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来梳理一遍事实,”切萨雷说,他翻过手看了看表,“我们还有……一小时的时间来下定决心,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就不可能再有回头的余地。”
    “yes。”珍妮说,她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手里,手指向上爬梳过头发,几乎是呻.吟地说,“来吧,说吧,再折磨我一遍吧。”
    “半小时以前,我们聘请的两名私家侦探,我们就叫他们汤姆和杰瑞好了,”吉姆说,显然,切萨雷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负责。“给我打来电话,他们在伦敦郊区一处无人的公寓里发现了谢夫.科恩的尸体,他们拍了一些照片,初步判断,谢夫死了应该已经有十天左右了,如果不是天气寒冷,他又穿着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的外套,他们甚至很难判断出来那具躯体就是谢夫.科恩。”
    他犹豫了一下,征询地看向珍妮,“你看过照片吗——切萨雷,我们应该给她看吗?”
    切萨雷还没有回答,珍妮就抢着说,“给我看,我要看——别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一样对我,吉姆。”
    吉姆依然看向切萨雷,直到对方点了点头,他才把笔记本电脑屏幕扭到珍妮眼前,打开了邮件里的一张照片。——玛丽瞥了一眼,立刻把头扭到一边,连着发出了几声反胃的声音,就是吉姆和切萨雷的脸色都说不上有多好看:虽然现在人们可以很方便地在《csi》等美剧、电影里看到凶杀现场,但那种画面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真实照片的冲击,任何一个再轻描淡写的凶杀现场,都比电影电视里经过精心布置的场景更让人反胃恐惧。
    珍妮当然也不例外,视线才落到屏幕上,她就有跳起来逃走的冲动,但她非但不能如此,还要强迫自己接受分析着照片上的信息: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公寓,一个面目模糊……
    她捂住嘴,抑制住呕吐的感觉,跳过了这个死人的细节部分,把眼神调向了尸体边上的血字——有人沾了血,在谢夫开始发胀的尸体上写了几行有些难以辨认的字:“新电影很好看,喜欢你的红发造型,喜欢我的礼物吗?”
    珍妮真的已经很想吐了,她压下笔记本的盖子,闭上眼大口喘息了几声,这才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失态,反正现在看到的这些也够让她了解局势了。
    “这个人和当时闯入我们家的是一个人,”她肯定地说,“除了笔迹——当然,我不是专家,不过语气也很像。”
    “犯罪模式几乎一致,除了谢夫死受过很多折磨,”吉姆说,“汤姆和杰瑞认为这是他在发泄怒火——他有可能对谢夫非常生气,因为他侵犯了你的*权,而且也是闯入了你的住所,说不定这会让他感到自己的领地受了侵犯……不过,其余的犯罪手法都是一致的,包括在尸体上写字,还有就是你说出来了的,用词语气很像,两次的留言都没有主语,所以,初步可以考虑到是一个人。”
    虽然当时闯入事件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警方对于具体案情还是控制得很严密的,这主要是怕激发出模仿犯,让破案难度更增,不安定因素更多。所以,知道罪犯惯用手法的人也就只有珍妮团队,美国警方和凶手了。
    “ohgod,”玛丽捂着脸说,“ohgodohgodohgod——”
    “现在先不去想安全问题,”切萨雷用沉着的口吻说道,稳定人心的意图非常明确,“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侦探们正在公寓附近吃晚点,等待我们的决定——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内行人士,思维也很周密,非常有专业精神。所以他们没有贸然报警,还在等待我们的决定。”
    “我们的什么决定?”玛丽茫然地问,“现在除了报警我们还能怎么办?”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捂住嘴,刺耳地为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地说,“oh,deargod……”
    “这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决定,”切萨雷说,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一周后,你要去传递火炬,半个月后是首映式,8月份你也许还要去威尼斯,这都是已经定好的行程——取消这些行程的代价几乎是你承受不起的,更别提还有明年的《阿凡达》,今年年底我们还在想着奥斯卡,如果我们报警——”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如果他们报警,这一切就全完了。
    谢夫为了新闻入侵她的住所,这是一回事,但因为这件事被她的疯狂粉丝杀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他的地位和里根总统没法比,但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一次非常糟糕的恶*件。糟糕到珍妮甚至不肯定《钢铁侠》能不能如期上映——也许可以,但它的票房肯定会遭到重击,而接下来她当然得远离公众起码——
