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闻言,暗呼完蛋,恹恹的往回走,突然墙角一闪而过一个身影,五百灰败的心思死灰复燃,他瞅了瞅四周,然后往墙角走。
    “祝大人,救大命啊,陛下?…”还未等他说完,祝钦饶森然的面色咬牙切齿:“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随我?来。”
    五百松了口气,随着?祝钦饶一道通往龙泉宫内,路上他了解到祝钦饶被限权,也是刚刚从值事?房翻了出来。
    他们七拐八拐进了一密道,出来后就是段知珩的寝殿,五百急忙奔至床前,幸而太?后未在,一旁守着?的两个婢女被祝钦饶敲晕了。
    段知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额头泛着?冷汗,睡的极为不?安稳,内殿燃着?幽幽安神香,祝钦饶提起瓷壶把水浇在了香上,五百轻轻的推着?段知珩。
    “陛下?…陛下??陛下?醒醒。”五百焦急的轻喊,怕声?音大了引来外边的人。
    祝钦饶扒拉开他:“我?来。”随即拿出跟针,在五百震惊且畏惧的神色里?干脆利索的扎在了段知珩的人中处。
    血珠涌了出来,五百瞧着?胆战心惊,随即他看到祝钦饶继续往里?扎顿时大惊失色:“大人,不?可,陛下?龙体岂能如此对待。”
    祝钦饶冷笑:“陛下?若不?醒,你就等着?贵妃被扔在乱葬岗罢,你看陛下?醒来是收拾你还是收拾我?。”
    五百不?敢说话了,哆嗦的瞧着?,半响,在祝钦饶的扎针下?,段知珩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脑袋。
    “醒了醒了,大人可以?了,可以?了。”随即祝钦饶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拔出了银针,此时段知珩的人中处略带红肿,血珠还在往外涌。
    祝钦饶用袖子漫不?经心的擦了擦银针处的血,随即收了起来。
    “陛下?,陛下?,您可算醒了,您快去?劝劝太?后娘娘。”在五百如连珠炮的哭诉里?段知珩扶着?头清醒了过来,眸子逐渐狰狞扭曲,咬着?牙就要下?床。
    “朕,要去?杀了他们。”段知珩癫狂之色溢散,初醒的眸子猩红无比。
    祝钦饶冷眼瞧着?发疯的帝王,心里?有些嘲讽,人都死了还做出这种样子,给谁看。
    段知珩头发四散,踉跄下?床,拔了一旁的剑便要冲出去?,五百哆嗦着?,想拦却不?敢拦,只?得求助于祝钦饶,却见祝钦饶一副淡然无畏的表情,冷眼旁观着?。
    屋内动静自然引起了外面的侍卫,不?多时便带着?队伍闯了进来,见段知珩已醒,使了个眼色让侍婢去?通传太?后。
    随即围在段知珩周围,为首的都指挥使拱手:“陛下?,太?医说您气血攻心,不?宜动怒,还请您移步龙榻,安心休养。”
    “滚开。”段知珩举起间指着?他们,虽只?是着?一身明黄色亵衣,却周身缠绕森冷寒意,杀伐之气贯彻殿内。
    都指挥使并未退下?,反而继续劝:“陛下?,太?后娘娘的懿旨,都是为了您着?想,您还是回去?罢。”
    祝钦饶扛着?剑挑眉:“堂堂都指挥使,究竟是谁的走狗。”言罢长剑挽了一个剑花,与段知珩站在一处。
    “住手。”一声?威严轻呵声?响起,殿前司随即分开两侧,太?后从后面朝着?段知珩慢慢踱步而来,蹙着?眉头,尽显强硬。
    第43章 前世回忆2(修)
    连祝钦饶都忍不住挑眉, 今日太后格外睥睨,发髻都较往日里高了?不少,眼尾上挑, 浓厚深邃的全框式凤梢衬得?她极为凌厉, 素日里的端庄雍容全然不在。
    太后镇定点如同什么事都未发生, 紫红色口?脂扎眼无比:“珩儿?,你身子不好,刚刚醒来就这般大动?肝火,底下的侍婢是做什么吃的, 依哀家?看,全部杖毙罢。”
    她声?音压的很低, 威压无比, 短短几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说的祝钦饶发笑, 真是怕别人看不出这老妖妇的野心不成, 周氏一族,跟那腐臭的蛀虫有何区别。
    结党营私、鱼肉百姓, 先皇仁善, 新帝愚孝,竟养出了这等恶心的残渣余孽。
    今日他祝钦饶还就替天行道了?,左右都到这种地?步了?,把这妖妇送走, 也当?是为民除害了?。这般想着,祝钦饶眉头一拧, 五指紧了?紧, 屏息。
    却闻段知珩转头低声?说:“勿动?。”随即他转头迎上太后:“母后是在威胁朕?”
