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听李仪说道?:“我会让商连城随你所行,他背后还有甲字军队伍,你自?是不?用担心安危问题,且乾三往后也供你使唤。”
    “那赏罚司岂不?是就宋晚亭?”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即便那白镜也仍旧在赏罚司,但他以后的重心还是在监察司啊。
    “此事你不?必担心,最?近会有一次考核,兴许下面的小官吏能筛选出几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升迁之事,除了立功之外,还有考核一条路来要走。
    至于那些想要靠溜须拍马升官发?财的做白日梦去。
    李仪这?里?是样样做了安排,但周梨仍旧对自?己?代天子巡游之事不?放心。
    但圣旨已经下了,她?还能怎么?办?犹如那鸭子一般被赶着上架了。
    忧心忡忡回了家里?,对于中秋之事也是高兴不?起来了,一干人见此,只劝着她?,“四处去逛一逛还好,又没说叫你先去哪个州府,你自?然是能自?己?做主,即使如此,不?如去江南一带,还能见着阿初。”
    这?个主意?好,白亦初如今在江南一带,是回不?来屛玉县,那自?己?可以去啊。
    但她?明?显高兴得太早了,晚些李仪就打发?人将那册封钱家姐妹为?县主的圣旨叫乾三带着过来,“主子说,叫姑娘顺道?送过去,您如今身份尊贵,亲自?将圣旨送到,也能更加证明?陛下对于这?钱氏姐妹俩敬献矿图之事的看重,以后指不?定也有人效仿,将是国之大幸。”
    “呵呵,他是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呗。”周梨冷笑一声,但又能如何?只能是将圣旨给接了。
    元氏起先还高兴,自?己?往后也非白身了,还能有朝服可穿,虽说往后得有皇后之后才有机会穿着一起去太庙。
    不?过太庙也还没建……
    但不?要紧,图个高兴嘛。
    只是见周梨领了这?样一道?圣旨,那这?一去不?得是好几年了?又十分不?舍,而且这?接下来,那萝卜崽也要成婚了,成婚之后好陪同样儿?回吴州去重新安葬她?父母亲。
    可惜周梨都?赶不?上了,更不?要说是能看到蓝黛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当下也只能收拾心情,阖家过了这?个中秋之后,便也是着手准备启程之事,一面将金商馆之事都?转交给那罗孝蓝。
    而就在她?启程之处,忽然接到那筠娘子的来信。
    前阵子忙起来,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且那乾三又禀,说李仪果然是没有再?同那筠娘子来往了。
    哪里?晓得,筠娘子忽然找到了自?己?。
    周梨本想拒绝的,但最?终想着她?到底是李仪的心仪之人,哪怕两人不?能长相守,因此还是去见了。
    那筠娘子将她?约在琉璃河边上的一处小茶楼里?,挑了个隐蔽的雅间,开窗一头是山,一头则是河。
    也不?知是不?是周梨的错觉,只觉得一见面,她?就觉得筠娘子身上带着一股攻击性很强的怒火,只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对自?己?。
    果然,那筠娘子见她?进来,起身行礼,只不?过举止十分敷衍,口吻也带着几分怒意?:“妾身见过定国公主!”
    那‘定国’两字,咬得尤其重。
    周梨一时感慨自?己?这?第六感果然是好使,但同时也十分纳闷,自?己?何时得罪过她?了?
    而且不?是她?要见自?己?么??怎么?眼下这?般光景,倒像是自?己?求着见她?一般?
    周梨脸色的笑容逐渐敛了下去,“不?知筠娘子此番约见,可有何事?”
    筠娘子坐下身,待自?己?那小侍女给两人倒了茶后,便示意?她?出去。然后看朝周梨,带着几分质问的口气,“妾身倒是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定国公主的不?悦,还跑到陛下跟前编排妾身。”
    “嗯?”周梨挑了挑眉,不?知道?她?是何处得来这?讯息的。
    “难道?不?是么??陛下与我一向好好的,只是那日定国公主去见过陛下之后,陛下便断绝了与我的来往,将我的诗文琴谱都?一一退回来了。”她?想是急了,这?会儿?也不?一口一个妾身自?称着了。
    周梨听得她?这?话,方是有些反应了过来,感情是李仪和筠娘子分手的时候没说清楚?所以这?筠娘子以为?那日自?己?去找李仪,是从中挑拨?
    她?才没那闲工夫!当时还是叫乾三劝着去的,虽也是有心问一问李仪的打算。
    但这?摸着良心说,她?还没问,李仪自?己?就开了口,说要断了这?份情。
    李仪既然都?这?样说了,周梨自?然是没有再?多过问,却没曾想,李仪这?分手没跟人说清楚,反而找到自?己?这?头上来了。
    这?锅她?可不?背。
    但是见到这?筠娘子,总觉得她?不?如自?己?所理想中的那样好,最?起码还没摸清楚之后事情始末后就开始对自?己?发?难。
    当下便也只无奈道?:“你既是这?样想,那么?我若是告诉你,那日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怕也是不?信了?”
