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国内也陆续出现了相同症状的患者,起初并没多少人在意,只当是受了风寒,喝碗姜汤,发一发汗就好了。严重些的,到大夫那里开副药喝过也就罢了。却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染上类似病症的人越来越多,先是上海,然后是青岛和大连,多是重要繁忙的港口城市。
    当时国内还没有“流感”这个概念,一些病患高发区传出了“瘟疫”的流言。经历过民初的“鼠疫之患”,联系当下,很多人都脸色发白。
    幸亏患者大部分好转,也极少有人死亡,否则,一场混乱在所难免。
    北六省也出现相同的病例,但其最初症状和普通感冒并无太大区别,就医之后很快便能痊愈。
    最初,李谨言并没将其与一战末期的西班牙大流感联系到一起。当获悉上海等地的消息后,才悚然一惊。
    “该不是这个吧?”
    李谨言听着广播里的消息,越想越不对,再也坐不住了,叫来司机,立刻赶往乔乐山实验室。
    西班牙大流感最初在美国发现,殃及十亿人,夺走近四千万人的生命。欧洲和美国都是重灾区,西班牙更是“重中之重”,连国王都被感染了。
    若真是这个……李谨言的喉咙发干,心里开始打鼓。楼少帅和几万的华夏士兵,可都在欧洲!
    乔乐山和丁肇也获悉了相关消息,对李谨言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
    “放心.。”乔乐山的华夏语已经说得很不错,就是语调听起来还有些奇怪,“会有解决办法,丁在这方面很擅长。”
    丁肇放下手中的试管,朝李谨言笑笑,“美人,别担心。”
    “……”他不担心才怪。
    离开乔乐山实验室,李谨言没回大帅府,直接驱车去了关北子弟小学。他知道关心则乱,可还是要亲眼看到小豹子才能放心。
    李谨言离开后,丁肇和乔乐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丁,你有多少把握?”
    “很难说,”丁肇拿起一旁的培养皿,“只能尽力。”
    “真没办法?”
    “办法总能想出来的。”丁肇看着培养皿,表情变得严肃,他不是医生,只懂得化学和药物,只有辨认出病株,才能找到最终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需要时间。
    到了子弟小学,李谨言先去见了校长,将他的担心和盘托出。
    “郑先生,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总要防患于未然。若真有学生生病,事情就难办了。”
    听完李谨言的话,郑校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放学的钟声敲响,楼二少只在校门口看到了大帅府的车和司机,却没看到李谨言。
    “王叔,言哥呢?”
    “言少爷有事去见校长了。”司机得到李谨言的吩咐,一直在校门口等着楼二少,“二少先到车里等言少?”
    “不了,我在这里等言哥。”
    楼二少的小身板站得笔直,司机也没再劝,陪着楼二少一起在校门口等人。
    李谨言走出校长室,一路有先生和学生认出他,和他问好,走到校门口,小豹子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言哥。”
    李谨言将楼二少一把抱起,“言哥刚才有事,睿儿等急了?”
    “没有。”
    车子一路驶过长宁街,楼二少的肚子突然叫了两声,小豹子正襟危坐,没出声。
    “睿儿饿了?”
    “恩。”楼二少诚实点头,今天上了体育课,先生带着跑步,楼二少还好,很多孩子在放学前,肚子就开始叫了。
    李谨言本想让司机停车,路旁就有一家饭庄,想了想,又作罢,还是回家再说吧。
    回到大帅府,李谨言马上吩咐厨房做饭,让楼二少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画册,马不停蹄给欧洲发电报,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封电报比得上一封长信,按照大洋计算,几百块不在话下。
    当夜,李谨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晚都没有睡好,干脆坐起身,掰着手指头琢磨,就算乔乐山和丁肇还没研究出特效药,消炎药和感冒药一类的还是先送去一批。再询问一下刘大夫,是否能想办法预防。
    隔日,将楼二少送去学校,李谨言马上去见了二夫人,又给京城的楼夫人打了电话。然后就守在大帅府的电报机前眼巴巴的瞅着。
    负责收发电报的兵哥压力山大,恨不能下一刻就有信号传来。被李三少这样盯着,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最先回电的不是楼少帅,而是许二姐。欧洲的情况还不像李谨言想的那么糟糕,各地相继发现了类似病例,却都算不上严重,比起每天在战场上的伤亡,因病而死的人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大部分欧洲人,此刻并没意识到这场传染病会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就算如此,李谨言也没敢放松,毕竟,历史上那几千万的死亡人数不是捏造的。
    楼少帅接到李谨言的电报时,西线德军正发起第三轮攻势。
    在康布雷,德军的攻势虽然猛烈,却没采用毒气弹等手段,只是“常规性”进攻,战斗强度虽大,华夏军人的伤亡却不多。相比之下,美国大兵防守的那片阵地就惨了点,还没适应堑壕战的美国牛仔,也只能依靠斗志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好在牛仔们大多醒悟了“正义和自由”与“鲜血和生命”的关系,面对德军的进攻,也能咬紧牙关撑住。
    英军的表现可圈可点,就算失去了大部分精锐,英国人的韧性也值得称道。
    法国人的防线是最先被突破的,虽然没发生联军上层最担心的士兵哗变,问题同样不小。此时的法军几乎丧失了斗志,和死守凡尔登一步也不后退的那支军队简直是天壤之别。
    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道理人人皆知。
    德军在法军防线的突破,对联军的打击是可想而知,在进攻的最后,德军的的一支部队距离巴黎不到三十七公里!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指挥部强硬的下达命令,华夏远征军与美国远征军必须支援法军!
    “这是真急了。”
    宋武放下电话,转过头,外边炮声轰鸣,楼少帅却八风吹不动的靠在桌边看电报。
    电报很长,楼少帅看得也相当认真,宋武抬头望天,又和坐在一旁的龙少帅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知趣的没在这时出声打扰。
    小别胜新婚?这词不太恰当。
    距离产生美?这话好像还是楼长风他媳妇说的。
    那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总之,当马少帅顶着钢盔,抓着一把冲锋枪走进来时,宋少帅继续望天,龙少帅正研究地面,楼少帅专心致志的读电报。
    “不是说洋鬼子下令了?”
    马少帅摘下钢盔,长腿一迈,走到桌边,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怎么没动静?”
    “不是。”宋武示意他去看读电报中的楼少帅,“国内来电报了。”
    电报?
    马少帅愕然转头,十几张纸的电报?这是南北又开打了还是洋人又在背后鼓捣事?他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吧?
    “不是,他媳妇发来的。”
    马少帅恍然大悟,没等说话,楼少帅却在此时抬头,目光似电,不发一语,将手中的电报折好,收起,上衣口袋装不下,就装到衬衣口袋里。
    看他此举,其他三人同时无语。
    就算他们好奇电报中写了些什么,也用不着这么防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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