    “在里根事件后,朱迪沉寂了多久?”她问。
    “七年,”切萨雷迅速回答,“整整七年。而且辛克利并不是为了‘给朱迪出气’而去刺杀总统。”
    这正是珍妮担心的一点:为了吸引注意力去刺杀总统,和为了给明星出气去刺杀和她做对的狗仔队,这两者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前者的话,朱迪还是会被大众直觉当成受害者,而后者那就非常不好说了。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珍妮自己的话,作为旁观者来说,她固然会觉得这个被牵扯进来的明星很倒霉,但也会认为她最好还是暂时避避风头,起码在这个疯狂杀人犯落网之前,不要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然,如果她的电影票房落败,这个杀人犯又去杀了她的敌人,同档期票房冠军的主演,那怎么办?在人命跟前,个人的事业似乎应该放到一边,更不说珍妮弗.杰弗森在大众观感里肯定是早已相当有钱的了。
    即使都不去说这些,只是简单地把谢夫事件的影响力当作里根事件的七分之一来算——她也起码得沉寂一年,而这个代价对于珍妮来说是——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先不谈论你的事业,”吉姆说,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焦虑,“这还不是主要问题,我一直对你的疯狂粉丝有些不安,珍妮,是这样的,我统计过你论坛内的一些发帖,可以明显地看到,在闯入事件以后,极端分子发帖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我追踪到了一些ip,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不止一个疯狂粉丝,而他们都受到了闯入事件的鼓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这件事曝光——”
    “在刺杀里根事件以后,朱迪.福斯特成为受到疯狂粉丝困扰最大的影星,仅仅是刺杀里根事件几个月之后,她就收到了另一封死亡威胁,对方真的携枪参加演出,”切萨雷补充说明,“这些年她一直受到大量骚扰邮件,当然三年前还有她的粉丝寄出邮件炸弹的事。约翰.辛克利闹出了太大的动静,以至于她的粉丝受到了极大的鼓励,甚至可以说是多出了闹事的推动力。所以我们也必须考虑到报警以后,媒体介入之后你的个人安全问题。”
    珍妮把头敲上桌沿,发出一声闷响,不过现在,因为情绪完全已经过载,好像彻底短路了一样,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么说,我们的人先发现尸体反倒是我们的幸运,否则这一切完全就无可挽回了。我的表演事业,我们的公司——大梦现在还没到离开我的表演还能蒸蒸日上的程度——”
    玛丽一脸被吓坏的表情,吉姆不断在擦着汗,脸上、手上、脖子,他全身上下都在出汗,而切萨雷看起来也——珍妮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他看起来确实非常严肃,严肃到甚至有点吓人的程度。
    “所以现在唯一的做法,看来就是把这件事掩盖下去。”她下了结论,“是吗?为了我们一己的利益触犯——”
    她吞咽了一下,“法律?”
    这个词悬挂在空气当中,显得沉甸甸的,没有问出口的话随着它一起在半空飘扬:我们真的疯狂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们真的自私、大胆到这个地步了吗?不论有多少借口,这终究是对法律和底线的践踏与破坏——这个决定就像是一次极为沉重的坠落,虽然仿佛在情在理,但珍妮依然感到她,甚至是整个团队都会因此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首先,破坏犯罪现场并不是重罪,”切萨雷说,他看来已经对这件事深思熟虑,“其判罪的动机是这么做会妨碍警方追查到真凶,然而,考虑到不论是美国还是英国警方,都对此人的动向毫无概念,在受害人并非里根这样的重要人物的前提下,我不认为他们有机会找到凶手——基本上,我们的侦探掌握的消息也就和他们差不多,甚至更少,但你也看到了,他们率先找到了尸体,而且还有闲心出去吃个夜点,等候我们的决定。所以,我确实不认为这么做会妨碍到正义的实施,对于这一点我想我们应该有共识:对警方隐瞒信息伤害不了已故的谢夫.科恩的利益,恰恰相反,对警方提供信息反而还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利益,毕竟这桩案件肯定回避不了媒体的介入,而这不但对凶手是个警示,也会干扰到侦探的破案便利。”
    要给自己寻找理由总是很容易的,而且珍妮也不得不承认,就如同闯入事件后切萨雷一度想要采取的措施那样,整件事的是非并不分明。当然从道理上来说,任何公民都应该选择相信警方和正义,但事实就是,几年时间过去了,警方根本没捉到凶手,甚至还让他跑到英国去杀了一个人。可见在这件事上警方并非是正义的代表,恰恰相反,反而应该算是正义的绊脚石,至少也是个猪队友。
