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几刻刚哭过,眼眶、鼻尖泛着潮红,说话时腔调柔软甜蜜,楚楚可人,这是上一世?黎潼见过许多次的技俩,回回都起效,可惜她?此次没能?如愿。
    “我和?他又不是亲兄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娇柔天真,她?迷惘看向兄长?,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喜欢你,不可以吗?”
    黎漴胸膛起伏。
    前一刻他还在惊讶于母亲居然是为他说话,后一刻就被黎娅开口所说的话惊吓到想吐。
    他脸色苍白,吞咽几下,抑制汹涌恶心,重复道,“没有血缘关系。”
    “黎娅,爸妈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
    教育问题是楚朱秀不愿意在此刻提及的话题,她?没能?拦住黎漴,只能?拧眉听?他愤声道:“我当?了?你十多年的亲哥,你究竟是疯了?还是被鬼上身,非得做这种——”
    说到后面,黎漴眼眶都红了?。
    “乱=·伦的事?”
    黎娅被他的厉声喝止吓了?一跳。
    很快,她?双眼濡湿,喏喏轻语:“所以我不是在想解决的办法吗?我是真的喜欢哥哥,想要……之后单独立一个户口,不会影响到我们家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简直是委曲求全,迫不得已,“这样还不行吗?”
    所谓“脱离黎家户口本?”的事宜,上辈子是她?和?黎漴已确定下关系,彼此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全家商议,得出决定。
    如今,黎娅爬床失败,被黎漴深厌,楚朱秀迭声质问。
    一切大为不同。
    黎娅能?想到这,可以说是行了?一步极其愚蠢的招数。
    如果顺利脱离黎家户口本?,一定意义上代?表着黎振伟、楚朱秀默许她?将来对黎漴的“追求”;可黎娅忽略了?一点,脱离黎家的户口本?后,主动?权就握在黎家人身上,她?会陷入被动?境况,她?将无法名正言顺地享受到来自黎家女?儿的优待。
    黎潼目光落在楚朱秀身上。
    她?显然被黎娅这席话吓到失语,回过神时,尽失血色,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真的被鬼上身了?吧?”
    “你今年才多大,20岁生日?刚过,就把自己?的身子当?作筹码,要和?人上床——找的对象还是你哥?”
    她?气到眼前发黑,深感黎娅的所作所为不可理喻。
    这是楚朱秀亲手养大的女?儿。
    自襁褓喂养至今,她?看着她?从小小一捧,长?到现?今如花似玉,眉眼清纯的俏丽模样。
    前十几年,楚朱秀与友人提起黎娅时,面上笑意盈盈,无不骄傲,“我家女?儿漂亮极了?,在舞蹈上很有天赋。”
    “将来可是要成为大舞蹈家的!”
    现?在她?对外一句都不敢提!
    楚朱秀晕头转向,她?心脏砰砰,耳膜胀痛,缓了?半天,厉喝:
    “你简直和?你亲妈一样!满脑都是靠身子睡男人!”
    楚朱秀的痛恨上升到巅峰,她?无法容忍黎娅以这样的姿态——肖似陈芳,委屈深藏,惹人怜惜地说着话,还一副她?已经是退让后的模样。
    她?更无法忍受自己?前途光明的儿子被这样一个垃圾沾上!
    美?丽妇人扬起手,本?能?地甩向黎娅。
    她?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
    从没有打过人的楚朱秀,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当?初黎潼伸掌给她?一耳光时,年轻女?孩脸上似笑非笑,极其畅快的爽意源自什么。
    手掌灼热生疼,大脑快意阵阵,甚至还趁着黎娅躲避不及,又给她?重重一下。
    黎娅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瞬间倾洒,她?捂着脸,看向楚朱秀,张口结舌道:“妈、妈妈?!”
    黎潼惊讶挑眉,她?从客厅的茶几上摸了?几颗招待客人的巧克力糖。
    拆开金箔皮,将甜蜜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围观热闹。
    黎漴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无视眼下发生的一切。
    前几分钟的言语宣泄根本?无法缓解喉中汹涌呕意。
    青年踉踉跄跄地起身,冲向厕所。
    一旦提及“亲妈陈芳”,黎娅的恨意就转移到黎潼身上。
    她?高声喊:“还不都是黎潼你的错!要不是你找来陈芳,我压根不会摔断腿,根本?不会这样做——”
    楚朱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嚼着糖的黎潼。
    与她?五官相似的女?儿摊手耸肩,笑了?。
    “关我屁事。”
    “你那亲妈又没死,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不让她?来找你啊?”
    “就跟你爬床一样,你想做什么,黎漴他能?控制得了?吗?”