    太后:“哀家?是为了?你好,这几日你就不必出面?了?, 哀家?会对外宣城陛下病了?,萧氏覆灭,这世间再无任何威胁陛下的江山,至于后面?的事,哀家?会替你做。”
    祝钦饶紧了?紧拳头,咬着银牙,手中剑意嗡嗡,他恨不得?一剑斩了?这妖妇。
    段知珩先是低低的笑了?笑,随即愈发大声?,笑的眼泪流下来,眼眶泛红,整个人形似支离破碎:“母后真的是这样想的?萧氏覆灭,这江山确实再无任何威胁,怕是这段家?的江山要?改性周了?吧。”
    太后厉声?开口?:“胡言乱语,你当?哀家?是什么人,先帝祖业,哀家?怎可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珩儿?,你这般揣测母后,枉母后呕心沥血把你教养大。”说着满目伤心,脚步有些踉跄。
    “陛下慎言。”一道声?响从外边传来,周丞相?拱手扬声?:“臣绝无此意,太后亦是,陛下实在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嫡亲母亲。”
    段知珩垂着头,半响,忽然扔掉剑,平静道:“母后说的是,儿?臣知错。”一旁的祝钦饶露出错愕震惊的神色。
    太后暗暗满意,面?色却不显分毫:“这才对,这才是母后的好儿?子。”
    段知珩扑通一声?跪下:“求母后,再让儿?臣见她一面?。”说完种种的磕在地?上。
    太后叹气,走过去扶起段知珩:“你这是做甚,堂堂天子,哪有什么求不求的,母后哪有不应的。”
    段知珩起身:“谢母后。”随即走到祝钦饶身边,忽略他满目厌恶和愤恨的表情,麻木的说:“跟朕走。”祝钦饶只得?把剑收进剑鞘,隐忍的跟在他身边
    段知珩就这么身着亵衣往出走,太后朝一旁的侍婢使了?个眼色,侍婢立即拿着大氅给?段知珩披了?上去。
    殿外寒风萧瑟,风雪呼啸,周丞相?依旧垂着头拱手站在那里,段知珩略过他,正在这时?,他忽得?转身,抽出祝钦饶身侧的剑,剑光凌冽,他速度极快,快到禁军和太后包括周丞相?均未反应过来平静的帝王会突然来这一出。
    剑身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段知珩握着剑深深刺入周丞相?腹部,整把剑身全部没入,血随着剑柄滴滴答答的流入雪地?里。
    祝钦饶在身后僵在原地?。
    惊呼声?响起,太后被侍婢扶着出来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厥了?过去,都指挥使想上前把段知珩拉开,祝钦饶反应了?过来,挡在段知珩身前,他本?就有一身俏功夫,加之殿前司和皇城司的人并不多。
    三下两下便把他们打的躺在了?地?上。
    周丞相?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竭力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见段知珩蓦地?转了?一下剑柄,皮肉搅弄声?响起,段知珩凑到他耳边,如同恶鬼低语:“舅舅,朕哪怕拼着不当?这个皇帝,也得?把你送走。”
    言罢抽出剑身,轻轻一推,周丞相?倒在地?上,周围宫婢惊叫声?响起,乱作一团。
    过了?今日,周家?势力便会被彻底瓦解,但滥杀朝臣定然会招致非议与动?荡。
    以前总是想当?一个明君,想守好百姓,守好江山,但自己在意的人却因此受到伤害,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祝钦饶陪他站在一旁,段知珩咳了?两声?:“传朕旨意,你暂代都指挥使,吩咐下去,贵妃薨逝,按照皇后葬礼,丧钟鸣二十七下,现下朕杀周仲维,并无证据定会被百官指责,朕会拟旨,萧氏父子暴毙,晚些时?候你带着他们往外走罢,走的越远越好,还有,周芸汐害死容容,把她充作军女支,永世不得?回?京。”
    祝钦饶听着心惊胆战:“陛下,那…您。”
    段知珩弯下了?腰,咳的更厉害了?些:“朕会拟罪己诏,担了?萧家?的罪责。”
    祝钦饶惊骇的看着他,帝王失责,后世谩骂。
    段知珩淡淡道:“朕欠她的实在太多了?,不知道可有来世,若是有,希望能赎罪。”
    良久,祝钦饶拱手:“是。”随即他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周丞相?一死,朝中翻天覆地?,流言很快就窜至浔阳城的每一个角落,段知珩并未在意,只是差礼部好好大办萧枝雪的丧礼。
    丧钟二十七下更是让政事堂的那些言官们骇然,直呼于理不合,祝钦饶带兵镇压,若有人敢反抗,就拖下去打板子。
    许许多多的言官跪在御书房外,顶着风雪,祝钦饶看着他们,半响,他进了?御书房,上首的段知珩一头青丝已然彻底变白?,这些日子他均未出现在人前。
    “陛下,已经跪了?一日了?。”祝钦饶低声?回?禀。
    段知珩:“各派一个宫婢给?他们撑伞,备着热水和护膝,若是撑不住了?让太医去,马车也备好。”
    祝钦饶哑然:“是。”随即他犹豫着问:“您为何不去见她。”这个她,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是谁,祝钦饶得?知萧枝雪逝世的那一刻,险些冲进宫杀了?段知珩。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恨他恨的要?死,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冷静下来。
    段知珩摇了?摇头。
    五百从殿外进来,凑到段知珩身前:“陛下,太后娘娘求见,已经在外面?候了?好几个时?辰了?。”
    段知珩默了?默:“进来罢。”
    五百应下,一旁的祝钦饶很有眼识的说:“臣先告退了?。”随后转身出去,与进来的太后擦肩而过,祝钦饶敷衍的拱了?拱手,离开的干脆利索,叫太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祝家?的儿?子,没规没矩的。”
