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呢,不过她懒得理解。她起身抖了抖裙摆上的瓜子壳,说:“我得走啦,回家晚了要挨骂的。”
    楚玥也起身:“一起走,我回家晚了也会挨骂呢。”
    两人手牵手,沿路返回,又来到一墙之隔的那个狗洞。
    楚玥熟门熟路地钻过去,也不知瞧见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阿黎无知无觉,跟在她后头躬身钻过去。
    然而才探出个头,傻眼了。
    “容、容辞哥哥?”
    第7章
    容辞负手立在墙边,面无表情。
    阿黎半边身子还在狗洞里,仰着小脸,大眼睛清澈无辜。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预感犯了很大的错。
    因为,她从未见容辞哥哥这么严肃过。
    小姑娘鼻尖蹭了些灰,厚实的刘海略显凌乱,就这么睁着琉璃剔透的眸子,越发显得紧张无措。
    容辞心下一软,蹲下去将她抱出来。
    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鼻尖的脏污擦去。
    “你去做什么了?”他问。
    声音分明平淡温和,可听在小姑娘耳中,很是局促。
    阿黎低头,老实道:“去......去听戏了。”
    “听的什么戏?”
    阿黎摇头,她不懂,但想起楚玥的话,答道:“崔莺莺想出门玩,父母不准,她就哭了。”
    闻言,容辞神色微微错愕,哭笑不得。
    学馆的监承一听崔莺莺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发白,忙上前解释:“容世子,后头这戏楼已经十几年了,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如今为了揽客,什么下九流的戏都唱。”
    容辞冷眼睨他:“这狗洞是怎么回事?”
    “这......”监丞额头冒汗,在书院里出现这么大个狗洞,旁的不说,若是有歹人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书院渎职,确切说来是他作为监丞渎职。若容世子计较起来,他职位不保。
    监丞告饶:“容世子,是小的疏忽忘了查看这一处。您放心,我一会让人把洞堵住,不,我现在就让人把洞堵住。万幸宋姑娘和楚姑娘无碍,不然小的难担待。”
    容辞没理会他,继续慢条斯理给阿黎擦脸。
    阿黎紧张望着他,容辞面色越平静,她心里越害怕。
    “容辞哥哥,你生气了吗?”
    容辞没回。
    他擦好脸,对监丞道:“今日之事切勿说出去,尤其不能让襄阳侯府知道。”
    “明白,小的明白。”监丞清楚容世子是不想四姑娘被家里罚,当然他也巴不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完,容辞牵起阿黎。
    阿黎老实巴交跟着他走,后头的楚玥也下意识地跟着走。
    监承忙拦住:“楚姑娘,今日这事还得仔细盘问呢。”
    楚玥咬唇,哭丧着脸点头。
    .
    容辞带阿黎出书院后,门口等着的宋家小厮上前来:“四姑娘,您总算抄完功课了。”
    闻言,容辞淡淡看向阿黎。
    阿黎越发没脸了,头埋得低低的,一副犯错认真悔改的模样。
    容辞对小厮道:“你们自行回去,跟老夫人说我晚点送阿黎回来。”
    “哎哎,好。”小厮应声。
    容辞带阿黎上了自己的马车。他马车宽敞,阿黎进去后,规规矩矩坐在门边,偷偷打量他神色。
    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令容辞不忍。
    可今日之事,往小了说是阿黎贪玩,往大了说那便是罔顾礼教。
    不罚不行,得长个教训。
    阿黎向来听话,偶尔顽皮却无伤大雅,这些年来从未被他罚过。但他清楚,孩子越长大,性子会越叛逆,若是教不好,指不定以后长歪。
    可怎么罚却是个棘手的问题。
    小姑娘娇娇气气,罚重了怕她哭,罚轻了怕她不长记性。
    容辞琢磨了会,从暗格里取出一把戒尺。
    瞧见戒尺,阿黎傻眼——容辞哥哥马车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许是猜到她心里所想,容辞说:“这戒尺是专门给阿黎准备的,阿黎不听话就会打手板心。”
    阿黎瘪嘴:“我错啦!”
    “知道哪错了吗?”
    “不该钻狗洞。”
    “还有呢?”
    “还有......不该偷偷去听戏。”
    “还有呢?”
    还有?
    阿黎认真想了想,想不起来。
    容辞板着脸:“伸出手来。”
    嘤......
    阿黎瑟缩地伸手,闭眼不敢看。
    她掌心白嫩丰腴,瞧着细皮嫩肉的。
    容辞狠心落下一戒尺:“这一戒打你钻狗洞。”
    随即,他又落下一戒尺:“这一戒,打你偷偷听戏。”
    他打一戒,阿黎眉头就皱一遍,原以为两戒尺结束了,却没想到容辞又落了一戒下来。
    “这一戒,打你对小厮撒谎。”
    最后这一戒不疼,可不知怎么的,阿黎心里委屈得很,忍不住眼眶发红。
    “我没有!”
    她从未撒谎的,容辞哥哥冤枉她。
    容辞见她要哭不哭,心下不忍,可面上神色不变,依旧严肃。
    适才出门时,小厮的话他听得真切,说“四姑娘您总算抄完功课了”。可她哪里是在抄功课,分明是去听戏了。
    小小年纪撒谎要不得。
    见她还不承认,容辞又故作沉脸几分,作势扬高戒尺。
    阿黎“哇”地一声,吓哭了。
    “呜呜呜我讨厌容辞哥哥!”
    容辞一愣。
    手持戒尺顿在半空,进退不得。
    可才训斥过,立马就哄肯定不行,不然她下次还会再犯。是以只得继续板着脸,吩咐车夫去襄阳侯府。
    容辞没哄阿黎,阿黎抽抽噎噎哭了一路。
    期间,瞧都不瞧容辞一眼。
    等到了襄阳侯府,小姑娘下车时重重“哼”了一声,那架势仿佛要就此跟容辞决裂。
    容辞目送她小身影气呼呼地进门,头疼扶额。
    他两辈子都没有过孩子,没想到,教导小孩会这般难!
    .
    “哈哈哈.......”
    睿王府书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孟子维捧腹坐在软垫上,笑得花枝乱颤。
    他故意问:“容辞,你那小媳妇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容辞冷冷瞥他一眼,继续看邸报。
    “我也实属没想到,”孟子维幸灾乐祸:“原本以为小姑娘在学堂最多不过是逃逃课或是跟同伴吵架拌嘴,不料,她居然......哈哈哈......”
    彼时孟子维听到属下说小姑娘偷偷去看《西厢记》,他也不可思议,那样的戏她看得懂吗?
    原想着查个大的出来哭死容辞,熟料,消息这般大。
    容辞哭没哭死他不知,但他真的快要笑死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推辞有关他小媳妇的一切事了,查这小姑娘可比朝堂那些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孟子维继续哈哈笑,见容辞面色不善,想忍又忍不住。
    容辞放下邸报:“笑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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