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菜鸡互啄了半天,祁景一个字也没插上。江隐干脆开始放空,倚着楼梯老僧入定。
    眼看再吵下去要把吴敖和周伊也吵起来了,祁景终于顶着口水站插、进了他们中间,把两个小学生分开了:“行了行了!”
    “你们搁这演家庭伦理剧呢?别整得跟我俩得娘家人似的,恶恶心心的。”他说着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睡了睡了!要吵去床上吵。”
    他们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陈厝还在搭着瞿清白的肩膀嬉皮笑脸:“小白,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从崆峒山上下来吧。底下风景独好,你睁开眼看一看嘛。”
    “问题不是这个!”瞿清白小声说,“……那可是江隐啊!”
    陈厝还是笑:“怎么了,江隐又不是你家的白菜,这么护着干嘛?”
    “那祁景也不是你们家的猪啊!”
    祁景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闭嘴!”
    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夜
    混乱的一夜又过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瞿清白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神情恍惚,好像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阿诗玛大娘早已将早饭备好,他们对视一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她一如往常的招呼道:“来吃饭吧。”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后收拾碗筷,祁景还在捡盘子,瞿清白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轻咳一声:
    “我想了很久,觉得作为好兄弟,无论你们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应该支持。所以……”他有些艰难,但又格外郑重的说,“祝你们幸福。”
    祁景有些好笑,又挺感动的,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谢啦。”
    后院的花圃已经没了,躁动的鸡鸭也安静了下来。他们围在水缸边刷碗,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的:“祁景?祁景!”
    祁景抬头一看,是阿勒古。
    “我在。怎么了?”
    阿勒古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景不太明白:“什么我是什么人?你失忆了?”
    阿勒古摇头:“我是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神婆把你……算了,我说不清楚,你们自己去看吧!对了,出去之前,先把你那张惹祸的脸遮上!”
    祁景莫名其妙的被围上了个大头巾,把整个脑袋挡的严严实实,在阿勒古的带领下,来到了熟悉的晒谷场上。
    曾经空旷的晒谷场如今满满当当,巨大的阴影将人群罩在了下面。数十张木板拼接成了一个牢固的平台,底下嵌着水泥和轮轴,四个边各有两个轮子,方便来回推动。在平台上,一尊巨大的雕像矗立着,仿佛要耸入云端。
    彩泥将那神像抹成了斑驳又圣洁的模样,巨大的日轮下,寨民们站在高脚架上,一刻不停的劳作着。
    即使还没有完成,也已经能隐约看出了那神像的五官。瞿清白张口结舌,看看祁景又看看神像,来回数次:“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完全一致。”
    “这到底是什么?”
    阿勒古道:“这是登天节要用的神像。以前就有用神像代替神明游街的传统,但那些神像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今天,他却被画成了你的模样!难道,你真的是……”
    祁景用力拽了下他,让他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看来,神婆这是不想让你再作妖了。”陈厝摇了摇头,“你顶着这张脸,恐怕是没法到处乱跑了。”
    祁景倒不怎么担心:“我们这不还有一位专业化妆师呢吗。”
    阿勒古没反应过来:“谁?”
    江隐自信的举起了手。
    说话间,干活的人们纷纷从脚架上下来了,虽然神像还没完全装扮完毕,但脸已经画的栩栩如生了。在寨民的欢呼声中,神像被推到了街上,人群像欢乐的浪涛,前呼后拥的涌动着。
    欢乐的人群几乎走过了整个万古寨,又回到了晒谷场上。神像上堆满了人们丢来的鲜花和青香木,花团锦簇,异香阵阵,好像欢迎一位英雄凯旋归来。
    阿勒古悄悄道:“我听说三天之后,神像就会被推到花海子中,在那里,将会举行圣女和神明结合的仪式。登天节的篝火为你们长明,南北寨的人们都会来为你们庆祝。”
    祁景眉心都皱了起来:“这怎么越说越像结婚了?”
    陈厝看了江隐一眼,轻咳一声,故意道:“阿月拉好歹也是个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你也不吃亏。听兄弟一句,从了吧。”
    祁景失笑:“我一个清清白白连大姑娘手都没拉过的良家少男,就这么被包办婚姻了?”
    瞿清白道:“你们少说两句吧,当心勒丘听到和你们拼命。”
    江隐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群渐渐散去,他们也回到了竹楼,继续讨论起刚才的所见所闻。但在一片嘈杂声中,两个人格外沉默,一个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江隐,另一个是周伊。
    她低着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祁景坐了过去,悄声问:“……你在想什么?”
    周伊像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江隐。江隐对着她,缓慢的点了点头。
    好像不需要语言,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祁景顿了顿:“你们在担心白净?”
