以李晟与这个侄儿讲和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不过石云雅想,“这关我们?什么事情呢?反正我们?在这灵州天高地远,他们?上京又以为我们?都死完了?,各过各的日子。”至于长安侯府,她早在带着上官飞隽来屛玉县的时?候,就已经?打典好了?。
    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一处空宅子罢了?。
    如?今想来,也是有先见之明。
    周梨还是觉得有些?太过于忽然?了?,眼下发生的许多大事都在自己梦里?不曾出现过,这反而?叫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但想着石云雅说?的也对,关灵州什么事情呢?而?且本来屛玉县那边才有些?好转的样子,却因这全州的地龙翻身,使得他们?的努力停滞了?不说?,她自己的银钱还有韩家?的药材柳家?的其他物资,都大把地砸在了?上面。
    万幸的是这些?银钱和物资都没有打水漂,人救下来了?。
    所以她想,只要人还在,便什么都有机会?。
    也是如?此,周梨现在即便是身无几个碎银子,甚至那以屛玉县衙门开起来的杂货铺也因此关了?门,她都无所谓。
    反正一切还可以重头再来嘛。
    只是想到石云雅要留在这里?陪着公孙曜,她那惯用的婆子也没在这边,便道:“虽说?往后还在同?一个州府里?,可到底也是山遥路远的,你向来又是个娇贵身体,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至于飞隽那头,你倒是不必担心,我听说?这一阵子他也是上进得很?,你们?吃到的那又沙又甜的瓜,正是他带人种出来的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往那瓜旁边放了?石头,瓜反而?越甜了?。”
    石云雅听得这话,再欣慰不过,“说?来我当初自己蠢,叫庶妹给害了?,但是到了?长安侯府里?,长安侯对我是尊敬有加,虽挂着的是夫妻之名,他待我却如?同?亲妹妹一般,我也是拿飞隽做亲弟弟来看,最担心的就是他走上偏路去。”
    不过如?今见他有这样的出息,心里?也是欣慰得很?,“左右这建功立业,不全在那仕途上,这农耕之事,才是真正的千秋大业,惠及的不单是当下的世道,还有往后的老百姓们?。”
    “正是这样了?。”周梨颔首赞同?,不把肚子给填饱,什么都做不得。“我这一次回去,也要将落下的事情抓紧起来。”
    两人说?这话,却听得外面有人找。
    原来竟然?是罗孝蓝背着包袱,打算同?周梨一起去屛玉县。
    周梨有些?意外的,“你祖父虽不在了?,可你对于这城中?诸事皆熟悉,往后公孙大人在这里?,你也可以做个女师爷。”
    罗孝蓝摇着头,“我相信公孙大人的治理能力,但我更想与周姐姐一起去屛玉县。”她说?着,只朝着院墙外面街上的那些?全州百姓们?看去:“这许多人,便有许多事,我或许能帮衬你一二。”
    “好。”未来的屛玉县才真正的要进入建设之中?,以前虽说?也是紧罗密布地筹谋着,但终究是无人可用,大部份是纸上谈兵,如?今得了?这全州的老百姓们?,便都要成为现实了?。
    尤其是听说?后面还陆陆续续有数万人呢!眼下跟白亦初先去的,不过是其中?一部份罢了?。
    周梨只单想一想,便觉得心情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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