    韩宫令安慰她:“本?就是野小子一个,自小做了?陛下的伴读才走到了?都虞候的位置上。”
    太后瞧见段知珩,就想到周丞相?被她的好儿?子刺死的场景,怒气更是充斥胸腔前:“段知珩,你还知道见我这个母亲。”
    “好一个儿?子,好一个皇帝,你…你竟敢就那般杀了?你的舅舅,那可是你的亲舅舅,血脉相?连,你如何下得?去手。”
    太后颤抖着手指着他,说话间胸腔急剧起伏,韩宫令在一旁扶着她,生怕她一个气儿?没喘过来就厥过去,御书房内充斥着她的叫骂声?,段知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凉薄的笑了?笑。
    “母后当?真以为朕不知周氏安的什么心吗?皇城司和巡防营早就安插了?周氏的人,你们背地?里做的手脚朕一清二楚,母后好大的野心,是你没把朕当?儿?子,没把先皇当?夫君。”
    段知珩一字一句砸在太后的心间上,太后被斥责的面?色苍白?,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做的事都被段知珩察觉到了?。
    段知珩笑的阴沉:“可惜了?,周仲维已死,周氏群龙无首,没了?他,母后还想亲自上位么。”
    太后颤抖着说:“你…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么。”
    “唾骂?不过死了?一个丞相?而已,朕已经打算拟罪己诏,萧氏的罪责朕来担,若骂就骂罢,朕依旧会把该做的事做完,再去地?底给?她谢罪。”最后几句近似低语。
    “可惜啊母后,你以为父皇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你们做的事吗,可叹他一生仁善,总觉得?你是走岔了?路,会回?头的,从今日起,母后就安心的颐养天年罢。”
    随即摆了?摆手,有侍卫上前拦在太后身前,把她们架起来送去了?长寿宫,太后癫狂的叫喊:“你敢,你这个不孝子,哀家?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就凭你也想赎罪?可叹那萧枝雪死的怕是不明不白?,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怀不了?孩子,哈哈哈哈哈,活该啊活该。”
    段知珩怔怔的坐着,良久,撑在腿上的大掌上落下一滴泪,强撑着的帝王在这一刻伏案恸哭。
    入夜,大理寺狱中一片寂静,平时?喝酒唠嗑的狱卒在今日也睡的昏天黑地?,一点声?儿?也无。
    萧闲躺在板床上,老态毕现,他咳嗽着,萧靖轩在一旁喂他水喝。
    突然,落针可闻的狱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杂,轻的可以忽略。
    祝钦饶带着几人来到萧氏父子狱笼前,轻声?:“世叔,萧大哥。”
    萧靖轩正在守着熟睡的萧闲,闻声?豁然起身,急忙冲到前面?,隔着栏杆急切的问:“钦饶,你怎么来了??可是陛下的意思,容容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祝钦饶利索打开狱门后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容容确实……陛下让我来带你们走。”说着指挥其余二人把两具与他们长相?一般的尸体放入牢中。
    “世叔可还好?此事对他打击定是不小的。”祝钦饶过去探了?探萧闲,萧靖轩:“太医给?开了?药,昏睡了?过去。”
    随即他皱眉,一甩袖子:“你方才说是陛下?我不走,容容的事还未搞清楚,我怎么扔下她,且我还未洗脱罪名,若是走了?便是给?萧氏蒙羞。”
    祝钦饶抓着他着急道:“只要?人活着,以后还有机会,陛下把丞相?杀了?,现在周氏暴动?,朝中乱成一摊泥,再说,世叔如今打击甚大,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萧靖轩还想说些什么,祝钦饶干脆把他打晕,招呼着把萧闲萧靖轩抗走,一行人静悄悄的往外走,大理寺狱外停着一辆马车。
    祝钦饶往马车方向奔,却见狱门前背对的站着一位青袍男子,长身玉立,披着厚实大氅隐在风雪中,河清月落间,祝钦饶心里一咯噔。
    那人缓缓转身,赫然露出一张儒雅温柔的面?庞,孟九钰迎上祝钦饶的视线。
    “孟少卿。”祝钦饶对着他颔首。
    孟九钰笑笑:“是陛下的意思吧。”
    祝钦饶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如何。”
    孟九钰摇摇头:“你可知这一走,萧氏算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了?,百年声?誉毁于一旦,萧靖轩与萧闲不会能忍受自己这般的。”
    祝钦饶背着萧闲朗声?:“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陛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真的送死。”
    “我不如你们这些文人,名声?看的比命重,我只知道,容容已去,我得?护着她的父亲和兄长,这样以后下去了?我才有脸面?对她。”祝钦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他抹了?把泪:“若你今日拦我,我们便割袍断义,左右我人是一定要?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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