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玉京门收徒百无禁忌,并不一定是?对弟子好。不知你们白?日是?否认真听了,那掌事说,可以拿自己身?上的?术法,去换门派功德。而功德,可以拿来换门派资源。譬如?法器、灵石、秘境。
    “今日大家刚入门,激动者多,心动者少。但随着在玉京门待的?时?间久了,功德不够用?的?时?候会变多。弟子们便都会用?术法去换功德。这么多的?各类门派的?术法堆在玉京门中……玉京门想要做什么?”
    陈子春对修真界认知有限,茫茫不知,但他确实从江雪禾温和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凛冽寒意?。
    而江雪禾的?目光真正盯着的?人,是?缇婴。他最想说服的?人,是?缇婴。
    缇婴终于不情愿地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些?”
    江雪禾想一想,委婉道:“走南闯北多了,会想的?多一些。你们可以当我疑心重,可我的?疑心但凡有一丝可能成真,玉京门都不可不防。”
    缇婴反问:“那其他门派,你就知道没?问题了?”
    江雪禾听出她语气不善。
    缇婴:“我是?想学剑,玉京门有没?有阴谋是?大人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其他门派,有沈长老这么厉害的?剑修么,有人能教我厉害剑术吗?
    “我还是?选玉京门!”
    江雪禾看她。
    他道:“你不给我一个理由么?”
    他语调平静,但声音里?的?淡凉,与平时?的?宽容全然不同。
    缇婴一下子双目发红,很是?伤心:“是?你讨厌,想强迫我!”
    气氛有些僵持。
    陈子春低声相劝:“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师兄妹有什么好吵的??江师兄,有什么话你好好和小婴说,小婴还是?半大孩子呢……”
    江雪禾侧过?脸,缓缓吐口?气。
    陈子春不了解他的?师妹,小姑娘有心事也不和他说,非一日两?日。但是?江雪禾至今不懂师妹坚定选玉京门的?原因……
    而且,此时?有黎步这个隐患,他虽下了咒,却仍提防黎步的?手段。若是?能带缇婴离开,是?最好的?。
    江雪禾看向缇婴,缇婴睫毛上挂着水,眼睛红红地抱紧书本,别过?脸不想看他。
    似乎他再说一句,她就要掉金豆子了。
    江雪禾心弦收紧。
    过?一会儿,江雪禾无奈道:“当真非玉京门不可?”
    缇婴闷闷地,抿唇不语。
    然后她看到江雪禾身?子后仰,摸了摸鼻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平时?安静如?处子,此时?笑意?虽文雅却无奈,春风拂柳般,才?有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这个笑容又足够短,缇婴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师兄重新好说话起来:“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师兄只好陪你了。”
    缇婴这才?破涕为笑。
    不过?江雪禾说:“既然已决定入玉京门,那么过?几日,你便寻借口?,随意?将身?上不重要的?术法卖一个给玉京门,换功德用?。陈子春身?上没?有术法,这倒是?安全些,不必再多想。”
    两?个学生双双点头,记下老师的?话。
    --
    江雪禾说完玉京门的?事,问缇婴:“你在五毒林中受的?伤如?何了?”
    缇婴拍胸脯:“没?问题的?!”
    江雪禾蹙眉:怎会没?问题?她到底对她自己做了什么……
    怕师妹不老实,江雪禾隔绝了陈子春的?五感,传音入密:“可否让师兄进你的?识海看一看?”
    少年沙哑的?声音骤然贴着耳珠响起,缇婴吓一跳。
    她慌得捂住耳朵,发现陈子春茫然看她,江雪禾端正坐于原处。
    烛火静静燃烧,鸦雀无声的?室内,她对上师兄无辜又淡然的?雪眸。
    ……他坏得好自然呀。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捂着心口?,抗拒地往后挪:“不要!”
    江雪禾怔住。
    他没?想到他会遭到这么果?断的?拒绝。他以为,师妹应该信赖他。
    谁知缇婴警惕十?分:“前?师父说了,我不能让旁人进我的?识海!识海是?我最私密的?地方,我不能让人看!我只能给我道侣看。”
    她童言无忌,说“道侣”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不脸红,还瞪圆眼睛,一副江雪禾想欺负她的?样子。
    江雪禾:“……”
    他性情素来沉稳,此时?也不禁倾身?,几分玩味:“你不让我进你的?识海,你进我的?识海,却来去自如?。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缇婴吃惊:“我很讲道理呀。你、你和前?师父一样啊!你们的?东西不都是?我的?吗?我不是?想要什么,你们就应该给我什么吗?你怎么这样说啊?”
