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管家愁眉苦脸,汗涔涔,一边听,一边擦汗。
    “……误杀一案另行处理。但被告四人与死者一行当街斗殴,影响恶劣,为京城安稳,特罚各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刘肃干脆利落地宣布。
    完了,完了完了!夫人绝不会接受这判决。周府管家唉声叹气,无暇观看行刑,匆匆回府复命。
    半个时辰后·周府
    “什么?”
    杨若芳脸色铁青,怒问:“死因没改成重伤不治?”
    管家小心翼翼道:“是的。现场与您的交代有些出入,多了两名仵作、一名督官,他们软硬不吃,无法收买。”
    杨若芳瘫软跌坐,泪如雨下,咬唇半晌,厉声呵斥:“废物!给我滚!”
    “是,是。”管家忙不迭滚了。
    仆妇苦劝:“夫人息怒,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否则还有谁为二公子出头呀?”
    “他呢?”杨若芳哆嗦着问。
    “大人他、他……在苏姨娘那儿,听说三公子有些发热——”
    “闭嘴!周家只有两个公子,哪儿来的三公子?苏氏那贱人生的小畜生,也配和我的明杰明宏相提并论?”杨若芳剧烈发抖,两眼布满血丝,涌出暴戾狂躁之色,咬牙道:“他们害死宏儿,朝我心口捅刀子,该死,庶出的贱种都该死,他们不死,我没法活。”
    “夫人?”
    杨若芳神态疯狂,倏然起身,疾步快走。
    第153章 偶遇
    一刻钟后, 杨若芳怒火冲天, 刺骨寒风般刮进妾侍苏盈盈居住的偏院,却发现人去楼空!她喘吁吁, 扶着门框,疑惑不解,咬牙问:“姓苏的哪儿去了?”
    负责扫洗的几个粗使老仆面面相觑, 半晌,才鼓足勇气嗫嚅答:“禀夫人:苏姨娘和三公子被大人送走了。”
    “约莫两刻钟前,从后门乘马车离开的。”
    “连带苏姨娘的奴婢、三公子的奶娘等等, 全走了。”
    啊?
    “她被送走了?”杨若芳呆愣,久久未能回神,怒火霎时熄灭小半, 想当然地涌起一阵阵暖意。忽然,她身后传来:“夫人, 你怎么站这儿吹风?仔细头疼。”周仁霖温文尔雅,他紧急送走美妾和庶次子,刚从后门返回。
    杨若芳闻声转身,双目红肿泪眼迷蒙,惊奇问:“你把苏盈盈母子送走了?”
    不送走必定成为你的泄愤出气包,我儿子不能全折在蠢妇手里。
    周仁霖暗忖,面色不改,点点头,搀扶妻子,沉重叹息:“唉,宏儿出事,我操劳半生,却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悲痛得没法说!罢了,让苏氏带孩子离家一阵子吧,我现在没心思也没精力管他们,只想静一静。”
    刹那,她少女时一见钟情的体贴探花郎回来了!
    “周郎……”
    辛苦支撑多年的杨若芳瞬间崩溃,大为感动,涕泪交加,哭倒在丈夫臂弯里,凄楚告知:“周郎,判决结果出来了,你千万别动怒:容家也找了帮手,与父亲找的巫本超对抗,宏儿的死因没能改成伤重不治,维持原结论,只判了被告杖责二十!老天不开眼呐,咱们的宏儿,白白枉死了呀!”杨若芳泪眼滂沱,捶胸顿足,声嘶力竭。
    “什么?”
    周仁霖其实先一步知情,但为了稳住妻子,他明知故问:“怎么会那样?岳父大人亲口嘱托,巫本超又收了咱们的好处,竟敢不尽心办事?简直岂有此理!哼,贪婪无能的东西,我要去当面质问——”说着便作势要去为嫡次子讨回公道。
    “周郎!你冷静些,别冲动,当心被外人抓住贿赂的把柄,我们回屋慢慢商量。”杨若芳奋力阻拦丈夫,压低嗓门劝慰,一颗心劈成两半:一半哀恸次子,另一半担忧丈夫,反而镇定了。
    周仁霖咬牙切齿,骂骂咧咧,顺势被妻子推回卧房,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现在怎么办?听娘娘和岳父大人的意思,他们似乎有些不想帮忙,宏儿难道是别人?”周仁霖黑着脸,极度不满。
    恸哭后,夫妻仿佛冰释前嫌,杨若芳强忍悲伤,颤声劝:“周郎,你别生气,父亲和姐姐如今不得宠,因为长公主之死,殿下被禁足,关了大半月陛下才松口,可大殿下已把持朝政多时了,娘娘母子如履薄冰,努力争取圣宠信任,加之庆王在旁虎视眈眈,你想想,娘娘多难?她焦头烂额之时,还抽空撬动刑部派人帮忙,咱们要知道好歹呀。”
    “难道明宏就白白枉死了?”周仁霖瞪大眼睛,脸拉得老长。
    “不然怎么样呢?我们还有什么法子?倘若再翻案,势必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你和明杰的前途。”杨若芳艰难提醒,心如刀绞,忍泪道:“只盼连楚楚能为明宏生个儿子,我一定会悉心抚育孙儿。”
    周仁霖飞快斜睨发妻一眼,又骂:“那容瑫真是没教养!不过因为面馆几个座位,让一让又有何妨?他们却闹得和宏儿打架,委实可恶!”
    “容家人固然该死,可众目睽睽,的确是咱们的人先动手,想翻也翻不了,否则我岂能轻饶了他们?”
    周仁霖已经接受事实,只求耳根清静,遂突然捂住心口,蹙眉,泪花闪烁地哀叹:“可怜我年过半百的人了,本应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如今却变成这样!叫我、叫我怎么接受?”
    “周郎,你怎么了?没事吧?”杨若芳大惊失色,赶忙搀扶,大喊:“来人,来人呐!大人身体有恙,速速去请大夫。”
    这一方,周仁霖“哀切愤懑病倒”,请医煎药,弄得人仰马翻;另一方,容家也火速请了大夫,给容瑫治伤。
    “哎哟!啊呀!”
    容瑫俯趴着,露出的腰臀皮开肉绽,伤痕肿得半指高,痛得眼泪汪汪。
    老大夫清创上药的手法干脆利落,慢吞吞说:“小伙子,忍一忍,熬过十天半月,估计就没这样疼了。”说着撒了一片金创药,褐色粉末迅速融进血肉里,看得人头皮发麻。
    “啊——唉哟——”容瑫握拳捶床,剧烈颤抖,满头冷汗,惨叫连连。
    容开济在旁宽慰:“幸好没伤及筋骨,卧床静养,会好的。”
    “还有脸哭?闭嘴!你冲动莽撞,遇事不及时与长辈商量,险些丢了小命,佑棠奔走求援才救回你。”容正清脸色铁青,直挺挺戳在床前,恨铁不成钢,怒斥:“周明宏前几次找你麻烦时,为何隐瞒?糊涂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就敢背着长辈行事!”
    “叔父息怒,我唉哟——我知道错了啊!”容瑫面白如纸,腰臀火辣辣,尖锐刺痛,令人无法承受。
    容佑棠尴尬站在门口,身边是从北营回城秘密到容家一探的庆王。
    赵泽雍审视半晌,扭头低声说:“原来,你不听话并非故意的,而是因为家族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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