    然后那筠娘子就笑起来,那个笑容看起来十分刺眼,带着些对于周梨这?话的不?屑和不?信,“周姑娘,你从一个小小的农女到如今的三大首辅之一,还被陛下册封为?定国公主,享如此尊荣,你觉得我会相信这?话?像是你这?样的人,还不?知那胸中到底埋了多少?心计,才能爬得如此之高。”
    这?话怎么?听就怎么?觉得让人刺耳,比她?那笑容都?让周梨觉得不?舒服,对于筠娘子此前的好感和她?琴技的赞赏,在这?一夕之间都?全部荡然无存了。
    此刻心里?甚至是庆幸李仪断得快,叫自?己?来说,她?才是满腹心计之人。万幸李仪那里?和她?断得快,不?然时间久了,真对她?是情根深种,怕是往后这?枕头风是要吹遍朝堂了。
    周梨当下也是升起了腾腾怒火来,但看到筠娘子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好似果然自?己?的生气是因为?被她?点中了要害的缘故。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随你怎么?认为?,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说罢,也是起身要走。
    哪里?晓得筠娘子却忽然起身一个疾步上前将她?给拦住,“你休要将你那些算计人的技巧放在我身上,我告诉你,我自?小生在那种地方,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人某狗样的人什么?居心,是好是坏,在我面前都?是藏不?住的。”
    说到这?里?,忽然眼含着委屈,“阿仪与我本相处得好好的,我们对月当歌,论诗文辞赋,我抚琴他便吟诗,从日光灿烂聊到星月漫天,下至黎明?苍生,上至帝王朝堂,没有不?能说的,可因你他便断绝了与我的来往。”说到此处,她?目光陡然一转,竟是带着几丝入骨恨意?。
    朝着周梨指名点姓地问道?:“周梨,你是不?是一直在害怕,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超越过你?你害怕别人夺走你的一切!所以你才使出这?下作手段来挑拨我与阿仪的关系。”
    筠娘子的这?些话,的确让周梨有些气恼!什么?鬼话?她?要是怕别的女子夺走自?己?的一切荣耀,怎么?可能一次次提拔女官?但与此同时,她?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觉得李仪能理智决绝地筠娘子分开,只怕不?是意?识到他人生得失。
    而是……
    她?像是探出了个什么?秘密来,忽然有些同情起李仪的情路坎坷。
    新政的推行,和女子拥有男子同样的权力,的确是惠民天下,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皇帝的女人。
    所以嫁给李仪的人,注定了要与朝廷隔绝一切。
    真正有那个能力的人,李仪也觉得不?应该拘在他的后院里?,而是到朝堂上来,和周梨一般大放光彩。
    但此刻即便听得筠娘子说她?和李仪相处时候的种种,风花雪月与朝堂政务共存,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这?恐怕才是李仪决定和她?断了的缘故,甚至道?别都?没有。
    可她?却怪罪到自?己?的身上来,料定了自?己?和她?从小在那青楼里?所见过的大部份女人一样,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如此说来,她?即便是有才华在身上,但这?眼界到底还是有些狭窄了。
    不?然的话,李仪忽然和她?断绝来往,她?应该是在自?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将错误归咎在别人的身上。
    且还是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只凭着自?己?的心思猜想。
    周梨又有些同情她?,看着盛怒的她?,只道?:“你的过往,我从未有所歧视,且那也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所以我从来没有低看你一眼,甚至曾经一度将你与那些大家们平齐,你一手创建了如今的风月馆,我甚至是对你产生过敬佩之意?,我想来,表哥也是这?样认为?的。”
    筠娘子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周梨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且那目光坦诚得让筠娘子想在她?眼里?找寻半丝虚假都?无迹可寻。
    但她?对周梨这?番话,也只是短短的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你修得说这?些话来哄我,你若真这?样认为?,就不?会从中阻挠我与阿仪了。”
    周梨忽然觉得,自?己?同情她?没有必要了,也没有必要告诉她?李仪和她?分开的两个问题。
    一来是她?的出身,这?天下初定,不?服李仪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她?的确不?可能为?帝王之妻;二来就是李仪没有告诉自?己?的,筠娘子的野心了。
    “随你怎么?想了。”她?轻轻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就开门走了。
    那筠娘子试图追出去,她?认定了周梨的这?个笑容是对自?己?的嘲讽。但又怕引起众人围观,只能不?甘心地停在了门口,眼里?的怒火和恨意?又升了几分,只咬牙切齿地骂了周梨一句:“你自?己?命不?好,嫁不?出去,也见不?得别人幸福么??”
