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图卓泰道:“下贱东西,你自己说怎么回事,莫要颠倒黑白。”
    那小内侍吓得直哆嗦,伏地哭道:“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冲撞了冕图少爷,奴才该打。”
    冕图王把踩在内侍背上的脚拿开,对云舟道:?3?5?3?4?0?6y
    “听见没有?他自己说他该打,姑娘回去等着夜深了,伺候陛下的床榻事也就罢了,白日里还是少管闲事。”
    说完,冕图卓泰笑起来:“姑娘要去陛下那状告老夫也可以,瞧瞧陛下为了这点小事要怎么处置本王,哈哈哈。”
    云舟气得发抖,明知冕图卓泰很可能就是惊马的操作者,因为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说。
    小钗也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去见陛下吧。”
    冕图卓泰朝他的侄子一招手:“走,跟叔父吃烤羊去。”
    那冕图家的少爷得意洋洋看了云舟一眼,跟着冕图王走了。
    那小内侍还在地上呜呜哭,他瞧见人都走了,才敢出声,泣道:“奴才给姑娘添麻烦了。”
    云舟蹲下身,拍了拍小内侍的肩膀,柔声道:
    “魏人不贱,你不该受此折辱,你记着我的话,我暮云舟以后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不再受这样平白无故的欺凌。”
    小内侍抬头,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不知道云舟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弱女子,又能保护谁呢……
    云舟的手从小内侍肩膀上拿开,攥了起来。
    萧铮的王帐内,冕图王刚刚离开,因为魏燕两派斗法,纷纷向他表忠心,事情做的比之前尽心的多。
    冕图王带的兵,没有全部参与南征,而是有一部分留在北燕负责荡平西域的流寇,昨日刚刚传回捷报,冕图王麾下一位将领,将在北燕为祸多年的一伙流寇一网打尽了。
    本来正是君臣和谐,论功行赏的时候,可见冕图卓泰的中途,萧铮得到奏报,说是云舟骑马时马出了意外,幸得玄羽在侧,并无损伤。
    追电是千挑万选的良驹,这时候出意外,其中必有蹊跷。
    萧铮看了纸条上的奏报,平静地放在一边,直到冕图卓泰离去都没有动声色。
    他知道云舟受了惊吓,想要去看看她,刚要动身,就见徐勿带着云舟掀开门帘进来了。
    云舟围着白色的狐狸围领,长长的锋毛簇拥着她苍白的小脸,因为一路过来,又惊又怒,眼下微微泛出青色来。
    萧铮当即迎上前。
    云舟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撑得住,在看到萧铮的一瞬间觉得后怕极了。
    如果不是恰好跟着她的不是普通的侍从,而是玄羽,那恐怕她现在已经殒命在马蹄之下了。
    那一直被压抑的恐惧现在才翻涌上来,令她浑身颤抖。
    “萧铮……”
    她一声哽咽,眼泪滚落下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抱,他的温暖,气味,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围拢成坚固的城墙将她容纳其中。
    只有这里是安全的,那几乎是她那一瞬间的本能所想。
    耳畔是萧铮的柔声安慰,他轻轻拍着她:“不怕了,没事了。”
    云舟哭了一会,把他胸前的衣服都哭湿了,才抬起脸来,用红红的眼睛看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萧铮点头:“刚刚知道,正要去看你你就来了。”
    云舟想和他分析这次毒手的元凶。
    她不求他追究到他的亲生母亲,但起码要追溯到冕图王和冕图青茵,予以惩戒。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这样……”她揉了揉发紧的嗓子,认真说道。
    面前的萧铮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取暖,说道:“马毕竟是畜生,一时发了疯也是有的,今日索性有惊无险。”
    他温柔至极,然而云舟的表情僵住,本就苍白的脸色逐渐灰败下去。
    “你觉得惊马是意外?”