    一旦报警,消息肯定会泄漏给媒体,而珍妮就要因为媒体暴力,开始为她没有任何责任的事件付出高昂的代价,她因为公众的盲从心理和媒体强大的宣传能力,在七年内成为了大人物,也将因为这两个因素在一夕之间从事业的高峰上跌落下来,甚至很难说还有再爬起来的机会。《钢铁侠》和《阿凡达》的宣传会刻意把她忽略,《梦露》,她的梦露,她花了这么久时间和这么多的心血才制作出的精心成品,也许都不会有公开发行的机会。大梦,她的梦想和长远计划的结晶,牺牲了多少个人利益才栽培起来的公司,在商业谈判中会失去大部分筹码和主动地位——这一切只因为一个疯子迷恋上了她,想要用各种手段来主宰和伤害她。
    这种愤懑和不平的感觉,甚至比恐惧感还要来得更强烈,珍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勤恳的农夫,她花了那么多心血才栽培出了一点果实,而现在,一个无赖——甚至不是强盗——正在利用她自己的良知和社会规则的漏洞,得意洋洋地想来抢劫走一切。他全靠自己的无耻和疯狂,就想要夺走她、毁掉她。
    在这种情绪的主宰下,一个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对抗情绪潮涌而上,珍妮想道:你认为你够疯狂和够无耻,就足够强大了吗?你认为别人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别傻了,我有太多办法让你不能如愿,我有太多的办法毁掉你和你的梦想,你想要扬名天下,以此获得我的青睐,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那么我就要让你死得无声无息,让你怀抱着不甘死去,是的,你杀了一个人,但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在乎,你会死得像是一只臭虫——
    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珍妮抽了一口冷气,回到了现实,她左顾右盼,仿佛在向谁求助——这时候她的确也用得上一些帮助——
    不过,不论是玛丽还是吉姆,现在看来都有些自顾不暇,最终,珍妮的眼神还是和切萨雷撞到了一起,切萨雷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严肃,一切私人感情似乎都被他摒弃在外,然而珍妮有种感觉,她感到自己和切萨雷现在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一年半以前,他们关于这位闯入者的谈话,关于凯伦,关于底线,关于私人侦探的讨论——她知道现在,切萨雷和她又回到了这个选择之前,只是这一次,他们面临的形式更加严峻,而选择似乎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迫了。
    所有的跨国公司都有一些功用特殊的部门……
    有些事你必须要有所了解,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去问,因为幸运的是,大梦是两个人的公司。
    不论如何,选择权在你。
    她和切萨雷对视了一会,对方的蓝眼睛里毫无情绪,珍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流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她犹豫着想要说话,但张开口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好。
    “你还记得我的话,”切萨雷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维持着和珍妮的眼神交流,语调毫无起伏,“大梦是两个人的公司,杰弗森,我不但是你的合伙人——而且也是你的经纪人。”
    他的暗示让玛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吉姆则反而吓了一跳,在一边欲言又止,珍妮将两个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也因此更加明确地知道切萨雷的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
    没有前例,起码她知道的案例里没有,这件事不同于为明星处理毒.瘾、嫖.资纠纷,甚至不同于为明星处理斗殴、杀人案件,在这件事里经纪人该负上多少责任,她也无从判断,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而现在切萨雷在告诉她,他愿意把它扛起来,她可以脱身出去,如果她想,甚至可以从此装作并不知情——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也的确如此,如果她现在走出去的话,即使将来东窗事发,这番对话被拿上了法庭,它也什么也证明不了,无法让她承担任何责任。
    而这反而促使珍妮终于下定了决心。
    “但大梦是两个人的公司。”她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们应该一起面对这一切。”
    她扭头看了玛丽一眼,“你出去吧,玛丽——吉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出去。”
    玛丽顿时脸色发白,看来她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而感到受伤——不,她更是因为知道了珍妮的打算而被吓得不轻。
    “珍——”她几乎是央求地说,“你——这毕竟是一桩谋杀案!”