    这?话也亏得是周梨没有听到,不?然肯定是要挽起袖子和她?反驳一二的。
    什么?叫她?嫁不?出去?要不?是为?了这?后虞能统一,她?和白亦初早就成婚,没准孩子都?有了。
    至于周梨临走前那个笑容,的确是有几分嘲讽的。嘲讽筠娘子既是聪明?,又不?算太聪明?。
    只不?过这?些她?也不?去追溯了,就当那过眼云烟,当下还是去将几位长辈们拜访了才是。
    毕竟启程的人和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与筠娘子见面,且这?聊天的内容被乾三听了去,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了李仪。
    所以当启程前日她?去同李仪告辞,那李仪眉眼间有几分尴尬,“本想还维持一下自?己?的体面,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那样倒霉,果然是有个真心实意?的红颜知己?,没想到……”
    周梨听得他此言语,反而是有些同情他了,做了这?帝王,连一份单纯的感情都?不?配拥有了。
    因此是叹了口气:“罢了。只不?过往后你自?己?到底断干净些,这?一次叫她?觉得是我从中作梗,下次我不?在,谁知道?会不?会又觉得是屏儿?姐?屏儿?姐可不?是我,若是叫人欺负了去,看你如何是好?”
    李仪为?此事深感自?责,表示以后实在不?行,这?婚不?成也罢了,要不?就在群臣推荐的女子里?挑选一个。
    反正他们推荐的,都?是那宜家宜室。
    周梨想着他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天下虽有,但不?得半分真心在手,便道?:“说来到底是你这?身份的缘故了,早年你当不?要想着什么?天下未定,不?讲儿?女私情。这?下可好,你想讲儿?女私情,人家却要和你讲天下权力。”
    李仪也叹气,“谁能想得到呢?那时候不?也怕真遇到一知心人,却不?知前途如何,若是将人辜负了,也不?好。”
    “这?是什么?话?照着你这?样说,那不?立业成功就不?能成家了?可是俗话说的好,先成家后立业呢!”又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确是可怜,人家乾一都?要妻儿?了,乾二也成了婚,便道?:“如若不?然,你得空多出去走一走,将你这?身上的帝王之气收敛收敛,最?好是将你旧年在乡下那套样子拿出来,若如此真有人不?知你身份,仍与你在一起,那我看也是个良配。”
    这?话李仪给放在了心里?,“倒也未尝不?可。”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早前翻看过的前朝文献,讲的都?是些离奇案件。
    不?过这?些案件,明?面上却是看不?到的,就如同那河水潺潺,但哪个晓得底下埋葬了多少?污垢?
    于是便道?:“你提议叫我将旧年行头拿出来,那你此番前去各州巡查,倒不?如也这?般行事,你微服到何处,届时叫连城将仪仗追随到何处便是。”
    周梨也是这?般想的,“是了,这?如今各州府接连来奏,只好不?坏,恍眼一看,好似着天下真是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只不?过那银子尚且都?有不?喜欢的人呢!何况你这?做帝王的。”
    这?种胆大妄为?的话,也就是她?敢当着李仪的面子说了。
    李仪果然苦笑:“除了你,可再?也没有谁敢同我这?样讲话,近来连屏儿?都?开始讲究起来。”
    周梨却只埋怨他,“天下的公务是做
    不?完的,你这?份工得干到寿寝正终,所以急不?得的,得空了多去屏儿?姐那里?,她?念着你,却又怕耽误你的事情,念你也不?敢找你。”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说了两个‘我’,要被罚俸禄了。”然后哈哈一笑,便走了。
    周梨手里?还拿着对钱氏姐妹的圣旨,所以只能选择先往这?西北往上,到了那绛州后,是否要去江南一带,还要再?做另外的计划了。
    也因这?手里?捏着钱氏姐妹被册封的圣旨,以及商连城那里?带着对姐妹俩的赏赐之物?,所以她?也是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那已经去挖矿了的郑远恒。
    听说他被送去阿姊山挖矿后,他那青梅竹马得了郑家姐妹的话,果然去咨询了一二,得知自?己?和孩子是分不?到一丁点钱财的。
    于是起了将孩子丢掉的心思,她?那儿?子身体素来又不?好,当时还在杏林馆里?排队医治呢!连郑远恒给她?买的那些贵重物?品都?一一卖掉,换了银钱在手里?。
    不?过后来去看了郑远恒一眼,不?知怎的就改变主意?了,带着那儿?子就往绛州方向去,也不?给孩子治病了。
    怕也是冲着那郑家财产去的。
    而此番与周梨一同出行的,除了商连城的大队人马和乾三这?个带品阶的护卫之外,还有沈窕也跟着。
    以及一个文书。
    也不?是旁人,正是前阵子挈炆他们成婚那天过九十九大寿的章家老太太的孙子,也才弱冠的章玄龄。
    其实这?份文书能做的人不?少?,但这?章玄龄字写得好,还写得特别快,而且这?章家因为?总是代代单传,且还总是老来得子的缘故,他们家归咎于肯定是身体不?好的缘故。
    所以这?章玄龄从小也开始学武,他父母就指望着他正常年纪就能有孩子。
    因此他既是写得好写得快,武功还不?错,跟在周梨身边,有时候还能充当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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