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季殷先一步转悠悠醒的。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他看了看身旁,见罗放蜷缩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心里某处稍稍安定下来。第二件事,他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好几条来自好友的信息,时间最早的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之后大概是渐渐品出不对来,就只剩一句祝季大少爷好梦。
    他咬咬牙,叹口气,知道这事将来得被拿出来说好一阵子,心里虽然无奈,但也没多后悔。轻手轻脚下了床,他扫码叫了客房服务,将二人的衣物送去清洗,又叫了早餐,洗漱出来后,就见床上的罗放已经睁开眼,很疲累似的看着他。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种情景下该说些什么,只好说:早餐等会送过来,衣服拿去洗了,
    罗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开口,声音却嘶哑的要命:我还是有点累,缓一会再下床。
    季殷当然知道她为何会沦落到如今的惨状,昨晚那一幕幕淫靡景象立刻又真切浮现在脑中,下身不由一热。他恐怕自己的失态被罗放发现,连忙转过身去,端了杯热水过来。
    罗放接过水,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大半杯水喝完,嗓音的确是好多了,身体却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季殷拿过浴袍给她裹上,扶着她下了床一路进了盥洗室,又换来一声很真心的谢。
    昨晚水乳交融的两个人如今泾渭分明,季殷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又稍微回忆了一番自己昨晚的表现,觉着应当是合对方胃口的,于是暗含着期待,和罗放一起用过了早餐,只等对方开口,再学着昨晚一样主动地表示要建立长期肉体关系。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略微表现自己的犹豫,然后等罗放再次开口时勉为其难地答应,然而一直到罗放将她的那份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他也没等到一句类似的话。
    不想和自己再做了?嫌活不好?不该啊!季殷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是疑惑愈深。
    吃过早饭,两人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尬聊了几句,便到了该分手的时候,季殷提出要送她回学校,却被罗放见鬼似的回绝了,表示自己打车就好。
    最终季殷只在酒吧门口目送她上了出租车,车门关上的前一刻,两个人点点头,各道了一声再见。
    哪里就那么容易能够再见呢?眼见着出租车在自己视线中绝尘而去,季殷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他向来对419不屑一顾,对于发展炮友再转正这种事,更是嗤之以鼻。但昨晚的体验又叫他食髓知味,有心和罗放建立起一点联系,却碍于许多莫名其妙的顾虑,加个微信这句话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怎么不拦着自己呢?不好意思?昨晚不是挺好意思的么?自己这样长得帅活还好的不要,她想找谁去?他如何也想不出答案,到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罢了,萍水相逢,对方往后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了,先过好这最后的半年再说。
    这是他做职业选手的第二年,也是他休学的第二年,家里给的期限就在今年年底,如果还没什么像样的成绩,那就乖乖回去接着上大学,毕业后老老实实继承家业。
    他并不是多叛逆的青年人,也明白这是家里能给予的最大让步,于是作为风头最盛的新人中单,他在转会期果断放弃高薪合同,选择加入了一支他认为夺冠前景更加明朗的队伍。
    至于现在再看,前景么……
    想到这,他止不住地苦笑了起来。
    春季赛开始,这支被寄予厚望的银河战舰就频频失利,虽勉强挤进了季后赛,却在第一轮黯然离场。如今夏季赛虽说还没开赛,但他已经对接下来半年的成绩有了预计,莫说夺冠,就是能进季后赛都算意外之喜了。
    就如同好友所说,这终究是五个人的游戏,光他一个人上心又有什么用呢?
    成绩一团糟,队友之间的关系也没相处好,他到底做惯了大少爷,面上的人情世故虽然过得去,那些他没接触过的,更细微的人情涌动,就是他无能为力的了。更何况其余四人已经一起打过两年,只有他是新来的,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成了唯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叫他和那群人一样去吃喝嫖赌联络感情,他的确也是不愿。
    算了,就这半年,说不定有奇迹呢?
    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上后座,报了俱乐部的地址,接着打开手机,看到好友发来了新消息,表情包挤眉弄眼地问他昨晚体验如何。他左右没事做,于是很悠闲地开始和朋友打太极,明明知道对方想打探什么,就是绕着弯地不肯说。
    只看聊天记录,他心情似乎是不错,但只有他自己明白现在的心情——时间分明是上午,他却感觉自己正一路驶向落日,开进深沉的暮气里。
    等到俱乐部时,队友们都已经回来了,各自带着耳机,有的在rank,有的开了摄像头在直播,直播的有观众提醒,很快回过头跟他打招呼,他也很友善地回应,看上去是相当融洽的队友关系。
    大家都是成年人,吃的是大众这碗饭,当然要混个表面上过得去,谁也不是傻子,真搞霸凌的那一套。他偶尔也会看俱乐部剪出来的跟队纪录片,下面粉丝的评论和和美美,仿佛真是好一个和谐友爱的大家庭。但他身处其中,却是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是个局外人。
    不过拍摄剪辑真是门技术活,那些平平常常的对话,算不得亲切的眼神,经由镜头的特定角度呈现,再加上剪辑的神之妙笔,就有了全然不同的含义。
    他拉出电竞椅坐下,刚要戴上耳机,忽然意识到屋里少了什么,于是出声询问:都这时候了,小秦哥还没来?
    直播的队友很快回答道:小秦哥回老家结婚了,经理说新的摄影师明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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