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霍伯伯。”
    俩人闻言,有?些惊讶的转头,下意识去找季栎的身影。
    乔远山张望着他身后:“栎栎呢?”
    “在后面。”乔诺一脸别扭的应着。
    俩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别问,这?是谈崩了。
    霍天?忙解围道:“我正好要找她,没准又跟采茶的阿姨聊上了。”
    “好,找到了跟我说一声啊。”
    霍天?边走边摆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目送他离开?后,乔远山嗔怪的训斥他:“你怎么能把栎栎单独扔下呢,她是客人。”
    “谁让她惹我生气来着。”乔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老爷子心底一个咯噔,第一时间想到他依然排斥和茶园有?关的所有?试探。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生气,你可真有?出息,黑粉蹦跶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反应啊?”
    乔诺一愣,为父亲的关注而错愕,随即解释道:“黑粉跟我又没关系,不?相?干的人我才懒得生气呢。”
    老爷子品出别的味道,忙问:“这?么说,栎栎在你心里还是有?点位置的?”
    乔诺一噎,想到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此地无银道:“那她不?是霍伯伯的孙女?嘛,霍伯伯跟我们家?是世交,之前又帮茶园解围,能当外人吗?”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瞄了他的耳廓一眼,颔首赞成?:“嗯,那确实,你霍伯伯对我们家?恩重如山,于情于理都不?该怠慢了栎栎,再说了,男女?相?处,男的就该让着女?的,这?方面你真得好好跟你姐夫学学,你姐夫宠你姐,那可是连我都自愧不?如的。”
    老爷子说起姑爷,脸上满是赞赏。
    乔诺不?屑道:“我姐夫那是助纣为虐,把我姐都惯成?什么样了,我才不?学呢。”
    老爷子给了他一个爆栗:“活该你单身,你一辈子都一个人过?吧。”
    老爷子说完,背着手径直往茶园深处走去,步子迈得飞快。
    乔诺摩挲着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五年了,力气怎么更大了。
    “爸,您等等我,我有?正事要说。”
    老爷子猛地止步,转头觑着他,“你就不?能走快点,年纪轻轻步子还不?如个老头,没眼看!”
    乔远山嘴上嫌弃着,步子还是慢了下来。
    乔诺勾唇一笑,小跑着跟上。
    “爸,我听季栎说,您想把茶园卖了。”
    “嗯,有?这?个打算,你妈妈我们俩精力一年不?如一年,折腾不?起了,想找个人管理着,慢慢找买家?。”
    “别啊,这?不?还有?我吗,卖什么也不?能卖祖业啊,那是要被老祖宗戳脊梁骨的。”
    老爷子给他逗乐了,止步看着他,揶揄道:“就算戳脊梁骨那也是戳我的,你又没有?责任,茶园是在我手里没的呀。”
    “爸,您就别跟我置气了,以前是我年少无知?,如今我也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自己?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也都摸清了,我会接管茶园的,这?里才是我的归属。”
    乔远山愣了一瞬,心中淌过?一抹暖流,但很快就消失。
    他忌惮道:“我早就放弃让你们姐弟俩接手的执念了,祖宗基业传到我这?代?,也延续了一百五十多年,与其出于责任让你们不?情不?愿的接下,倒不?如交给有?志向把茶业发扬光大的人。”
    老爷子摩挲着面前的一株茶树,轻叹道:“老祖宗把基业代?代?相?传,除了想给后代?一个营生,更重要的是想把卖茶种茶这?份事业发扬光大,当今这?个时代?,人才济济,在十几亿人里找一两个有?识之士应该不?难,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我好好锻炼着身体,等个二三?十年也是等得起的。”
    “实在不?行,就请霍老哥受累接管,他也不?会拒绝的,阿诺啊。”
    乔远山伸出大掌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爸爸真的不?想再因为父子间观念不?合吵架了,人越老越怕失去,我和你妈就你们姐弟俩,谁不?在身边都是遗憾,所以,我真的可以理解你一心追求梦想的执念。”
    “爸,谢谢您的理解,但我没有?开?玩笑,更不?是不?情不?愿的接管,我是真的想帮你分担,想履行我作?为乔家?子孙的责任,等这?档综艺录完,我把手上的代?言处理好,给自己?这?五年画一个句号,我就宣布退圈,这?是我来之前就做出的决定,真不?是一时兴起。”
    看着他认真又急切的样子,乔远山是真的有?点回不?过?神?。
    他怔怔的看着儿子,他这?五年的奋斗他都看在眼里,心疼之余也夹杂着骄傲。
    孤身一人独自闯荡,在恶言相?随的境遇下不?断进步,斩获无数奖项,粉丝们为他倾倒,路人也为他的歌而感动。
    没有?傲人的才华和坚韧的毅力做底气,他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他的阿诺一直比他以为的更优秀,而他也用实力验证了这?份优秀。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要退圈,彻底放弃唱歌这?条路,这?样的舍弃竟然是为了帮他解忧。
    明明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可真正摆在面前时,他又有?些无措,甚至愧疚。
    良久,他才迟缓的问道:“如果只是为了帮我减轻负担,大可不?必,只要茶园得以延续,谁管不?是管,可唱歌是你第一次用尽全力追求的事业,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吗?”
