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想了想,沉吟,“依老夫所见,苏大人很可能是....穿多了,热的。”
    尚书大人很不配合,爆发出一阵咳嗽,迎着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大夫有些艰难的下了决定,“对,有病!”
    尚书大人和苟兰花都圆满的松了口气,就说嘛,这情况绝对是生病了啊。
    按照风寒病症开了点药房,大夫忙不迭的扛着小药箱匆匆而去。
    即便有这样那样的小烦恼,但因为能和心上人一整天都在一起,尚书大人还是觉得很满意。晚上张夫人来找,苟兰花不给见,尚书大人很听话的在房里休息,听得外头堂妹邀请心上人明日去官员家属动员大会。
    此大会成员都是个各官员家属,平常凑在一起互通情报,不错过家里男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日常提供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各种计谋。
    苟兰花有些犹豫,因为家里的病人特别的不懂事!她特别的操心!
    和张夫人说考虑考虑,没想人一走,一进屋就发现病人病情加重,咳得很是惨烈,隔天,苟兰花婉言谢绝,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如此享受了好几天,尚书大人这病始终不见好,连葛家都惊动了,葛宝知道了,张影儿就知道了,张影儿知道了,张家就知道了,张家知道了,半数朝中官员就知道了。
    尚书大人有些骑虎难下,家中每日每日的来人,来时都忧心忡忡的,一波接一波,各种补品塞满了库房。
    他觉得,这病,是时候该好了。
    “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呢,明明昨天还咳嗽呢,你安心养病,今天就别出门了。”苟兰花麻利的把后外衣给他披上,“咣当”一下端过碗药汤,“来,今天的量。”
    尚书大人不想喝,但是尚书大人不得不喝。
    次日后,尚书大人的风寒神奇的好了,人特别精神,准备今日好好出去溜溜,麻利的让福伯把药材之类的东西都丢到茅厕去,并表示晚上想吃肉。
    然而,因为照顾尚书大人,苟兰花日夜睡不好,冷风一吹,染了风寒。
    尚书大人:......
    照顾老伴的时候,尚书大人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一日苟兰花觉得无聊,想看些书,他便到库房去找,搬了厚厚一垒,够看一整天的。
    将书往小板凳上放的时候,一张叠得四方方的大纸片滑了出来,尚书大人捡起来打开,是个女子的画像。
    这是苟兰花从娘家里拿来的鬼大人的画像,因现在也不想着回去了,许久都没在理会,这画像也束之高阁。
    这事本来也就过了,但尚书大人拿着摆弄了一阵,“此人,我似乎见过。”
    “见过?”
    苟兰花窘,为何这四周的人都见过现代的她,这穿越穿得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没错的,是她。”尚书大人很笃定。
    “何时,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否”
    “何时我倒是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她出现在墙角,然后问了一句。”
    “说了什么。”苟兰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说,有铁锹吗?”
    “......”
    深夜,一道身影扛着铁楸出了门,站在尚书大人家门口就开外。
    按照苏羽所说,当年那女人就站在墙角,拿到铁锹之后,扛着便走了。
    苟兰花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脑海里像是有谁指引一般,下意识就到门口开挖。
    铁楸碰到坚硬的东西,扫开一看,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应该是她,只不过背景十分模糊。
    本不想再理会的过往又闯入脑海里,苟兰花忧心忡忡的趁着夜色将相框丢进河里。
    无论是苟家还是葛家苏家,这些和这具身体有莫大关联的人员均见过现世的她,也就是说这一切并不是偶然,现世的她应该与此世界有着密切的联系。
    难道现世的她是这个世界这几家某对的晚辈?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足够吓人。
    假设她是这三家某家的晚辈,却穿到这具身体上,再听该是长辈的人称呼自己为长辈,这辈分怎么看怎么乱。
    因此事,苟兰花睡觉都做噩梦。
    她现在并不想回去,但显然莫名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整个事态进程,直到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衙役找上门来。
    当初他们去喝喜酒,尚书大人同僚的孙子,小明死了,死在了井边,井壁用血写着苟兰花的名字。
    “不是我,我没做过。”
    “那是自然,”追到这里的衙役道:“此人虽然不似人高马大,但总归是个男子,绝对不是老太太能够害得了的,且苏大人也可以作证,从你们回来后,你从来没有出过城,此人绝对非老太太所害。”
    苟兰花闹了个大红脸,点了点头,有些无措的坐着。
    尚书大人道:“那今日为何而来?”
    衙役道:“那人于深夜死在井边,除了写下老太太的名字外,还留下了奇怪的符号,我们想着老太太可能知晓这符号的意思,便来询问。”
    说罢,衙役掏出从井边括下符号的纸张递过去。
    苟兰花手有些抖,尚书大人接过,打开。
    “ax2 bx c=0(a≠0)”
    瞅见心上人脸色骤变,尚书大人也很担心,“认识。”
    这必须得认识啊,九年级数学必学必考的二元一次方程啊!