    黎潼舌尖泛甜,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黎娅,恶劣道:“说起来,妈说的也没错。”
    “你和?陈芳确实很像。”
    “勾男人这方面,青出于蓝。”
    黎娅惨白着脸。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求助般想让楚朱秀替她?说几句,当?看到妈妈阴沉表情时,惊觉自己?早已不是那个靠着撒娇卖乖获取母亲关注、爱意的女?儿。
    她?骤然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过往黎娅的一举一动?都被家人关注着,生一点小病都要被当?作小婴儿,几天不准下地。
    楚朱秀看到她?都是柔声细语,耐心问她?药苦不苦。
    现?在,黎娅脸皱得难看,唇色惨青,没能?得到楚朱秀一句关心。
    黎娅肖似生父生母的智商,没法儿支撑她?像黎漴、黎潼那样靠普通本?科批的方式考上大学。
    她?唯一的天赋只在跳舞,脑子并不聪明,从前靠的是父母、兄长?的偏爱,有恃无恐,自以为万事顺遂。
    黎潼说完,幽幽看着她?,又拆了?一颗巧克力。
    她?没有丝毫怜悯,只是不期想到一句话:
    当?一个人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时,就很容易做错事。
    一步错,步步错。
    上辈子的黎潼亦是如此。
    彼时她?还有无法割舍的亲情软肋,就像是面前黎娅心中无法舍弃的——
    “你瞎说!我才不像陈芳!”
    黎潼的话深深刺痛着她?,黎娅那张天真娇嫩的脸蛋上反应强烈,她?尖声道:“我什么时候像她?了?!”
    “这都是妈妈教我的!”
    楚朱秀本?还在为黎潼的辛辣刻薄话,暗自鼓掌,心想不愧是她?的亲生女?儿,站在母亲、兄长?的统一战线上。
    她?浑然忘却一年前击打在她?脸颊上那个炽热、疼痛的巴掌。
    只会暗自高兴潼潼为她?和?黎漴出头。
    楚朱秀自作多情的时刻没沉浸多久,就被黎娅的这句话拉回现?实。
    优雅美?丽贵妇人满目震惊,她?望着黎娅湿漉漉的脸,简直要被气笑。
    “黎娅,你说什么?”
    黎娅嚎啕大哭。
    她?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
    就像是她?无法理解黎漴为什么能?坐怀不乱地拒绝她?的痴缠,就像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这一切坏的开始,源自于“楚朱秀要求的亲缘鉴定”,源自于“黎潼的回家”。
    她?又恨又怨,眼眶潮湿地看向楚朱秀。
    “妈妈,你当?富家太太过得不是很快乐吗?”
    一声振聋发聩的反问,叫楚朱秀愣住。
    她?迟迟没张口回答。
    黎娅抽噎,痛斥着过往受的所有委屈:“我一点也不喜欢学跳舞,拉伸压腿那么痛,要不是你给我安排老师,我去国外念个普通水本?不也一样吗?”
    “是你强迫我跳舞,说什么让我进舞团当?首席。”
    “可你自己?怎么没有工作?你在家里当?有钱人的老婆,天天去购物潇洒——”
    “然后,你告诉我,我要有自己?的舞蹈事业。”
    年轻女?孩眼中怨怼,她?胸脯起伏,脸色涨红,“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我错了?吗!”
    父母的教育是一面镜子。
    黎潼自幼学到的是林建刚的脏话连连。
    早些年,她?为了?不被校园霸凌,冲着那些黄毛精神小伙、小妹儿狂飙脏话,骂得过路猫狗都要小心翼翼地抬起肉垫,不敢吱声。
    她?至今还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生气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扫射全家户口本?,骂到对方面如土色,再不敢来纠缠。
    黎娅从楚朱秀那学到的是,开始渴望拥有上流富贵夫人的舒心生活。
    她?并不知道楚朱秀为了?维持住现?在的生活付出多少?——只看见她?手上的大颗钻石,湖绿翡翠镯,保养得当?的美?丽脸庞,以及那松弛幸福的日?常行程——出门和?友人们做美?容、喝下午茶,闲时点评一番近期专柜新品,相邀着去商场购物……
    楚朱秀头一遭露出这样的木讷表情。
    她?眼神空白,唇瓣发抖。
    “你那么幸福,为什么不让我也幸福?”黎娅尖叫道,她?眼中怀着恨意,几秒后,她?恍然大悟。
    “我知道,妈妈,你自私。你不想看到女?儿比你幸福,对不对?”
    黎娅的视线落在黎潼身上。
    她?状似好意,阴森警告道:“潼潼,你可要小心点,妈妈可不愿意看到女?儿过得比她?好——”
    黎漴走出厕所,他舌根发苦,听?到黎娅这句话时,又想吐。
    黎潼托着腮,笑盈盈,轻描淡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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