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蓝衣少年骑在马上,手里握着把长枪。枪头寒光刃刃一挑, 毫不费力地将假人挑起, 然后又在半空将其断成两截。
    少年速度极快, 骏马奔驰间, 只见他动作利落。所过之?处,地上一片狼藉, 而那些用铁丝捆得扎扎实实的木头人全?被挑了个干净。
    这是贺家练兵常用的法子, 但?凡贺家军都练过, 只不过不曾见识这么凌厉的枪法罢了。
    贺柏舟在远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眼里不禁腾起自豪与欣慰。
    认真?说来, 他贺家男子皆是上战场的好料, 尤其以他这个小儿子最甚。
    只可惜......
    很快, 他将眼里的光彩掩去,沉脸大喝一声:“你母亲到处找你,你却在这舞刀弄枪, 成何体统!”
    贺玉卿停下来, 懒懒地瞥了眼父亲, 将长枪丢给护卫。
    “爹有什么事?”
    “什么事?”贺柏舟走近:“静香书院是你选的, 可你去了没多久,三天两头?逃学, 是何故?”
    “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偏不去,你却选了个偏远的书院。既然是你自己选的, 那?就好好学,争取明年科考。你现在整日赖在家中无所事事, 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无所事事,”贺玉卿说:“我不是在练枪法吗?”
    “谁让你练这些?读书才是你的正业!”
    “我已经说过不想从文,我想上战场,为何爹偏偏不让?”
    第29章
    阿黎扑下去后, 傻眼?了。
    她立即爬起来查看:“容辞哥哥,我碰着哪了?伤口疼不疼?”
    容辞摇头,单手扶她起来。
    “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流血了。”
    “并未, 我没事。”
    容辞此刻希望她快些下?去?, 这丫头还未开窍, 殊不知趴在男人身上乱动有多么考验人。
    尤其, 她还跪在他腿中央......
    “我没事。”容辞再次拦住她:“你快去?叫人摆膳吧,我饿了。”
    听他这么说, 阿黎才停下?来, 然?后赶忙小心地翻下床出门。
    容辞撑坐起, 低头看了看伤处,还好只洇出了点血。
    他无奈轻哂, 视线一转, 却停在旁边的枕头上。
    玉色的云锦软织枕, 上头落了根青丝。青丝缠绕在绣花鸟雀上?,些许微妙。
    这是他的卧室,还从未出现过女人, 此刻落了根女人的头发怎么看都怎么旖旎。
    阿黎身上的香气还萦绕在床幔内, 像是一种?蛊药, 越闻越令人上?瘾。
    容辞苦笑地往后一靠。
    前两世不曾发觉, 他的阿黎竟是如此勾人!
    .
    十月中旬过后,朝堂上突然发生件大事。
    一封弹劾镇国大将军造反的折子悄悄递上?龙案, 次日内阁姚大学士当庭宣读,顿时令文武百官们震惊。
    有的震惊贺柏舟居然?会造反, 有的则早已心知肚明皇帝容不下?功高盖主的贺柏舟,只?是震惊于皇帝下手会这么快。
    这封折子上?弹劾内容有两点, 一是细数了这些年贺柏舟在北疆打仗不听皇命不敬君主之事。二是贺柏舟的属下?亲口作证曾听见贺柏舟梦言想当皇帝。
    第一桩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全看皇帝怎么认为。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从前贺柏舟还有用时,这些事在皇帝眼?里不算什么,可眼下贺柏舟已无用还手握兵权,那这些事便能往“不敬君主”上说。
    至于第二桩,乃贺柏舟属下?自述,到底是不是真?的全凭他一张口。但皇帝信不信,也全凭皇帝一人。
    不过众人清楚,皇帝有心让贺柏舟死,当下?求情不仅没?用,反而让自己惹一身骚。
    是以,朝上无一人为贺柏舟辩驳。
    于是当即,皇帝下?了道圣旨——将贺柏舟押入大牢,命大理寺彻查。
    事情一出,京城像炸开了锅似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半年前众人还在为贺大将军凯旋而欢呼,而半年后众人唏嘘、愤慨。
    此时,镇国将军府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没?想到,贺将军狼子野心,居然?想造反。”
    “我看贺将军不像啊。”
    “你懂什么?他大将军当久了想当皇帝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十万贺家军,想造反易如反掌。”
    “连他的属下都出来指证,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啧......风风光光的贺家说倒就倒。”
    容辞乘马车经过时,顺道听了一耳朵,他掀帘看去?。
    往日赫赫威风的镇国将军府大门,已被重?重?禁卫军把守,贺府女眷仆人一例不准外出。
    少顷,容辞吩咐车夫:“回吧。”
    .