    乔诺浅勾唇角,“以前会觉得可惜,但现在不?会了,姐姐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范本,追梦不?一定要背离家?人独自前行,可以把家?人和事业都兼顾起来,茶园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童年,我既然享受了祖宗的荫庇,就该肩负起乔家?子孙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不?能只享受不?回馈。”
    “而且,谁说唱歌只能在光鲜亮丽的舞台啊,在家?里不?能唱吗,在田间地头不?可以唱吗?这?五年,我该证明的实力都证明了,该斩获的奖项也都有?了,甚至,该展现的才华也都展现完了,再没有?什么可以回馈我的诺米们。”
    乔诺苦涩的笑道:“要说遗憾,大概就是辜负了诺米们誓死追随我,无私信任和拥护我的赤诚之心,我大概要让他们失望了,但人总要有?抉择,选定了我就不?会退缩,更不?会后悔,爸,您千万别觉得我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想通了。”
    乔远山被他的话语戳中了心窝,那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阿诺真的长?大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直播间的诺米们听到乔诺这?席话,开?始刷屏,每一条都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哥哥别难过?,就算你离开?了舞台我们也会继续支持你,我们爱的是每一个样子的你】
    【舞台只是载体,我们爱的一直是那个阳光温暖,用歌声鼓舞人心,给予我们力量的你,只要是你,在哪里我们都喜欢,都追随】
    【哥哥勇敢冲,诺米不?会成?为哥哥的绊脚石】
    【只要能看到哥哥的笑,感受到哥哥是幸福的,就足够了,就像现在这?样】
    【哥哥,加油,不?要觉得有?负担,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加油加油,哥哥最棒】
    乔一把这?一幕截屏保存,乔诺太需要全方位的支持与肯定,这?能给他反抗的勇气,抵抗顾琛五年来的恶意打压和精神?摧残。
    只有?把自我怀疑全部摒除,他才能变成?那个自信强大,闪闪发光的人。
    她的阿诺必不?能被那些垃圾打败,她坚信!
    *
    乔诺与父亲交心之际,楚薇柔也在问询着心中最想要的答案。
    因为弟弟还没有?正式加入录制,所以她这?边做今日任务时,可以自由选择体验对象,她选了妈妈。
    母女?俩一大早就去集市采买,一人拎着一只竹篮子,散步似的走在青绿色的田埂上。
    天?光熹微,薄薄的金色覆在翠绿的稻田上,它们整整齐齐的躺在田地里,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看起来惬意又悠闲。
    许慧深深吸了两口沁人心脾的空气,忍不?住叹道:“这?条路是去集市的必经之路,以前一天?要走好几趟,不?是去给你爷爷打酒,就是给你奶奶卖鞋垫,再不?济就是去帮你爸买下酒菜,一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这?个使唤,那个叫的,连怀孕都没消停过?,挺着大肚子还得去割猪草,天?不?亮就要喂猪喂鸡,日子又苦又憋屈。”
    “我当时就在想,等我生了大胖小子,看你爷爷奶奶还会不?会这?么磋磨我,于是我等啊盼啊,终于等到临盆,那几个小时把你爷爷奶奶和你爹紧张的咧,就差把我推到神?龛上去供着了,要什么都给满足,我怀孕那天?就肖想的火腿肉,就在生你之前吃上的,虽然生你时不?太顺利,但那短暂的一天?一夜,真的比过?年还高兴,就是疼死也值了。”
    “哎,可惜好景不?长?,当稳婆跟我说是个女?娃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妈的心头肉,可一想到今后雪上加霜的日子,又觉得自己?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为什么你就不?是个儿子呢?”
