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篇报道的人,尽皆咋舌。
    李三少是宋武的表弟?李家和楼家是姻亲,和宋家又是表亲?一时间,李谨言和李家都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鉴于楼少帅之前的种种表现,记者们不敢去追李三少,只能想方设法从李三老爷的嘴里问出个究竟。
    自从李锦书出国,李庆云一改往日作风,行事变得低调,如今更是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家化厂的经营上,对这些总是时不时会冒出来的记者疲于应付。三夫人忙着给李谨铭定亲,更是无暇理会他们。府里下人经过最初的新奇之后,也渐渐对这些问个不停的记者感到不耐烦了。
    “老爷,总要想点办法。”
    三夫人把李谨铭的庚帖仔细收进匣子里,她看好了两家姑娘,一家是北六省知名的乡绅,前朝家中出过五品的文官,姑娘的祖父还是前清的进士,家世匹配得上,姑娘长得端庄秀气,三夫人见过两次,印象很好。另一家的家世稍差一些,不过姑娘的父兄都在军政府里工作,姑娘上过两年学堂,行事大方利落,说起话来爽利却得体,三夫人便也动了心思。
    事到如今,三夫人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的确把李锦书宠坏了。看看人家的姑娘,再看看锦书,根本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初送她出国自己还舍不得,如今再看,多亏听了谨言的,否则锦书就算能嫁进个好人家,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娘家和婆家怎么可能一样?
    姑娘在娘家千好万好,到了婆家,不说如履薄冰,开头一两年也总是要事事注意。
    三夫人又想起了李锦画,李老太爷的孝也出了,亲家来催几次,锦画出门的日子就定在六月。这姐姐还没着落,妹妹就先出嫁,哪怕三夫人总安慰自己要想开些,却还是忍不住叹气。
    “等过了这段日子估计就好了。”
    丫头送上热毛巾,李三老爷拿起来覆在脸上,又擦了擦手。
    “过段日子是什么日子?”三夫人斜了李三老爷一眼,“要不老爷去找侄子帮忙……”
    “不成。”李三老爷摇头,“你在家里不知道,这几天外头不太平,咱们侄子也不安生,还是少去给侄子添乱。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能应付就应付,应付不了不理不就行了?”
    “也是。”三夫人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欠考虑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再给侄子添麻烦。
    “仔细想想,侄子帮了咱们不少了。还是娘说得对,人得知足。”
    李三老爷提起在后院佛堂里的老太太,三夫人也点头,将这件事暂时揭过去,转而和李三老爷说起李谨铭定亲的事情。
    “老爷也看看,这两家姑娘我瞧着都不错……”
    三月十四日,宋武乘坐的专列抵达关北。
    由于一路上大张旗鼓,还特地在报纸上提及到达关北的时间,北六省军政府想装糊涂,当不知道他是今天来都不行。
    楼少帅遇刺的事还没查明,牢房里还关着一个宋家的探子,宋武又赶在这个时候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少帅,我也要去车站?”
    楼少帅挂上佩剑,拿起手套,“不想去,就不去。”
    看着一身军礼服,正戴上军帽的楼少帅,李谨言摇摇头,“还是去吧。”
    宋武都在报纸上说他和自己是表亲,如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宋武到关北,他不去接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事后又要给某些有心人左牵右扯的机会。
    鉴于刺杀事件刚过去不久,站台上的警卫力量比往日增加一倍有余,荷枪实弹的北方大兵,拿着警棍的警察,进站出战的人群说话声都低了许多。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咔嚓咔嚓的车轮转动声渐息。
    挂着南六省旗帜的车厢率先打开车门,一列南方大兵在车厢旁站定,宋武走下了火车。
    同样是一身军礼服,同样的高大挺拔,两名少帅互相敬礼,握手寒暄的短暂瞬间,又谋杀了不少记者的镁光灯。
    李谨言依旧是一身长衫,宋武和楼逍握手之后,转头笑着对他说道:“表弟,别来无恙?”
    “托福,一切都好。”李谨言脸上在笑,心里却在腹诽,明知道宋武是故意的,他也不得不附和。
    不管姓宋的在打什么主意,总之他接着就是。
    接不住了……就放楼少帅。话说他是第几次想这茬了?好像对上宋武,他每次都想放少帅来着……
    宋武一行坐上大帅府安排接人的车,看着在前方开路的两辆挎斗摩托,都有些新奇。
    “这是咱们自己设计生产的?”
    咱们自己?
    李谨言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人果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不过挎斗摩托也算不上多大的秘密,不用像丑八怪一样。在英国的“水柜”走上战场之前想方设法的保密。
    “是用美国的哈雷摩托改装的。”李谨言见楼少帅没有开口的意思,不得不接话道:“不过现在北六省的工厂已经能生产了。”
    “哦。”宋武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大家是亲戚,要是可以的话,表弟能不能送表兄两辆?”
    听到宋武的话,李谨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
    “宋兄开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楼少帅突然出声,宋武转过头,神色微动。
    见宋武和楼少帅搭上话,李谨言没有再开口,车子一路行至大帅府门口停下,李谨言已经被楼逍和宋武两人话中的机锋弄得脑袋发晕。
    十句里至少有三四句他听不明白,或者该说,字面的意思他能听懂,但暗地里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风宴早已安排好,楼逍和宋武就坐,李谨言坐在楼少帅的身边,北六省军政府和宋武的随员另开了两桌,菜肴的热气和酒香一同蒸腾,觥筹交错间,很多在正式场合不能述之于口的事,都在酒桌上出口入耳。
    李谨言向宋武及几名重要随员敬过酒后就放下酒杯,专心吃菜,摆明不参与楼逍和宋武之间的话题。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他也未必能达到楼逍和宋武的一半。
    不懂就不说。
    一知半解的插言,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人笑话。
    李谨言专心吃饭,楼逍和宋武喝了几杯酒,事情说得差不多,看着李谨言一口接一口的样子,也觉得饿了。
    大帅府的厨子相当了解楼少帅的饭量,直接给这桌送上一整盆白米饭。
    楼少帅接过李谨言盛好的饭碗,埋头开吃,宋武在楼家吃过饭并不觉得奇怪,倒是第一次看到楼少帅吃饭样子的南六省军政府官员被吓了一跳。随后,厨房给每桌都送上同样满满一盆米饭,放下酒杯的北六省文武官员们同样捧起饭碗大口开吃,一片风卷残云,南六省众人的心里都升起一个疑问,难不成饭量也是北六省选拔官员的考核项目之一?
    和这样好胃口的人同桌吃饭,不知不觉的就会吃撑。
    等到宴席结束,宋武的随员没有一个不是一边走一边打饱嗝的。
    在来北六省之前,他们不少人都听说和北方人比酒量不是容易事,却没想到,上了大帅府的饭桌,不只比酒量,连饭量都要比啊……
    随员们都被安排住进了旅馆,宋武和几名南方大兵留在了大帅府。
    醒酒之后,楼少帅和宋武走进书房,里面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楼少帅回到房间时,李谨言已经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的呼吸间还带着些酒香。
    大手抚上李谨言的脸颊,或许是掌心的温度让李三少觉得舒服,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凑过来蹭了蹭。
    一声低沉的笑,稍纵即逝。
    楼少帅侧躺在床上,将李谨言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闭上了双,房间中恢复了寂静。
    接下来的几天,宋武除了和楼逍谈事,偶尔也会来找李谨言。
    “想要参观工业区?没问题。”
    恰好廖祁庭从南方回来了,李谨言直接把宋武“塞”给了廖祁庭。
    “廖副总,这是集团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一定要好好完成。”
    廖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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