    回到御马巷,容辞一进门就见阿黎匆匆过来,走近了还气鼓鼓瞪他。
    “容辞哥哥去哪了?怎么我才进书房不久,出来就不见你人影?”
    “大夫说让你好生歇息的,伤口才好点你就出门,万一又裂开了呢。”
    “你出去也不说一声,害我......”
    她碎碎念,见容辞从身后拿出个纸包。
    阿黎已经闻到香气了,却故意问:“是什么?别以为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容辞莞尔:“我伤势好转,也不必天天躺着。见你近日学业辛苦,索性出门给你买杨记点心。”
    阿黎压着唇,娇俏地“哼”了声,接过纸包,凶巴巴道:“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好。”容辞好脾气地应声。
    容辞前脚刚回来,孟子维后脚上?门。
    “哎,巧了,在这遇上。”孟子维两步过来,说:“正好我找你有事,走,咱们去?书房说。”
    他话落,空气些许安静,容辞和阿黎皆没说话。
    “怎么了?”孟子维不解。
    容辞转向阿黎,暗暗询问她的意思:“你看......”
    孟子维也看了看阿黎,这才明白过来。
    他打趣道:“小阿黎,你还没?嫁进睿王府就开始当管家婆了?我寻容辞说话都?说不得?”
    阿黎脸颊滚烫:“你才是管家婆,我有说过不让你们说话了?”
    她瞪了孟子维一眼?,又严肃地对容辞道:“不准谈太久啊,大夫说你得多歇息呢。”
    容辞温声道“好”。
    他这话应得老实乖巧,令孟子维目瞪口呆。
    待阿黎离去?后,孟子维打趣道:“还没成亲就开始惧内,若是成?亲了还得了?”
    容辞懒得理他,抬脚率先往书房走。
    .
    贺柏舟出事,不止容辞忙,似乎整个京城都开始忙了起来。
    朝堂上有人趁机铲除异己,将政敌往贺柏舟的案子里推,能牵扯一个是一个。一时间,朝堂上?弹劾的折子满天飞,百官们争吵如菜市场般热闹。
    容辞白日才与人谈完事,夜里的时候,尹绍歆又来了。
    两人在书房聊了许久,三?更方停歇。
    容辞走出书房时,揉了揉眉头:“阿黎歇下了?”
    侍卫回道:“阿黎姑娘等世子等了许久,见还在谈事就先歇下?了。”
    容辞点:“以后不必让她等。”
    侍卫领命“是”,可心里苦,阿黎姑娘看着性子温和,可在世子的事上坚决得很,谁人敢劝?
    这边阿黎歇得也不是很踏实,她睡了会,迷迷糊糊听见动静,出声问:“凝霜?”
    凝霜在外间守夜,忙应:“姑娘,奴婢出恭,吵醒你了?”
    阿黎问:“容辞哥哥他们谈完了吗?”
    凝霜笑道:“早结束了,适才容世子还派人来看姑娘睡了没。”
    “哦。”阿黎这才又阖眼睡去。
    .
    容辞受伤一直在御马巷静养,阿黎索性也从静香书院请了半个月的假,将别?院的书都?搬回了御马巷,又在她住的小院里辟了个书房。
    所幸现阶段夫子讲学内容不多,基本?是学子们自己复习课业,若遇不懂的还可请教容辞,阿黎便也安心在御马巷住下?来。
    只?不过,容辞这些日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好几次他才换完药,就又去书房跟人谈事。他谈事时,阿黎不好打扰,自顾回自己的小书房看书。
    如此这般,两人一天下?来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几乎只有早膳、午膳和晚膳的空档。
    这日,两人用过晚膳后,阿黎问:“容辞哥哥今晚还要忙吗?”
    “阿黎有事?”
    “没?事,”阿黎抿了抿唇,说:“就是不想你这般辛苦,你伤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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