    许慧把慈爱的视线转向楚薇柔,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触着她的脸,“还好啊,老天?待我不?薄,把我身上仅有?的优点都给你,让你越长?越水灵,你爷爷奶奶虽然嫌弃,却也没有?太过?苛待你。”
    楚薇柔笑道:“没有?小天?的时候,我也觉得爷爷奶奶对我蛮好的,是弟弟的到来,让我知?道什么叫亲疏有?别,都是一样的孙子,待遇真的差了很多。”
    楚薇柔的视线落在脚下的一株野草上,如果没有?那朵野花,野草青青,挺拔直立,也能成?为风景。
    可有?了花,草便成?了衬托,越挺拔越让养花人忌惮,恨不?能连根拔除,以免分走土地的养分,影响花儿的成?长?。
    瞥见女?儿眼底的落寞,许慧忙打哈哈:“瞧我说的都是什么啊,好好的日子怎么总爱回忆过?去呢,咱们现在可是样样都好呢,你爷爷奶奶仙逝,再也没人对我指手画脚,你爸这?一辈三?个兄弟,就咱们家?有?儿子,田地房契也都是你爸和你弟的,谁也抢不?走,加上你这?么出息,帮家?里盖洋楼买豪车,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咱家?一夜之间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家?,谁见了不?竖大拇指。”
    “如今我和你爸最挂念的还是你弟弟的着落,现在城市那么发达,怎么也该让他出去长?长?见识,最好能相?个又好看又有?本事的姑娘,咱们老乔家?就后继有?人了。”
    “那我呢?”楚薇柔抬眸,含笑的眼眸轻轻落在许慧身上,“母亲心心念念都是弟弟,那我呢,您操心过?我的未来吗?”
    一句话,问得许慧哑口无言,她还真没操心过?这?个。
    但她半点都不?心虚的应道:“你这?么有?本事,我操哪门子心思啊,妈从不?担心你,你打小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楚薇柔笑了,眼底闪过?一抹凄惶,“是啊,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懂事的孩子从来都不?在爸妈的关照范围,因为她不?用照顾也能好好长?大,然后孝顺父母,满足父母的所有?要求,不?管有?理还是无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有?用的,被需要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埋怨我们对你不?好吗?”许慧沉了脸,不?知?道一向乖顺的女?儿为什么忽然发疯翻旧账。
    “不?,你们对我很好,在别人不?准女?儿上学时,送我去读书,在别人家?不?准女?儿出远门,年满十八就要等着媒婆说亲时,给了我外出读大学的机会,这?些都是你们对我好的实证,所以,我会满足你们的所有?心愿,包括带小天?外出闯荡。”
    “真的,你真愿意带他一块去?”许慧满脑子都是她最后那句话,丝毫没注意到她眼底的无助与绝望。
    “愿意的,只要是你们希望的,我都会做。”那是我欠你们的,等还完了,我们就两清了。
    “哎呀呀,我就说,柔柔从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一直都是妈最孝顺的乖女?儿。”许慧将?她死死的抱住,激动得心潮澎湃。
    “妈,如果您只有?我一个女?儿,会全身心的指望我吗?像指望弟弟那样?”楚薇柔靠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许慧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会啦,养孩子不?就是为了等他们成?器了反哺父母吗,我的柔柔这?么厉害,肯定不?会让爸妈难过?,只是呢,多个儿子,底气终归是要强些,所以才需要你们姐弟互帮互助,互相?扶持着,等你弟也像你这?么出息了,你孝敬父母的负担也能减轻些啊。”
    楚薇柔眼底的光慢慢溃散,最终化作?一丝无声的自嘲,淹没在眼底。
    她早知?道答案啊,为什么心脏依旧会痛,像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个洞,没有?血,却依然淋漓。
    她轻轻点头,柔声应道:“对,妈妈说的都对,我谨记在心,此生不?忘。”
    “妈一直都知?道,我的柔柔是最好的,是上天?给我送来的大福报,快走吧,今天?多买几个菜,一会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跟你弟,哎呀,真好--”
    许慧松开?怀抱后,径直往前走着,边走边激动的盘算菜谱,满脸都是难掩的兴奋。
    楚薇柔缓步跟上,眼底一片平静。
    【哎,楚薇柔真的好可怜,好不?容易靠努力走出穷山村,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父母不?亲,弟弟不?爱,全都把她当养分】
    【看完以后,感觉好沉重,这?样的父母真的大有?人在,不?能说不?爱,只能说爱不?多】
    【柔柔刚刚只是想听妈妈说出对她的在意,结果还是失望了,心疼柔柔】
    【呜呜呜,柔柔摸摸头】
    【同为女?人却不?能共情同类的悲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期的几个家?庭差距真的好大,越看越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无奈又操蛋】
    【忽然觉得自己?爸妈好好,同样出身农村却没有?这?样的境遇,感恩】
    【同感恩】
    【所以,她不?折手段往上爬,就是为了早日摆脱这?些不?体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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