    她的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
    萧铮垂眸,掩住眼中的神情:“马有的是,改日再挑一批好的给你,或者你不敢再骑了,咱们就不骑了,都随你。”
    云舟望着他回避的目光,方才那种安全感的高墙轰然坍塌,冷意从心底一点点漫上来,像冰雪融化而成那样寒冷。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们魏人生来就下贱……”
    “姑娘要去陛下那状告老夫也可以,瞧瞧陛下为了这点小事要怎么处置本王,哈哈哈。”
    方才冕图卓泰和他侄子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
    她仿佛又听见他们那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们不屑地朝她投来目光:“去告状啊……下贱……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铮眼看着云舟的指尖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掌心抽离,他收紧了手,还是没握住……
    云舟向后踉跄了一步,萧铮伸手去扶,见她下意识避开,仿佛他的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的眸色凝下来,像冬日的水潭表面,迅速结起一层薄冰,她看着他,露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那云舟不打扰陛下了,云舟告退。”
    他试图在她转身之际去牵她的手,但没有碰到,云舟把手拢进袖中,决然离开了王帐。
    小钗一路跟着她回去,发觉她状态很不寻常,待四下无人了才敢问:
    “公主,你和陛下吵架了吗?”
    云舟抱膝坐在榻上,摇头。
    吵架?她有什么资格吵架?
    是她想得太美好了,忘了帝王的本质,被一点甜言蜜语就迷惑了。
    现在回想,萧铮做的每一项妥协都不是只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只是刚好她符合他的对皇后的期待。
    当他们利益相同时,就是盛宠,而当她的利益和他的大局相悖时,她就是被舍弃的那个。
    意外?他会觉得那是意外?
    云舟忽然笑起来,可那笑容看起来很凄楚。
    小钗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坏了,忙劝道:“和陛下吵架也不用这样啊,公主,这么危险,大不了咱们不当皇后了,咱们去南兹找赵娘娘去。”
    云舟视线垂落,看见自己的裙角,上头斑斑点点沾着几点血迹。
    是那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小内侍抓她裙摆的时候留下的。
    过了这一会,血色已经变得发乌,染在平安吉祥的刺绣纹样上,显得尤为讽刺。
    “不行。”
    她盯着那血迹喃喃道。
    “原来我可以走,现在我必须做皇后。”
    ……
    夜里,云舟躺在榻上,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毡帐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偶尔会想起一声狼叫,呜呜咽咽的在夜风中回荡,听起来孤独而凄绝。
    门外,隔着厚厚的门帘,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钗的声音微弱:“陛下,公主她……”
    “她晚上吃过东西吗?”
    “没有……”
    “……”
    云舟躺在那里不动,听见门帘掀动的声音。
    靴子落在毡毯上是无声的,但她知道他进来了。
    第53章 、诱饵
    毡帐的窗户也都封得紧, 没有任何的月光透进来。
    唯一的光源就是燃烧的炭火盆子里红彤彤的热炭,散发着一点微弱的暖光,在一片幽黑之中只能照亮最近的一点东西。
    云舟先看见的, 是萧铮腰间那枚坠着五谷丰登结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她这辈子除了给魏帝做寿礼, 从来没给任何男人做过这样的东西。
    他是唯一一个。
    可此刻那些曾穿过荷包的针, 好像都扎在了她自己心上。
    他本来是伤不了她的心的, 她被送给萧锐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依赖他,那时远没有现在难过。
    她翻过身去, 背对着他。
    萧铮在她身后躺下, 从后面将她抱住。
    “为什么不吃东西?我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加餐饭吗?”
    云舟挣不开他的胳膊, 但无论如何不肯转头看他。
    萧铮叹了口气,哄道:
    “我知道你怨我, 我保证,我之后一定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处置冕图王, 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的, 你信我。”
    云舟没有任何回答。
    萧铮感觉怀中的人僵硬的像个石像, 虽然不出声, 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显示着抗拒。
    可他依然不肯松手, 轻轻吻了一下她耳后的碎发, 试探道:
    “旎旎, 你的小名是这样叫吗?”
    云舟忽然转头, 目光冷漠:“我不许你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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