    苟兰花忍住内心激动,摇头,“不认识。”
    “可是...”衙役心想不认识看得眼睛都快脱框了,这必须是认识啊,“要不再看看。”
    “她说了不认识。”苏羽沉沉道
    两位衙役在炎炎烈日下被尚书以天色不早赶出了苏府。
    葛宝听了奶奶扯上了命案,立刻前来询问,到了苏家才发现奶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尚书大人都不能进。
    屋内,苟兰花很忙,忙着解一元二次方程,然而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代入的数值。
    杀了小明的也是穿越者,那么小明为什么要留下一元二次方程,还要写下自己的名字,是要告诉自己凶手就在这一元二次方程内,还是随意写下,只为了提醒自己。
    那个杀人者是否朝着这里而来,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杀死的人选,但是,有因必有果,杀死他们这些穿越者的原因又是什么?
    苟兰花想不出来,无计可施,只好将这一切暂时压下。
    她执意要到钱府吊唁,苏羽便陪着去,此次出门因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所以脚程非常快。
    钱府大门紧闭,屋檐下挂着两盏大白灯笼,下人出府的时候都是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走。
    钱家两位老人都让苟兰花莫往心里去,道这个孙子从小行事风格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仵作已经来过了,虽然很像被人所害,但却是自尽的。
    当提起为何自尽时,两位老人已经泣不成声,旁边钱小明的爹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仵作说了,死亡原因是将颈部扣在井边缘,硬生生压迫而死。
    钱小明的灵堂就设立在偏院,因为仵作官府调查,所以后日才下葬,今天恰好是头七。
    成堆的纸钱烧红了半边院子,众人身上的孝服被冷风吹得飘起。
    尚书大人因为担心心上人思虑过重,整晚上都寸步不离。
    “我不怕这些的。”苟兰花道,示意他可以不用跟得那么紧。
    尚书大人麻溜接口,“可是我怕。”
    “......”
    接近子时的时候,负责喊魂的人登上屋顶,隔着远方幽幽喊着,要将在外面漂浮的魂魄喊回来吃最后一顿饭。
    钱家的下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最前方的是钱家专门请来哭丧的,这哀乐一响,各个哭得肝肠寸断。
    冷风渐起,众人都裹紧了身上薄衣,一道身影忽的略过,打翻了供桌上的米碗,一只黑色大猫在供桌上转了转,碧绿的眼睛幽幽的看着众人。
    下人赶紧上前去,要把这只搅事的黑猫给抓走,那黑猫一跃就跳进大厅,一脚踩在用棉被裹着的尸体上,踩了踩,跑了。
    忽的起风,烧到一半的纸钱混合着灰烬飘得到处都是,白色帷幔被风吹得鼓动不已。
    “咯吱”
    “咯吱”
    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烛火忽的灭了,月光浅浅的照进灵堂里。
    像是着魔一样,哭丧的人也不哭了,众人直勾勾的盯着厅内躺在由两块木板架起来的隆起。
    “咯吱”
    “咯吱”
    这下听得阵阵切切,声音就是从厅内发出来的。
    众人聚在一起,一起往前跨一步,忽的锦被一动,钱小明直挺挺的坐起来,灰白的面孔在月色下十分渗人。
    众人伸出去的脚齐刷刷的往后一退,尚书大人立马挡在心上人面前,但其实手心里都是汗。
    没人敢开口说话,更没人敢出声。
    钱小明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忽然嚎了一声:“拿笔来,让我解完这道一元二次方程!”
    众人:“.......”
    这就算是诈尸,也不可能开口说话啊,众人呼啦啦的赶紧涌过去,一摸手臂,冷冰冰的,绝对是死透了。
    从钱府回来之后,苟兰花更加忧心忡忡,她总觉得钱小明的死绝对是个开端,说不定冷不丁的哪天就轮到自己。
    她没想到的是,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尚书大人那一天照例上朝,正式提出了告老还乡,虽然皇帝百般挽留,甚至下朝后还特地把人叫去谈谈心,可是这一次尚书大人很坚决。
    他往宫门外走去,脚下的每一寸都十分熟悉,这是他花了几十年青春的地方,虽然有些遗憾,但绝对不后悔。
    葛宝与影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有他保媒,想必堂妹夫也不会多说什么,心上人担忧的事现在已经解决了一半。
    等将身上的重担卸下后,他便也不是人人口里的苏大人,以后真当是自由万分的。
    他已经想好了,这些杂碎的事都解决后,先让心上人成为自由身,然后再将人八抬大轿娶回家。
    这也没成亲过,那么多事可该从哪里下手啊,要准备啥聘礼比较妥当,是不是现在就得开始看吉日,不不不,这种事还是先和本尊商量?
    他想啊想,脚下生风,快活得很。
    刚出宫门,轿夫见到他出来,正想去接,忽的四周传出惊呼。
    “快让开,这马疯了!”马上之人呼喊着,抓着缰绳神情恐惧。
    尚书大人脑子里想着事,没反应过来,在众人惊呼中闭上了眼睛。
    尚书大人,被马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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