    “这是两桩谋杀案。”珍妮不为所动地说,一旦下定决心,她就不让自己再打退堂鼓了。“一桩已经结束,一桩残忍的,针对我的蓄意谋杀还正在进行,而我们要做的事,如果让我说的话,可以被归为正当防卫。”
    她充满了信心和魄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酷的语气,倒是仿佛给了吉姆一定的鼓舞,他的脊背挺直了,表情也不再那么恐慌,事实上,他正快速回到自己的工作状态中来。
    “你还是出去等等吧,玛丽。”他用劝告的语气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就像是珍妮说的,这是大梦的事,应该由大梦的合伙人处理。”
    切萨雷不言不语,玛丽东张西望,表情复杂到了极点,过了一会,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说道。“不。”
    她抱着手,抬起下巴,倔强地说,“我也要留下来——我想要留下来。”
    珍妮和切萨雷、吉姆交换了几个眼色,随后点了点头,“ok,如果你想的话。”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二十分钟内你必须出发前往领事馆。”切萨雷又看了看表,提醒地说道,“既然现在,我们明白了报警这个选项的弊端,我必须提醒你,珍妮,掩盖这件事也绝不是一劳永逸,它能在此时此刻压制下危机,但不代表危机不会在某一天以更汹涌的姿态反扑过来。”
    吉姆说,“切萨,如果你是担心汤姆和杰瑞——”
    “不,我不担心他们俩,他们俩在这行干了十多年了。”切萨雷说,“据我所知,很多大公司都找过他们解决麻烦,我不担心他们会勒索什么,或是走漏消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并不严重——他们也从不会让自己过线太深,反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偷盗、闯入民宅……这些轻罪对他们来说,对公司来说都无关紧要,即使他们遇到了麻烦,也不至于要挟客户寻求帮助。即使他们会这么做,我们也不会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客户,在我们跟前还有好多大公司呢,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们和迪士尼的关系有多紧密……他们不会是问题。”
    他说这么多似乎是有些没必要,但这么详尽的解释,多少平缓了珍妮的心情,让她重新找到了一些安全感,她迫不及待地询问道,“那么真正的麻烦会是什么呢?”
    玛丽就不必说了,现在大概才刚刚找回自己的理智,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建设性的意见。吉姆要稍好一些,不过推理能力不是他的专长,珍妮有种感觉,现在所有人都在依赖着切萨雷,他的沉稳和‘博学’成了整个团队的支柱:只要有切萨雷在,列车就不会出轨,永远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凶手。”切萨雷说道,他抿紧了双唇,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轮廓深刻的雕塑——他停顿了一会才说道,“现在我们有几个选项,第一,我们让侦探离开现场,不向警方报告,看起来,苏格兰场在谢夫彻底烂光之前几乎没有可能抓到他,因为非常明显的,一个因为6年徒刑弃保潜逃的记者危害性并不大,他们几乎没怎么在这上头花心思。”
    这正是珍妮的思路:现在已经4月份了,英国的气温不久就会升高,尸体腐烂之后有可能会被发现,不过血迹留字怎么看也不可能保存到那时候了,所以这桩案件和她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并不会太大。如果运气好点的话,尸体被发现时已经烂得分辨不出身份,那这件事根本就和她无关了,而且准确地说,团队包括侦探都没有违法,他们只是没有说而已,并没有真正地做了什么。
    “但是这样的话,终究是有风险的,因为他这一次是用血来留字,为此甚至给他换上了一件没被血染色的白t恤。”切萨雷说,“鲁米洛反应会让一切无所遁形,只要有人想到做一下这个试验,一切就全完了,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就此离开,我们得让他们拿走那件衣服,这样他们也会多一些线索可以追查下去。”
    没人能反驳他,玛丽可能在搜索鲁米诺反应,不过珍妮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足以让她明白切萨雷在说什么,她点了点头,“ok?而这也意味着——”
    她明白过来了,“意味着我们即使抓到了凶手,也不能送交警方,指证他是杀害谢夫的凶手。”
    “对,如果我们不指证,那他只会因为闯入民居的轻罪入狱几个月,这根本于事无补,而如果我们指证他,就等于是自掘坟墓,不仅仅是我们要避免的危机会爆发,而且我们都会以妨害司法罪被诉。”切萨雷说,“所以,一旦我们决定掩盖这件事,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被警方抓住……而且我们得抓住他,越快越好,因为放任他在外游荡依然是有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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