    周伊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也不是我心中想象的样子。但他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怕罗刹对他不利。”
    江隐道:“白月明为了取回自己的眼睛,一定会杀了他。但白净并不是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人。”
    “问题就是,他的退路在哪里?”祁景的手指不自觉的点着桌面,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他被杀了,手里的画像砖还是会落到白月明手里。”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白家的木寮。”
    周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江隐也转头看向祁景,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大家合计了一下,让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陈厝留下,瞿清白陪着,其他人全体出动,在天黑后趁着夜色前往白家木寮。不知白净和神婆怎么解释江隐的失踪的,原本被扫地出门的行李都不见了,白家重新住回了木寮里。
    一弯明月下,木寮像一个黑漆漆的剪影,除了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虫鸣,什么声音也没有。本该在门口守卫的人不知道去哪了,只有空荡荡的大门敞开着。
    情况明显不对劲。
    几人对视一眼,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木寮里黑布隆冬,一丝光都没有。
    吴敖悄声道:“人都去哪了?”
    祁景摇了摇头,耳边忽然听到什么声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再仔细听去,那声音更清晰了——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哪儿的水管子漏了?”
    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去寻源头,祁景向前一步,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好像一脚踩进了水泊里。
    他垂头看去,地上的水洼黑乎乎的反着光,抬起脚来,那液体却在脚底拉出一片黏糊糊的声响。
    不对,这不是水……
    “是血!”周伊惊恐的声音传来,微弱的月光从竹帘的缝隙中打进来,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
    祁景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环顾四周,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血池里。
    第282章 第二百八十二夜
    一股浓烈的腥气传来,他们纷纷捂住了口鼻。明明刚才还一点味道都没有,在看到了这满地的血之后,刺鼻的血腥味像开了闸的水,一下子灌入了鼻腔。
    周伊好像预感到了什么:“难道,难道五爷已经被……”
    江隐踏着血走到了窗边,一把将那一排竹帘扯了下来,白的惨淡的月光像探照灯一样照进了屋里,血泊里忽然出现了无数黑漆漆的倒影,重重叠叠的看不分明,好像被风吹过的枝桠。
    祁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就见木寮高高的屋顶上挂满了人,像要被风干的猪肉一样晃荡着。
    “这他妈的..”吴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却再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伊颤声道:“这些,都是白月明干的吗?”
    “不是他还有谁?”吴敖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眯起眼睛细细的看了一会,“但是,白净应该不在上面。”
    祁景压下心中对这种屠杀般的行为愤怒,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白月明杀就杀了,为什么要把他们挂在房梁上?这种手法倒像是泄愤一样。”
    他看向周伊:“你能弄下来一个吗?”
    周伊点了点头,掌心合十,五指交叉,再分开时,就见蛛丝一样的细线出现在她的指尖,随着她的托举,闪亮亮的线被抛到了空中,有生命一样绕过房梁,将绑着尸体的绳索割断,砰的一声,祁景接住了掉下来的尸体,轻轻放到了地上。
    这一看,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人双目浑浊灰暗,张得大大的嘴巴好像在呼唤着什么,全身的皮松松垮垮的坠在骨头上,形容枯槁凹陷,诡异至极。
    祁景手上还存留着要流下来一样的诡异触感,脸都扭曲了:“这他妈都能脱骨了吧。”
    吴敖僵硬道:“这辈子我基本就告别脱骨的食物了。”
    周伊摸了摸那人的皮肤,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不知在哪里见过:“他全身的血,好像都已经流干了。”
    “很奇怪。”江隐抬起他的一只手,“这人的十根手指,都被齐根砍断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这点,又查看了几具尸体,要么是被砍掉了胳膊,要么是被砍掉了大腿,要么是被砍掉了手指,没有一个是囫囵个的。
    吴敖道:“白月明怎么会这么恨白家人?”
    祁景:“白净将他的身体碾作齑粉,只剩两只眼睛,他连带着恨上白家人,倒也不奇怪。”
    江隐摇头道:“若是为了泄愤,将人整个剁碎了就行,何必挑肥拣瘦一样这砍几个手指,那剁一个胳膊?”
    吴敖听了这声云淡风轻的“剁碎了就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寒噤。
    忽然,一声细微的声响从屋内传来,仿佛有人在拍打地面,他们对视一眼,飞快的朝里屋跑去,江隐一马当先,却在还没跑到的时候就硬生生刹住了车。
    一只失去了五指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人又往前蹭了一蹭,将头露了出来。祁景注意到,身边的周伊忽然颤抖了起来,牙齿打架的声音止都止不住。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那人的头捧了起来,好像从胸腔里挖出来的一声:“……五爷!”
    好像一声惊雷炸响,祁景蹲下身去拨开那人散乱的鬓发,露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的左眼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但没有错,是白净,居然是白净!
    周伊抖的几乎扶不住他,江隐蹲下身,将他从黑暗中拖了出来。他们这才看到,白净的十指已经被齐根砍断,一条裤管空荡荡的,竟连腿也没了。
    但是,他仅存的一只眼睛仍旧明亮,透着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清醒。
    周伊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和震惊,紧紧抓住了白净的肩膀:“五爷,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白净张了张口,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连舌头都被割掉了。

章节目录


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尾文字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尾文字鱼并收藏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