    江雪禾无言。
    他缓缓扶额,开始有点发愁。
    师父平时?,到底是?怎么教小婴的?……他似乎,任重道远。
    --
    吃了一计闷棍的?江雪禾许久无话。
    缇婴似乎察觉自己的?过?分,她跳下床,挪到他身?边,轻轻扯他衣袖,几分讨饶。
    而江雪禾收回传音入密后,陈子春看到缇婴竟然来哄她师兄,不禁大为感动。
    直到他听到缇婴说:“你不能生气……我们明日要考试,你还要和我一起看书呢。”
    江雪禾垂眸,撩起眼皮,轻轻望她。
    缇婴可爱十?分,哼哼唧唧,继续轻轻扯他袖子。
    他面容温润,片刻后,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缇婴不高兴了:“你训了我一晚上了……好吧,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江雪禾从善如?流:“白?天时?为什么不高兴,突然跑开了?”
    缇婴怔一怔。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嫉妒,何况自己的?嫉妒只是?猜测,还不知真假,说出来好丢脸。
    缇婴便装糊涂:“我不记得了。”
    江雪禾俯身?,从她怀中抽走书,放到一旁方桌上。
    他说:“下次遇到不高兴的?地方,直接与师兄说便是?,不要动不动跑开,一个人生气。”
    缇婴:“哼。”
    她才?不听他的?大道理。
    她转身?就要捂耳跑开,江雪禾反应极快,将她手抓住,不让她跑。
    在缇婴闹腾前?,江雪禾换种说话方式:“小婴,一个人生气生久了,会生病的?。”
    缇婴半信半疑地在江雪禾怀中扭头,仰头看少年。
    陈子春在旁,听得敬佩无比。
    他做了几年妖怪,见了很多人,却依然佩服江雪禾。江雪禾眼睛眨也不眨,就开始恐吓小姑娘,还将小姑娘哄得一愣一愣的?——
    江雪禾说话调子潺潺,说了不少生气引发的?病症,最过?分的?一个妇人,还因为生气,把自己气死了。
    讲完这些,江雪禾柔润乌黑的?眼睛眨一眨,看着缇婴。
    宛如?在说:听懂了吗?
    缇婴……听懂了。
    但是?她犹疑。
    她磕磕绊绊:“我不想把自己气死……可我做不到,怎么办呀?”
    陈子春听得嘴抽。
    却见江雪禾板起脸:“那就罚你。”
    缇婴不服气:“你罚我什么?”
    江雪禾:“打手心。”
    缇婴眨眨眼,她尚能接受,便点点头。
    于是?,她前?师父花了四年时?间都改不了的?她的?坏毛病,有了向江雪禾屈服的?趋势。
    而缇婴乖起来是?真乖。
    她向江雪禾伸出手。
    她噘嘴:“我今天生气跑开了,你打我手心吧。”
    江雪禾心中一下子柔软。
    --
    小小打师妹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雪禾斟酌着力道,轻轻训诫她一下。谁想到缇婴手心被打后,越想越不开心,不服气。
    缇婴向他扑来:“不行不行,我也要打你!”
    她又扑又闹,江雪禾扶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陈子春伸长耳朵也听不到,只见到缇婴终是?将江雪禾手抓住,在师兄手上重重打一下。
    她仰头望他,见他林下风致实在好看,顿时?觉得自己不吃亏,这才?眸子明璨,弯唇笑起来。
    江雪禾素来不与人亲近,近日却开始沉迷这种亲昵。少女在耳边笑声清悦,他分辨不出这些好坏,只先放下:“现在可以读书了,是?不是??”
    缇婴快活:“嗯!”
    陈子春快晕倒:……你打她,她又打回来。这也叫惩罚啊?
    --
    这是?陈子春大为不解的?一夜,这一夜的?读书,却毕竟如?此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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